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唇枪舌战 讨价还价
“杜大哥,杜大哥,杜大哥在家嘛?”老头在院坝边开始呼喊。
母亲听到有人呼喊,急忙从屋里出来。
“额,是马大叔,快坐”,娘亲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长板凳上的灰。
“秀才娘子安好,杜秀才下学回来了嘛?”老头双手边做了个作揖动作,边问道,走到长板凳上坐下。
“马大叔,你先坐会儿,相公要快啦,平时都是这个点回来了,估计是今天下雨路滑走的慢”,娘亲稍微左蹲了一下,作为回礼,并回答到。
“我去给您倒碗水!”
“不用,不用,不渴,我坐着等会儿秀才回来。”马老头一边招手,一边客气的说。
娘亲用暗褐色陶茶杯,盛了碗水端出来,放在长凳上。
“您喝茶”!
“太麻烦了!这是令郎吧,都这么大了,好乖哟,上次还是五月份他爷爷背上放羊,我见过”。马老头看着他,微笑的说道。
为减少在外人面前说话,杜辰宇打了个哈欠,伸手要娘亲抱。
“是挺乖,不爱哭闹,能独自个人耍上半个时辰(一小时)”。娘亲边说道,边抱起我,往里屋走。
屋后,有走路声音,估计是父亲回来了。
娘亲抱着杜辰宇,穿过厨房,来到屋后,看见父亲正从后面小路下来。
“他爸,马家大叔在等你了”,娘亲对父亲说。
“没想到,他还亲自来了”。父亲微笑的说道,并在屋檐下的石头上,用木棍敲草鞋上的稀泥,拿上水管再用水冲,一会儿就就把脚上的泥处理干净了。
“你抱一下虎子,他瞌睡来,我去喂了猪羊,然后就去做饭”。娘亲说。
父亲挽起衣角,擦了擦手,接过杜辰宇。
“马老头,肯定是来借钱,求人帮忙,晾他一会儿,待会儿趁机压价,把地租过来”。杜辰宇在他耳边说道。
“你看怎么低价法”?父亲问道。
“他那块荒地,卖的的话,也就40来两银子,现在着急出手,还没有人买,他认为,要么把租期延长八年,每年付,里面碗口以下粗树木,可以砍伐,要么7两银子左右租五年,两次付清”。杜辰宇说道
“嗯,我把你抱着,你别说话,有事可以在怀里戳我一下”。父亲嘱咐道,转身就让杜辰宇爬在肩上,向前院坝走去。
“没问题,我知道怎么做”。说完他就眯着眼睛准备睡觉。
“哎哟,马叔你还舍得走额,让您等这么久,有事您吩咐一声,马上跑来就办的妥妥,哪要您亲自跑”。父亲快步走到前门,在门口就说道。
“哎,杜秀才呀,你太客气了,我也才到,你也知道,文书发生那样的事情,孩子他娘,都呕病倒了,到底该怎么办了,你从小就聪明,书读的多,见识也广,从小和文书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帮我出出主意吧。”马财主拄着竹竿,站起来,急切的说道。
“您先坐,这事也急不来,慢慢想办法,从长计议。”父亲拉过一把我每天躺睡觉的破竹椅坐在马财主旁边,继续说道:
“文书,我也是了解他的为人,一直谨慎小心,不敢做胆大妄为的事,文书他三舅不是在学堂做管事麽,传回消息没,能否疏通疏通”?
