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七）
舞榭歌台，红袖添香，天仙般的袅娜女子翩然舞起，白皙玉指，勾弦奏乐，楼阁中喧闹声不止，歌舞声不休。
“锦阵花营，凤楼亭苑。”秋宸筠玩转着手中的酒樽，看着它打起斡旋来，他质问道，“这就是你找我要钱的好场地？”
“诶！”庄予墨看的正尽兴，他其实是挺想做一回达官显贵的，被秋宸筠一票否决，那他就只能盯着楼阁中央的舞女看，“你我生在现代，怎么能不好好感受一下就回去呢！”
秋宸筠皱眉，他随意翻了下面前摆着的五个菜肴，似乎不合胃口，他将手中的筷子直接扣了下去，沉声道，“荒唐。”
庄予墨看出自己青梅竹马的不悦，就给他斟了杯酒，笑脸相迎，“哥！你别每天禁欲一般的行吗，这样会找不到媳妇的！”
秋宸筠脸上写满了厌倦，他接过庄予墨递来的酒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诸位爷们，今天可还玩的尽兴？”一位浓妆艳抹地女人道。
她纵使再怎样遮这脸上的皱纹，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衰老的标识明晰可见。
她身边还跟着两位，一位女子，一位男子，女子身姿妙曼，只是半遮着面，看不太清楚究竟相貌怎样。男子拿了跟长萧，他是干脆带了面具，看不到脸。
两人一个露了眉眼，一个露了喉鼻，刚好东拼西凑成一张脸。
“诸位请看，这便是今日的献唱，名号棠予娴。”
她话音刚落，周围便喧笑四起，“什么糖与咸啊，我还苦与酸呢！”
“对啊，还来献唱呢，就这名字一听就没什么能力。”
“是啊！老姐，你当我们傻，好诓是吧。”
“换人吧。”
众人附和。
女人不慌，她只是微微一笑，“诸位爷，这可是我们古北国轩王爷最喜欢的一对儿，旁的时候都不献唱的，今日不是得了轩王爷特许，才出来让他们给诸位爷来助个兴……”
正在饮酒的庄予墨听到这般言论，当即呛了一下，他看向了秋宸筠，却发现那人脸色阴沉，正横眉怒目地盯着那二人。
庄予墨笑了，他吊儿郎当道：“怎么，真认识啊？这回不脸盲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今生还能得见秋总成纨绔，看你那醋劲。”
不管庄予墨怎样的挑逗，开玩笑，他都无动于衷。秋宸筠没有回眸，因为他不想跟庄予墨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就只是淡淡道：“是余棠余娴。”
庄予墨闻言，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他想起0608说过，自己会带进世界二人，本来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就似乎没有那么镇静了。
“确定吗？”庄予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色道。
“嗯。”秋宸筠点头道，“他们不过只是蒙了面罩，但要看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想不到这种狗血剧情还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庄予墨一笑，接着说，“怎样，现在捞吗？”
秋宸筠扭了头来，他看着庄予墨轻声说，“令牌不能用，会惹来祸端，等开价。”
“也行。”庄予墨向后倚在了靠背上。
“各位爷，这轩王府的人，那可都是面了圣的！国师算好了的好面相，听他二人一曲，就是享了王族的乐趣了！”女人捏着手帕一挥，她把握着局势，等他们开始躁动了些，突然开口喊道：“五百两，一夜！”
