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套话
这是个漫长的夜晚，离开那条小巷，陈庭汉依旧未得解脱，路边正停着游申雨的小车，是他叫她来的。
陈庭汉始终没忘，今天是李紫衫的生日。
上了车，游申雨望了他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把刚点起的烟丢出车窗外，说道：“我有一肚子话想问你，可看你这不得了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合眼升天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搞什么鬼。”
陈庭汉他坐在副驾上，眉头紧锁，疲惫不堪，道：“我确实要合眼了，让我休息几分钟，待会今晚给杉杉过完生日，明天我一五一十跟你讲清楚，你看可以吗？”
游申雨以为这是敷衍，怒上眉梢，偏过头来，却听到他已经睡着，发出微微的鼾声。只得无奈地叹气，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会答应跟他合伙。
现在想抽身却也来不及了，有些合伙做的生意已经铺开，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呐。
睡梦深处，陈庭汉见到了那个女人，形象变幻莫测，一会是青春靓丽的她，一会是成熟美艳的她，一会冷若冰霜，一会热情似火。
哪个是真实的她，现在的她又是哪一个她？
陈庭汉搞不懂，思维在梦中碰了壁，可梦还在继续，复现了第一世的那一幕情景，在那时，他和许敬文同样在宿舍楼上攀谈，同样看到了灯光下，打扮随意却清丽秀美的王衿伶。
只不过第一次的他，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搭讪的勇气，中二期的少年，拿捏足了姿态，自认为那个女孩记得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她身边，满怀期待，等着王衿伶主动搭话。
然后陈庭汉什么也没等来。
幸好，他唯独认定王衿伶值得他放下架子，主动出击。
陈庭汉走到学生会室门前，望着那扇并不牢靠的大门，踌躇犹豫，摇摆不定。
直到梦里的他终于下定决心时，陈庭汉身子却猛地一颤，惊醒了过来。
陈庭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声地自嘲起来，他说不定，下意识里挺后悔当时推开了那扇门，后悔和那个女人走得那么近，把自己送进了万劫不复。
他眼睛依旧闭着，独属于女性香水和体香混合而成的味道幽幽钻入鼻腔，身边传来一阵细琐的动静，想必游申雨把他送到目的地了。
陈庭汉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小时。”
“”陈庭汉道：“你没叫我？”
“我叫不醒一头睡着的猪。”游申雨冷冷地道：“而且到的时候也差不多要散场了。”
“她肯定要怨我了。”陈庭汉有些难受，道：“宴会缺席，给她准备的礼物也没给出手。”
他没注意到，游申雨往后座看了一眼，随后才说道：“反正你有找不完的理由。”
“没有什么理由，是我不对，每件事都是我不对。”
陈庭汉有些低落，不过他尊重游申雨，该有的解释还是要有的。
知情权，这是她答应合作的基础，虽然现在确实不太是时候，他争取长话短说：
“我空口无凭，要你相信那是巧合，你会信吗？”
“没什么不好信的。”奇怪的是，游申雨现在似乎又不想要他的解释了：“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我要的不是事后的解释。”
陈庭汉闭着眼，没能看出她有所顾虑，见她不追究暗暗松了口气，顺坡下驴，道：“我知道，你要事前的知情权。”
游申雨生硬地道：“别害我们就行。”
陈庭汉道：“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就是我永远不会害你们。”
游申雨不为所动，意有所指的，淡淡说道：“省省你的花花肠子吧，我不是你们学校里的那些傻姑娘，三言两语就能骗得晕头转向。”
陈庭汉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你，我才能说，要是在学校里，有些话撕烂现我的嘴，我都说不出来。”
随后，他带着些许郑重，道：“你大可放心，如果某天，非要选择在我和李紫衫之间死一个，那死的一定会是我。”
然后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表完忠心的陈庭汉没得到回应，觉得奇怪，睁开眼，看到她莫名其妙地攥紧方向盘，脸色铁青。
他想问怎么了，话刚要问出口就咽了回去，因为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坐在后座的李紫衫。
小姑娘也看着后视镜，望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嘴角都勾起来了。
他眼前一黑，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出幻觉了。
不行，必须得找补回来，把话说圆。
沉默半晌，陈庭汉忽然笑了起来，道：“感动吗？把你鸽了，挑点好听的给你说。”
“神经。”李紫衫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有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生日又不是这辈子只有一次，非要来不可的。”
“我以为我能处理好，高估自己的精力了，没想到躺在车上直接开睡，一睡一小时。”陈庭汉镇定自若地开着玩笑，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看来只能明天再给你了。”
游申雨硬邦邦地打断两人的互动，道：“我送你回去吧。”
陈庭汉听出了她的暗示或者说明示，这是在提醒陈庭汉：你该滚蛋了。
“我自己回去就好。”陈庭汉道：“时间不早了，两位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拉开车门，最后往后座望去，微笑着说道：“生日快乐。”
李紫衫神色如常，甜甜地笑着，道：“谢谢！”
游申雨骂的什么学校里的傻姑娘，那当然是指槐骂桑，都是说给李紫衫听的。
她说的话一点儿没错，像游申雨这样的女人，见得多，听得多，她不会相信什么承诺，亦或是甜言蜜语。可李紫衫不一样，她没谈过恋爱，更见过这阵势。
现在游申雨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她这些年把小姑娘保护得太好了。
游申雨忽然骂道：“回神了！让人一句话把魂都勾走，丢不丢人。”
“我没有！”李紫衫瓮声瓮气地反驳。
此刻她坐在座位上，把脸埋在双腿之间，这姿态有点儿没有说服力，也没有刚刚装傻充愣的镇定自若。
她不想说，也不愿深究，明明那也不是什么动人的情话，说到底，那个混蛋就没想追自己。
可李紫衫的小脑袋瓜就是忍不住会想，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看得那么重呢？
甚至会把她的生命高举过陈庭汉自己？
李紫衫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抬起头来，脸蛋红红地问道：“姨妈，你怎么忽然和他那么熟了，上次你还说看他不顺眼呢。”
游申雨冷笑道：“怎么，你姨妈惦记着跟你抢男人是吗？”
“那不会啦”李紫衫故作不确定的样子，说道：“应该不会吧？”
“去你的，死丫头！”游申雨笑骂一声，伸手去拍她的脑袋。
一大一小拌起嘴来，只留欢声笑语。
不过游申雨没注意到李紫衫的心思，她不是傻瓜，她能看出来，陈庭汉和游申雨在暗中做什么事情。
今天她接到陈庭汉的那个电话，就相当不寻常。
李紫衫没有问游申雨来龙去脉，因为她知道对方一定不会说，她要自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