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也许是这个世界最开始表现得太过温和，基地的完善让人有些体会不到生与死的残酷，直到现在才正式露出了它的獠牙。
霍雪宁并没有忘记这段平和日子里隐藏着的危机。最初她待在基地的医务室里，能见到被送来的人，多半只是轻伤和旧病。因为一旦伤势过重，可能挺不到回基地。而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人，则会在进入基地之前被处理。
面对墨镜壮汉说动手就动手的性格，她本就十分警惕。这具身体的确没有异能，但也没有那么弱不禁风，配合敏锐的洞察躲闪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她还记得林浮笙这玩意儿之前对着她说了一堆屁话，便故意往他后边跑。
那火焰猛地燎到林浮笙眼前，差点让他落得和王鹏一样的下场，他那姗姗来迟的钢铁飞刀终于对准了对方的要害：“一而再再而三地动手，莫非诸位都没有把我这个c城之主放在眼里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和刚才彬彬有礼的模样相差甚远。
霍雪宁轻巧地拍了拍不存在的灰，淡定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远处的银发女人，用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打破了现场凝固的气氛：“林陈主息怒，我们k城来这里自然是谈正事、守规矩的。至于他们，可能一路上风餐露宿吃多了沙土，要是不想进城，在这儿站着抖抖沙子也挺好的。”
林浮笙被她的话安抚到，怒视了一会儿墨镜男，面上的神情才恢复了正常：“请问这位怎么称呼？”
“冷玉，负责这次k城的领队工作。”
这个名字倒是让霍雪宁眼神微动了下。她要是没记错，这好像是男主在末世后期收服的后宫红颜之一，名字姓冷，觉醒的也是冰系的异能。
“冷小姐，请吧。”林浮笙闻言，做了个带路的姿态，当真对w城那五人不管不顾了。
墨镜男“切”了一声，扫过站远的霍雪宁，嘴里嘟囔着“不过是个有点姿色的普通人”。没得到任何人的理睬后，他才朝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就大摇大摆地坠在k城队伍的后头了。
霍雪宁也欲离开，一旁的王鹏却凑了过来：“霍小姐。”他年纪要比林浮笙大，看上去怎么也接近四十了，但似乎也是末世早期被林浮笙救过的人，因此一直对他忠心耿耿。
看了眼他头上被火焰烤焦的那撮头发和略有烫伤的头皮，霍雪宁开了口：“要跟我去医务室处理下么？”他闻言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摆摆手：“不用了，等下我总归是要去找陈小姐的。”陈思思显然是被林浮笙藏起来了，现在不在医务室，而王鹏很清楚。
霍雪宁不关心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但对方显然看不上传统医学，她也不想跟人多费口舌：“那，还有什么事？”
王鹏看她不想多谈，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几分。他目光直视，看着前方已然走出了一大段距离的林浮笙背影，这才问：“霍小姐刚才为什么要推脱？”
霍雪宁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实话实说。”
“可你这么说，就把自己置于险地了，不是吗？”王鹏的脸转了过来，他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
“你错了，”她毫不退缩地回视，“真正把我置于险地的是林浮笙。”
王鹏忍不住蹙眉，因为这和他想象里的不一样，不由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女人：表面上看上去，仍旧是自己过去印象里的那种，不懂多少人情世故，没有城府，追求爱情忠贞……细探起来，却似乎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总之你也不用太过在意，毕竟我和林浮笙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就更扯不上了。”霍雪宁不管对方到底怀抱着什么目的，敲打也好，劝诱也罢，都麻溜地滚远点。
“她真是这么说的？”林浮笙低头喝了口水，又将手中的杯子摆到了旁边的茶几上。茶几的另一边坐着王鹏，他也是少有的能在林浮笙面前平等坐下的心腹：“是的，这是霍小姐的原话。”
林浮笙冷哼一声，显然对这内容颇为不屑：“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可没答应。”一旁沙发里埋头玩着猫的陈思思闻言，举着玩具的手顿了顿，立马就被那只黑猫捕捉了机会，一把扑了上来。
“啊呀，咪咪你别挠，玩具都被你挠坏了。”她小声地斥责着怀里的黑猫，并不想打扰到那一头的谈话。
林浮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其实王鹏和他汇报的时候，一般是不让第三人在场的。但那三城来的使者都在基地里晃悠，陈思思还是呆在他眼皮子底下更为安妥。