“呦。”庄予墨闻言，兴趣大发，他换了个姿势，躬身道，“你的歌女就只值五百两？”
他凑近了些，满面春光的看着秋宸筠。
秋宸筠举起酒杯在他饱满的额头上碰了一下，“我比较贵，你买吗？”
“六百两！”
“六百五十两。”
“八百两。”
价钱逐渐升高，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价钱就已经翻了一倍。
“轩王爷，在下再问一遍，可有带够了银子？”庄予墨问。
秋宸筠微微颔首。
“行了，走着。”庄予墨拍案而起，他举手喊到，“一千五百两。”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二人身上，庄予墨咧嘴一笑，对女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余娴忽然抬头，望向了纱帘后朦胧的身影，秋宸筠正在低头剥着荔枝。
美人就是如画，让人一眼千年。俊美的下颚线，连带上锁骨喉结，无一有失骨感。
她向哥哥身边挪了一小步，贴近他的耳畔道：“帘子后面的是宸哥。”
“站起来的是庄主。”余棠回应。
余娴确定了之后，赶紧拽了拽女人的衣袖，对她眨了眨眼。
女人啧了啧舌，她轻咳了两声，又喊道：“各位，一千五百两一次，可还有加价……”
众人议论纷纷，但却也没人再次举手加价。
“一千五百两……两次。”
女人犹豫了一下，她的初衷只在于赚钱，当然希望价格更高些。
“一千五百两……”她明显泄气了，但还是要笑对四方。
“三次！”余娴一把抓住女人的手，敲了下去。
“一千五百两，可以买到娄芳苑花魁一笑了，到这买个无名小卒……”对面的人对庄予墨喊道，他作揖拜道，“兄台！你也是个暴发户啊。”
他这番言论过后，接二连三有不少人都这样拜会了他，庄予墨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世界崩塌。
“这剧本怎么不太一样，不都该祝贺我的吗？古代人眼红都喜欢说反话？”庄予墨摊手，一脸问号的看向了秋宸筠。
秋宸筠拂袖，示意庄予墨坐下，他递过去一颗刚剥好的荔枝，亲手送入了他的口中，“他们若不是余娴跟余棠，我也不会买，家大业大，再怎么有钱，也经不住这么瞎折腾。”
荔枝很甜，庄予墨眼中瞬时就又有了光，“那他们刚才还加价！”
“他们只是为了看看谁最后做了这个傻子。”秋宸筠莞尔，轻轻歪头道。
“你们两个，哎呀，真是的，耽误我赚钱，好好的轩王府待着多好，非要跑回来凑着一遭。今天好不容易才让你素媚姐点了头，哎呀……”女人边说边拍手，“到嘴的鸭子，飞了！”
余娴笑脸相迎，她环着女人的肩，安慰说，“姐！这一千五百两银子，我俩一分不要！再说了，轩王他如今带着位灾星，怎么能再待的下去。”
她说着回眸看了下余棠，“你说是吧，哥。”
余棠摘了面具，点了点头。
“算了算了。”女人妥协了，她忙挥了挥手，“你俩我一手养大的，看着你们真成了丧家之犬，我也不愿，回来就回来吧，但银子的是说好了，一千五百两，一分不少啊。”
“一千五百两，一分不少。”
女人开心了，她笑着扭动着本就不灵活的身躯走上了阶梯。
待她离去，余娴对着楼上的庄予墨使了个“ok”的手势。
“想不到我们的cosine还会有这么心动的时刻啊。”庄予墨看着二人走来开玩笑道。
余娴闻声抬眸微微一笑，妩媚而不失优雅，“公子世无双，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她说着就行了个礼，站起来时还愣是没有敢正视着庄予墨，含羞带怯的望向别处，生怕庄予墨捕捉到她的目光，像闺阁小姐选丈夫一般。
庄予墨一愣，他别过脸，看向了秋宸筠，秋宸筠唇角微勾，他起身把余娴扶了起来，“你们两个可以了。”
余娴起身以后，立马对庄予墨翻了个白眼，并趁此把目光转移，最后还故作端庄的理了理头发。
庄予墨笑了，“不是，有必要吗？见了我跟见了活阎王一样。”
