第17章 兄妹
“把你们这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
听了这个声音，元青萝也不觉抬头，朝着发声的方向看见，就见一个穿着大红遍地金缠枝纹褙子的小姑娘站在了和庆祥的中间，旁边还有个穿竹青色湖绸长衫的男子陪同。
小姑娘长得杏眼桃腮，很是明艳，不过不太经得住打量，看久了竟然生出了几丝妖艳、妩媚，和她现下十几岁的年龄并不搭。
小姑娘和她身边的男子有着五六分的相像，元青萝猜测两人应该是兄妹。
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她，小姑娘一歪头就刚好看到了元青萝，只一眼，她的眼眸中就闪过了一丝惊艳，随即而来的就是嫉妒。
元青萝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她这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小姑娘的眼里看到这么复杂的情绪变化。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前世她是国朝最尊贵的公主，哪个小姑娘不得在她面前装一装，显得谦卑又可爱，到时候好传出去一个好名声呢？
元青萝朝着小姑娘微微一笑，就收回了眼神，却不曾想对面的兄妹倒是打量起她来。
穿得明艳又有一些妩媚的小姑娘最最最看不上穿着素净颜色的女子，哼，装给谁看呢，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在心里鄙视过一轮之后，小姑娘也得承认元青萝是个不多见的清冷长相的美人，只那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扬一扬，可能就得有不少少年郎迷倒在她的美貌之下了，比如现下就有一个被迷倒的，她的书呆子哥哥。
小姑娘直接忽略了元青萝善意的微笑，白了站在旁边已经看痴了的哥哥一眼，然后狠狠地就下脚了，再然后元青萝就又听到了一句还挺大声的呵斥。
“周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姓周，元青萝没抬头，这个小姑娘说着一口官话，看年龄应该和现在的她差不多，不在她前世的交际圈子中，她应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叫周棠的霸道姑娘。
周棠一点没有要给兄长周济面子的意思，理直气壮地道：“我是怕哥哥的眼睛长别人身上去。”
这句话在元青萝的耳朵里就有点挑衅的意思了，她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不过元青萝没有要出声说话的意思，她是出来逛街的，又不是出来找罪受的。
少年郎周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快速看了眼依旧低着头看着什么东西的元青萝，有些结巴地斥责妹妹：“你闭嘴。”
兄长越是这样，周棠就越不想安生，有的时候兄妹之间也是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的。
周棠没有理哥哥的斥责，朝着元青萝就走了过来，旁边的周济拉都没拉住。
元青萝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姑娘不光霸道是不是还有点气盛啊。
走到元青萝身边，周棠站定，指着元青萝面前的两匣子南珠道：“谁是掌柜的，比照着她看的那两匣子南珠也给我来两匣子。”
元青萝虽然低着头，却笑了，这是谁家的暴发户被放出来了啊。
李掌柜在周棠抬起步子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他在和庆祥二十年了，什么奇葩事儿都见过。
来买东西的确实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可也有为了件首饰互撕的女眷，他必须有誓死保护他们家大小姐的警惕心。
“这位小姐，这两匣子南珠是”，掌柜的话没说完，就被元青萝从后面拉了拉袖子。
他往后面侧了侧身，就听到元青萝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说道：“推荐更大的给她。”
李掌柜的眼睛一亮，他还真是在大小姐面前“丢人”了。
这么好的一个露脸又赚钱的机会，李掌柜表示必须抓住。
他接着就露出了一个热情无比的笑容，道：“这两匣子南珠已经被这位小姐预定了，您看要不要看一下更好的。”
元青萝的嘴角几不可闻地翘了翘，语言的艺术和顾客心理算是被李掌柜给拿捏了，真是个妙人儿！
本来周棠也就是看到自家哥哥瞧着别家小姑娘发愣有些生气，再者瞧了元青萝的相貌后，她就更加对站在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元青萝没什么好感了。
姑娘之间的气氛就是这般微妙，即便是互不相识也讲究一个“眼缘”，互相对眼了就是一辈子的姐妹，那倒也不一定，但瞅不对眼，那绝对是哪哪都不对。
眼下被李掌柜利用的就是这么个情况，元青萝拿来的两匣子南珠都是王大富一颗颗从别人那里抠来的，虽然不大，但胜在数量多、品质好，光泽饱满，颗颗大小匀称。
所以现在周棠要是要比元青萝手中品质更好的南珠，那就得花大价钱了。
周棠是想阻止李掌柜的，她刚才说那话的时候还以为那两匣子南珠就是和庆祥全部的南珠了，元青萝也只是在那挑挑拣拣。
现下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机灵的伙计已经从后面捧来了一个匣子。
周济刚想婉言说再看看，李掌柜却已经从伙计手里接过了匣子，然后笑着道：“小姐来的凑巧，这匣子上好品质的南珠昨儿个才被送到我们店里。”
“本来还想说个头大、品质好，想着拿去京城里售卖呢，不曾想今儿一开门就碰到了贵人，您看看。”
一面说这话，李掌柜就一面打开了黑漆的木匣子，一颗颗如成年男子大拇指指腹大小的南珠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元青萝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南珠要比她拿来的两匣子品质不知道高出多少级了。
即便是在自然光下也发出了莹润又氤氲的光泽，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高贵又可爱。
寻常官宦人家有这样的一串手串就可以传家了，元青萝粗略地看了一下，这一盒子怎么着也有百八十颗。
哪个小姑娘不爱珠宝，李管家打开匣子的一刹那，周棠的目光就被珠光宝气给完全吸引了。
可在周济碰了她的胳膊一下之后，她的心又快速坠了下去，完了，大话说早了。
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是随着母亲经常逛珠宝铺子的，可还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大颗的南珠放在一个匣子里。
这个价格一定不菲吧？
李管家只当没有看到周棠、周济兄妹闪烁的目光，自卖自夸道：“这匣子南珠便是在京城那也都是一顶一的好。”
“全是合浦南珠，是那些海女们一个个地从海底下捞上来的。”
“小姐少爷可别看这只是一匣子南珠，这要凑起码十年。”
“都说珠有九品，要看光、重、圆、大，小姐您请看，这些珠子粒粒晶莹耀目、珠质坚实凝重、珠形齐整浑圆，绝对是南珠中的上上之品啊！”
元青萝终于知道和庆祥为什么是临安府最好的珠宝店了，就李掌柜这张嘴，这专业素养，绝对让一众小姐、夫人打从心底想要掏钱买买买！
李掌柜却还嫌不够，继续唾沫横飞地介绍，“我也是花了大价钱才从人手里收上来的。”
听到“大价钱”三个字，屋内众人的神色各异。
元青萝心里乐开了花，她这是要帮李掌柜开单了吗？！
不成，这单要是开了，她可得让李掌柜给她包个大红包。
见周棠低着头，全然没有了刚才跋扈气盛的模样，元青萝决定踢踢单，立马戏精上身。
“哇，李掌柜这里果真有好货！”
“这匣子南珠的品质不知道要比我那两匣子高多少，颗颗都是能传家的。”
说罢她要笑着对周家兄妹道：“这位小姐果真是好眼光好运气，一来就能遇上这样的好货。”
“也就得是小姐这样的人才能配上这么好的南珠。”
见元青萝搭话，周济的脸红得似是要滴血一般，不过，周棠的脸色却是不好看。
她一共带了二百两的银票出来，其中一百五十两还是她的私房银子。
她这点钱恐怕买那匣子南珠的十分之一都不够，现在又听到元青萝夸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棠既焦灼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