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章 宴会
唐酒儿看出来，她的左脚受伤了，可她没有放弃，只是一次又一次地练习，不过那秀美的脸上却已经挂着泪水。
唐酒儿不明白，但却也能明白。
她心里想着习惯些，习惯了疼痛等会儿就能够跳得更好了。
曾经她便是这样，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里，她想要逃离，就觉得只有习惯了这样的痛苦和黑暗，她才会麻木，才会放弃这样的想法。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没有能力逃走。
唐酒儿静静地看着，好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点曾经自己的影子。
但她知道，这样下去是不对的，这样下去，只会变得更严重。
她从阴暗处走出，缓缓道:“你受伤了。”
“谁！”
舞女吓了一跳，直到看见现在阴影和月光交界处，眸色淡然，模样漂亮到令人忘了呼吸的人，她才怔怔道:“姑娘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
唐酒儿看着她淡淡道:“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路过，发现你跳舞跳得很好看，我想多看看就过来了。”
舞女听见赞美，尽管心情不佳，还是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着，“谢谢。”
唐酒儿站着没动，忍不住问道:“你受伤了为什么还要跳，这舞蹈很难，你再这么跳下去，伤会更严重，甚至以后可能都无法跳舞了。”
最后一句是她故意说得那么严重的，想将人劝退。
可对方显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面不改色，只露出那难过的笑容，“没办法，今夜这舞是跳给王公贵族还有将士们看的，报酬丰厚不说，如果有机会得到赏识，我便能从那个地方逃离。”
说着，她红了眼眶，“姑娘应当不明白，我父亲病了，弟弟还在读书，妹妹尚在襁褓，母亲已经跑了，我需要钱，否则一家人就只能”
她没有说完，可唐酒儿却知道接下来的话。
尽管在京城，但依旧有艰难困苦的人，他们为了生存苦苦挣扎。
她抿了抿唇，还是劝道:“可你要知道，正因为是在王公贵族面前表演，今天来的人里有皇上和太子，倘若你出了差错，不仅可能你自己性命攸关，就连和你一起来的人，恐怕也难逃惩罚。”
唐酒儿也不知她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她只说到这里，再之后的选择，便都是对方的决定了。
舞女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听了唐酒儿的话她反应过来，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她低着头，攥紧了自己的裙摆，眼里的挣扎和痛苦弥漫在眼里。
是选择自己的家人，还是选择自己和其他无辜的人。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有人影走来，那人许是教坊的管事，体态丰腴，约莫四十的模样，她笑着看向舞女，“书和怎么样了，再过两刻钟可就要到我们了。”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阮书和不对劲的样子，关切道:“怎么了，书和，你怎么哭了，可是害怕紧张了，没事，今儿的舞蹈都是你往常跳过的，我相信你，而且就算出错了也不要紧，其他姐妹会给你打掩护的。”
听这话，唐酒儿便不难看出，这教坊的人对这位名叫书和的舞女不错。
阮书和看着关切她的管事，鼻头泛酸，也想起来这两年教坊里的姐妹们对她的照拂，此刻若她还说要用一己之私盖害了她们，那才是良心被狗吃了。
顿时，感动还有无法给父亲和弟弟妹妹好生活的自责冲入脑海，让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管事呜呜我对不起，我受伤了，今天跳不了舞了，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她起初还能憋着，可不知为何，渐渐哭的越发难过。
管事看着阮书和悲戚难过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傻丫头，这有什么，你现在不是告诉我了吗，没事，没事的。”
阮书和哽咽着，“可是我不上场，报上去的节目便少了一个，你会被责罚的。”
“嗐，不就是一个”管事的话音未尽，天上的乌云被风卷走，原本只露出一半的月亮彻底显露出来，站在那儿的唐酒儿像是发着光一般，落入管事的眼里。
那张脸惊为天人，让她的眼眸一亮，“这不就有一个吗！”
阮书和茫然抬头，“啊？”
却见管事早已快步向唐酒儿走去，她拉着唐酒儿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点头道:“嗯，模样好，身段也好。”
她兴奋道:“姑娘和书和相识对吧，既然如此应当不介意帮上一帮，不如替书和同我们一块儿去献舞？”
唐酒儿懵懵地回答，“我不会跳舞，而且我也”和她不熟。
但管事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那姑娘会什么？”
唐酒儿抬眸看向阮书和，对方正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
唐酒儿眨巴眨巴眼，看着管事淡淡道:“舞剑算吗。”
“舞剑？！”管事高兴道:“舞剑好啊，今儿本就是给将士们表演的，舞剑刚好，那咱们走吧！”
说罢，她便拉着唐酒儿走了。
而原本跳舞的阮书和改为了抚琴，这样她依旧能上场了。
俩人到准备的后台里打算磨合一下，后台明亮，可比方才树林间要看的真切。
管事再次惊叹于唐酒儿的美貌同时，也不由得后悔自己草率了。
毕竟唐酒儿身上穿的那一身衣裳，精致昂贵，看绣法针脚，绝不是一般绣娘的技艺，恐怕是出自王公贵族。
她居然叫这样的小姐去献舞！
管事心虚的同时，又仔细观察了唐酒儿的神色，见她好像没什么不高兴，这才放心许多。
宴会开始，篝火明亮，皇帝高坐，众人皆欢喜。
武将大多粗狂豪放，今日皇帝说了不必拘泥，众人便放开许多，有将军聊着趣事，众人就连皇帝也听得开心。
而沈墨尧看着始终空着的位置不由得有些担心，他屈指敲了敲桌面，常恩便上前俯首，等候命令。
沉声道:“去找找酒儿在哪里，她兴许是迷路了。”
常恩垂眸道:“是。”
常恩离开后，沈墨尧便有些焦急，他知晓唐酒儿不会出事，毕竟他的小师妹那样厉害。
可这心还是跟放在火上炙烤一般，他的表情自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可如果熟悉他的人就会发现，那双深邃的瞳孔里，泛着点点黑沉，唇角紧绷。
叮叮当当的乐声响起，舞女们缓缓进入，大多数士兵们鲜少有这样的机会看到，一时间，方才还吵闹的宴会安静如斯。
有了官职的，瞧见他们这副模样，便摇头直笑骂，“陛下，这些兔崽子们献丑了。”
景孝帝笑了两声，不紧不慢道:“无碍，今日这宴会本就是为了你们而举办的。”
段将军行礼道:“多谢陛下。”
说罢，俩人相视一笑，便转头去看了舞女的表演。
能被请来在这种场合上表演的教坊，能力自然不差。
衣裙飞舞，艳而不俗，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牡丹，很是漂亮。
沈墨尧指尖轻点桌面，全然没注意她们跳的怎么样。
直到舞女们变换阵型，像是在迎着谁入场一般，大家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一处。
直到瞧见两名女子出场，他们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而坐在沈墨尧旁边的沈明月更是惊喜地拉着他的袖子，“皇兄皇兄你快看，是酒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