“哪敢啊，庄主。”余娴咬牙道，“您老人家一言不合就给我们这些凡人弄个车祸死讯的，到头来还真没死，那不就是阎王吗？”
庄予墨切了一声，他没跟余娴计较这些，也不想讨论这件事，毕竟说来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怎么讲这也是一个沉痛的话题，嬉皮笑脸的讲出来，说到底也没什么合理之处。
秋宸筠摸了摸庄予墨的头，以示安慰，转又向了一旁一直没开口的余棠，“见过0608了？”
余棠还没回过神来，打从昨夜突然被拉进系统到现在见到庄秋二人，他没有一秒钟不觉得自己在做梦，此时的双眸还干瞪着，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圆润。
余娴对自己的这位亲哥哥向来无语，这时更是如此，她叹了口气，将余棠几乎惊掉了的下巴给合了上去，顺带着给了秋宸筠回答，“对。”
其实余娴心里并不是特别清楚她见的是谁，因为系统从始至终就没做自我介绍，没有0608的高傲，也没有handsome般的怂包，只是很平常的，没有波澜的完成了一系列的操作。
“那他们跟们说了些什么？”庄予墨放下了酒樽，提起了兴致问道。
“他说”余娴的声音降了下去，他的心绪随着目光在酒楼里打量了一番，“换个地方吧，这里不太合适。”
庄予墨跟秋宸筠确认了眼神之后松了口气道；“也好。”
秋宸筠扶他起来，跟着余娴的引导上了三楼。
春宵一刻值千金，此时的楼中阁席早已是人满为患了。
人多，毕竟嘴杂。再坐到边道上的位置，纵使是机关算尽，也终抵不过有句话讲来的隔墙有耳来的巧。秋宸筠挑了最深处出的一间房将余娴叫住了。
四人推门而入，檀木熏香袭面而来，醉人心神。屋内陈设典雅大方，可以看出是间上房无疑。它里面没有青楼标配的轻帐丝纱，更多的是柏木松案，连床头的雕纹都是天香国色富贵牡丹。
“喝……”庄予墨揽上了身前秋宸筠的肩膀，挑眉叹然。
“秋总，目测这么套设施得多少银子啊？”他扭头看着秋宸筠笑问。
“也没多少，你想要我送你。”秋宸筠没有一丝迟疑犹豫的回应，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有钱任性。
但这话听着多少有些暧昧，庄予墨日里流氓作风惯了，此刻被反撩，又正对秋宸筠生来放电，似含千潭清水，万丈澈渊而又饱含真诚的眼眸，他耳根的温度“唰”的骤增，烧灼着内心深处。
跟在他二人身后的余棠是个正人君子，他对于这二人每天拿着剧本说相声的操作，早已是养成了一种生活上的本能反应，但乍一听，怎说还是有点儿臊。
余棠早已经过了来时的那种云里雾里，他轻咳了两声，将视角切到一边，从两人中间横冲插了过去。
余娴则是不避讳，她生平最恨撒狗粮的人，特别是在在开餐之前没有一点预兆就硬塞的那一款。
余·单身狗·娴明显白眼球多于黑眼球，就对着那二人呵呵一笑，跟着从中间插了过去，留他们两个在那儿你侬我侬。
庄予墨无奈，他摊手委屈的诉苦动作还没做完，就被身旁的感到罪意满满的秋宸筠一把推了进去，顺便带上了门。
但好在余氏兄妹二人不在意这种事情，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秋宸筠庄予墨两人是点了五道菜，再带上余娴二人仍然五道，却是多了两坛酒。
庄予墨只是隔坛闻着酒香就已经是垂涎了，他笑着揽过酒坛，喜形于色：“许久未见啊朋友们！来我敬诶诶？”
他已经是贴近唇边的酒樽被秋宸筠别了过去，“你喝茶。”
“嗯？”庄予墨没松酒樽，“十八岁之前你管我就算了，为什么十八岁之后还是不行？况且刚刚你也没挡我喝酒，怎么这时候想起这码事来了。”
秋宸筠只想夺过酒樽，可庄予墨也不是孩子，虽说自己大了他三岁，但却是他高了自己三厘米，两人一人要抢，一人不肯，僵持不下。
