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木床下红苕窖

    夜色渐浓，最后一缕晚霞错过直棂窗，藏身于竹林后的观音寺山。微弱的钨丝电灯泡一闪一闪的啪的一声消失在庄园的漆色里。此刻的大山与森林变成了一道墨色的鬼魅魍魉，让孩童的我，常常在惊恐中回望背后的夜色中。可更让我深深的恐惧的是还要穿过西厢房，这座听说这里吊死过女人的院子，野猫和夜枭却常常惊吓一个胆小的孩童，简直是良心被狗吃了，那年的痛恨就是如此！

    少时，家族的传统，孩子两岁的时候就要独立一个房间。母亲将我安置在过了西厢房院子外与中厅之间的的东阁。按照传统，这里的房间住过家中所有在祠堂里高高悬挂的“名人”，也是官职上有些建树的祖上。听闻祖上能住在东阁的孩子都是家族厚望的对象。后来发现我是一个特例，与祖先的荣耀一点都不沾边。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木床下的红苕窖的缘故。

    我入眠的卧间，不大但精雕细琢，唯一不足的是红苕窖的传说！

    那年的清明节的午后，芭蕉与屋檐说一天一夜的情话！祭祀的火烛与鞭炮响彻了山深，没有了大人们的管制，我决定深入红苕窖的里面心中忐忑的看看有没有大人们说的“鬼”！

    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攀爬入了青砖修砌的红苕窖，初入窖中中间一条青石板叠高的桥，两侧有水，叮咚咚咚的水声是除了我的呼吸声最清澈的音乐了！我摇晃了手电筒，才自觉的给我照亮前方的模样，蜘蛛还在不停的结网，好似不在意人的唐突。我小心的四处张望，好香、真的好香。呀！原来是一坛坛酒，只是我的年少无福消受了！想想我的祖先哪有枯坐一整日的好习惯，原来是来偷酒喝了。后来想不通，为什么他们都可以玩的溜，还能拔得头筹。可我苦学都没有如此潇洒！

    这如一个暗道，七拐八拐的如似迷宫，不知道在墨色中穿梭了多久，一口水井出现在了我的上头，摸着湿滑的青石横条，在水的光影里脏了我的新衣服，终于在夜色还没有来的上一刻爬出了我至今不明白红苕窖。

    我没有来过这里，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一座大的回廊式庭院，收拾的窗明几净，虽然有些破败，可不输我住的东阁。见主屋的灯火通明，我好奇的礼貌的问了一声有人吗？有人吗？见一个老人大约60余岁的样子，说话半天吐不出一个字的样子，还很害羞的样子，那时我就好奇还有比我一个小孩子还要害羞的老人。

    四目相望，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老人终于说出一个了我在你满月的时候见过你，五岁的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知道这句话是废话。他问我怎么进来的，我说井里进来的！他向窗外的水井望了有望，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不再言语！只是牵着我的小手，打开了一道好久都没有开过的铜木门，穿过西厢房院子的大厅，叫我以后不要再爬了，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感觉他是认真的。此刻母亲在远处看着我，我知道今天晚上要“笋子炒肉”了，摸了摸小屁股，心怀天下忐忑的跑向母亲。不可思议，母亲特别温柔，此后的好几天我都怕的很，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温柔？

    后来的今年，我回到祖宅庄园接受文物局的保护令，想想这么大一座山中庄园我可没有这么多钱来维护，可是自己还是要出钱，想想都肉疼。

    而今的庄园里老人走的几乎肉眼可见，其他房的后人在我赎买的形式得到了整个庄园，看我也是庄园家主，我不有的苦笑起来，光杆司令！

    沿着后来离开的路线，回首走一回，只有西厢房院子的后院还有人居住，我回到了我从红苕窖发现的世界。一个老人白色的胡子，悠然自得的晒着太阳，八月的桂花好香，就是这个香气，我曾经闻到过。

    老人还是一眼朦胧望着我的方向，没有说话，就和最初相见的样子没有分别。我示意的礼貌点头，安静的退了出来，不过这门不再久未开启的模样。看来他终于走出来了！

    我问过家中的其他人，好像他的存在只是大家回避的陌生亲人，村中其他姓氏的人说那是一个疯子，只是母亲告诉我那个月从你的账上出一笔钱给他，这是家族供养惯例！到如今，他还活着，他超越了我祖父96岁的年龄，不可思议。

    如今我依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从政府的户口本上我是户主，他是我户口本里的陌生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