王鹏敏感察觉了林浮笙的态度，识趣地告了退。
“思思，过来。”
林浮笙一出声，陈思思就放下手里的猫走过去，没迈出几步，就被对方揽在了怀里。虽说他们已经暧昧了许久，但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让她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露出了羞涩的神情，乖顺地将头靠在了林浮笙的肩上。
“思思。”
“嗯？”
林浮笙的声音自她耳畔响起，带着他一贯以来的温柔：“你说，雪宁为什么不能和你好好相处呢？”陈思思的身体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柔软：“因为爱情的独占欲吧。”
“那你呢？”林浮笙又问。
陈思思的眼神飘到了那只在沙发上自由挠玩具的猫身上，不禁有些失神：“我也会有。”这个答案似乎让林浮笙有些吃惊：“可我没见你吃醋闹过。”
她轻轻笑了声：“我名不正言不顺，吃哪门子的醋呢。”“如果我给了你名分呢？”林浮笙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那只黑猫似乎是玩腻了那根羽毛玩具，明明之前花了好大的力气抢了那么久，结果到手才一会儿却又不稀罕了。被弄碎的羽毛屑散落在沙发座椅上，像是下了一场局部的小雪。
陈思思的目光被这片虚假的雪景吸住了，声音也变得很轻、很柔：“那我也是要吃醋的……只不过，我知道林哥绝不是池中物。我一个人……大约是独占不完的。”
林浮笙闻言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舒爽，他还是很爱听喜欢的女人的吹捧：“思思，你真好。要是雪宁也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陈思思没说话，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
晚上的时候，林浮笙办了一个篝火大会，算是给三城远道而来的使者们一个正式的接风活动。但因着白天w城的领队在城门口偷袭的事，c城这边的人对他们态度很僵硬。反倒是k城的几个来访者，除了那位看起来冷冷淡淡的银发女子，都已经和本地异能者打成一片。
因为知道原剧情里他们就是喝酒吃肉，霍雪宁从那儿顺了点食物就离开了，趁着今晚时间还早，打算再去实验室里待一会儿。
只是没走几步，她就察觉到有道视线在暗地里盯着她，说不上恶意，但非常明显。这里是基地的大后方，附近都全面清理过无数次，不是仓库就是普通住宅，按理说不会是什么丧尸之类的东西。
霍雪宁冷静分析只花了极短的时间，那视线的主人仍未离开，她于是站定了身，看向附近唯一有可能躲人的墙角——那里堆着几个明天要被丢出去的废弃纸箱。
“出来。”
四周寂静无声，霍雪宁紧紧盯着那堆箱子，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但数息过去，她能感觉那视线的消失，但没有听到任何离开的声响。她在原地皱了会儿眉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大约在她脚步声走远的十几秒后，那堆纸箱子下才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动静，那发出声音的源头似乎也被自己吓到，又凝固了足足五秒，才小心翼翼地从那里头站出来。
那是一个极为瘦小的身影，穿着单薄的棉t恤和破旧的短裤，脚上踩的儿童凉鞋已经断了一条扣带，又被细长的布条重新固定住。他弓着身子，带着点野猫般的警惕，将那堆箱子复原，钻出墙角……就猛然看见路灯底下站着的霍雪宁。
“站着别动。”她出声喝止了对方转身欲逃的举动，“你乱跑的话，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于是那小孩轻轻颤抖了一下，不动了。
霍雪宁慢慢走到他面前，借着路灯的光打量着小孩——明显有些不合身的破旧衣服，在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只能说明对方落魄的时间不算短。脸和手上都灰扑扑的沾着脏污，但比起是没条件弄干净，更像是故意涂抹的。
虽然一时没能想清楚，但霍雪宁能从感觉上分辨出一点对方的情绪——恐惧和警惕，占据了绝大部分。“你为什么躲在那儿？又为什么盯着我？”面对这样年纪小的孩童，不管对方心智成熟与否，打直球比拐弯抹角会有用得多。
小孩沉默地看着她。
“你认识我？”霍雪宁看着面前依旧不做声的小家伙，觉得还是黑脸更快捷，“说话。”
严厉的口吻成功让小孩干裂的嘴唇动了一下：“……不认识。”
她故意拧起眉头：“前两个问题呢？”
这次小孩纠结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一些，但最终还是开了口：“我来找吃的。我闻到了。”这个答案让霍雪宁微微发怔。
她想起刚才从篝火会场顺手拿了当夜宵的几串烤肉，被她装在了纸袋里，一路拎到了这附近，此刻正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