“五天前你还是十七，没有人可以一夜间长大。”秋宸筠眼看着夺不过，也怕伤了庄予墨，就松了手劲，“若你刚才真的要饮，我也会拦。”
庄予墨见缝插针，他看秋宸筠有所松懈，就直接拉过他的手腕，将酒送入了口中。
手多有不稳，酒漫洒了他的衣襟，但他不关心，就只是揩掉唇边的残珠，一脸得意的歪头笑道：“那这说来也有五夜了，不算是一夜长大。”
他今年刚满十八岁，准确的说是五天前刚满十八岁。
庄予墨父母从小管他就紧，每天六严禁七不准三不能的，可虽说家风很严，也没挡住庄主放荡。
逃课翻墙打架上网，无恶不作，无孔不入。但偏就是没喝过酒。
只因他有一个可以包容他的一切，除了身心方面的青梅竹马，国民好发小。
庄主遇风必受寒，遇雨必生病，可怜大男儿，生来病泱泱。
虽说吃时他若是仍以未成年的名义去压抑庄予墨心中那捧火苗，定然是不大合适，但他又是真的不想庄予墨去碰这些东西。
“算了吧宸哥。”余娴碰了下秋宸筠面前的杯子，“明天头痛欲裂有他受得。”
庄予墨嘴角的的笑意一顿。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余棠的话其实也并不是毫无逻辑可寻。
他察觉到了秋宸筠的一丝不悦，就将酒樽缓缓放了下去。
“咱能不能换个话题。”他微笑着说。
“可以啊。”余娴半吊着杯子，故意向庄予墨的身边偏了偏，“来谈谈什么酒好如何？”
氧化钙……
庄予墨心中暗骂。
“酒喝多了容易脑瘫。”庄予墨冷笑，“麻醉了神经提前老年痴呆没人照顾你，愚蠢的麻瓜们。”
“诶！”余娴当仁不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庄主，您这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都是宸哥惯得。”
她突如其来的连着秋宸筠一起批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但关键是这话也没毛病。
秋宸筠压低了身子，跟一旁不闻世事的余棠一起退出了群聊。
“你宸哥惯得我乐意，管得着么你。”庄予墨押了口茶，也是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你到找个人惯你试试看啊！”
这人吧，总归要有个宿敌，但像庄予墨跟余娴一般血浓于水，却还要你死我活的能和睦相处至今无一伤亡实属侥幸。
余棠跟秋宸筠挪动了位置，逃离了硝烟四起的他们。
他俩待在了靠窗的地方，可以看到街道上来去匆匆的人。
“进系统时没被吓着吧。”秋宸筠开口问道。
“说真话吗？”余棠咽了悬在喉间的第一口美酒，酒烈，他辣的还抽了口气。
秋宸筠颔首，他看着余娴二人打闹不止，心底一乐。
还是个孩子啊。
“实话就是没有。”余棠一本正经，他似乎是忘了自己刚才的目瞪口呆了，“那个系统机器人说只要我跟余娴敢趟这趟浑水，你俩就可以在现实世界醒过来。”
浑水……
秋宸筠抿了抿唇，露了抹微笑，“0608告诉我们要经历三个世界才可以回去，只是按照这样的时间走向，不知道现实中会是如何。”
“姑姑听到你跟予墨出事差点现场晕倒，我姑父在旁边一直守着她，只是害怕她做什么过激的事情。”余棠倚在窗边，看着古之韵味的车水马龙，“医生说你俩醒不来是一辈子的事情，但姑姑这么温柔，任谁都不舍得让她心碎，我没让医生说真话，她现在还等着你俩呢。”
秋宸筠展颜，他轻声道：“谢谢。”
“谢什么啊，宸哥。”余棠笑了，“你是我姑姑的干儿子，本就是一家人，怎样都是为了自己家人好，道谢什么的多见外。”
他生得阳光，笑起来更是惹人喜欢。
“只是说来简单……”余棠叹了口气，“三个世界啊，这一个都还没一点进展，三个……头发得掉光吧。”
“那就多补充点蛋白质。”秋宸筠对着桌子上的佳肴抬了抬下巴，“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