“你不知道呀,他三舅都被连累了,管事位置都撤了,现在都是山长(校长)大人新提拔了一个学堂管事,也没传回消息,只是说问题没有那么严重,慢慢疏通。”马财主用竹竿轻轻敲打着地面,有点急切的回答道。
“这样啊”,父亲停顿了一下,他在怀里静静躺着,听他们谈话。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社会动荡的很”。父亲思索了一下说句没什么营养的话。
“这造反的罪名还小呀,造反是杀头大罪,会株连九族”。马财主抬起头看着父亲说。
“马表叔,你听我给你说”,父亲把椅子往左边靠了靠,轻声说道。
“没那么严重,成都都在爆发什么保路运动,打着革命旗号的人,到处都有,巡检司衙门和团总大人们有的也在看形势,明白了不”。父亲向左偏着头说道。
杜辰宇睁大眼睛,看着父亲,没想到父亲居然把形势看的这么清楚,难怪百年王朝,千年世家,只要王朝末年,其实很多人心里明白的很,一个小小秀才都知道头脑清晰,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对社会现状看的更清楚,让这些世家提前准备,各方势力开始押宝投注。
“你是说现在造反的人很多?太平天国不是都灭了么?”马财主,眯着眼睛不确实的问道。
“江山代有才人出。总之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大人目的你也明白,文书是不是革命党,他们也知道”。父亲右手,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
“就是、就是,这个我知道,只要暂时不杀头,就是把田地卖完也在所不惜,前年给他在学堂找工作,就把家里积蓄花光,昨天他娘把首饰都拿到乡里当铺当了,还是没凑多少,只能卖田地了”。马来头叹气说。
“这次估计少了,还不行,只能先疏通关系,稳住形势,不急忙过堂审判,然后风声过了,再保出来”。父亲思索着说。
“只能这样了,家里凑一点,再借一点就差不多了。秀才要不,我把靠近你们那块半熟的荒地低价卖给你们,反正我家也没种,荒两年了,你们现在人口多,反正也要租地种。”马财主带着诚恳和试探的语气说道。
“我们买不起,没钱呀,您打算卖多少钱一亩,我可以帮您打听一下谁买”。这个市场价嘛,余保长卖的都是旱地二两一亩,水田3两一亩。
“但是,余保长向老百姓买地便宜呀,他都是一两银子抵账一亩好田。”父亲接着说道。
“嘿嘿、余保长对土地喜爱,你也知道,不说他了,秀才,你真可以买几亩,你帮我这么多,给你低价卖几亩,别对外说,不是余保长说我拉低市场价格。”马财主嘴里说道,并拿出旱烟,在怀里开始卷烟。
“嗯。。。嗯。。,你说的也是,我们家也确实需要田地,这几年干旱、水涝,地里产量低,娃儿都快饿肚子了”。父亲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要不我把你们青龙梁到二道梁这块荒山都租下来,荒地开出来种庄稼,其它陡坡可以放羊。”父亲接着说道。
“我去点个火,租也也行,反正也是荒地”马财主将卷好烟,放在烟斗里,起身去屋里火塘点烟了。
“你打算租多久,租多少地?”马财主一会儿他点上烟,从里屋里出来,在门口问道。
“来,整一口”,马将烟斗递向父亲。
“我一直没抽,您抽吧,我想把整个山梁都租了,租个四、五年,您看租金怎么算”父亲摆摆手。
“整个山梁都租,从河边一直到史家梁连同水井弯,大概将近20亩,旱地都是每亩5成收益地租,但是我们叔侄,也不说那些,又是荒山、荒地,给你打折,每年两三成就差不多了,秀才,我还是希望你买了,你也知道我需要现银子”。马老头说到钱,瞬间变得精明了。
“那这样,我给你把五年地租折现银给你,怎么样。”
“这样,那太好了,一亩地3-4厘银子每年,那十亩能种的荒地一年二两左右地租、林地不开荒,送你放羊,5年10两银子怎么样,给大洋20个大洋也行,这是最低价格了”。马财主想了几秒,一边盘算,一边说道,最后伸出一个手指头。
“太贵了,马表叔,你也知道,我们哪有10两银子,4、5两还能凑合、凑合”?父亲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也可以分期嘛,后面慢慢补”马老头开始还价。
经过几番讨价还价,
最终确定7两银子租五年,先给5两,第三年给2两,可以开荒种地10亩,林地可以放羊,小碗口以下的树可以砍伐。
商量完毕,爷爷也从地里回来了,他们也寒暄了一会儿,父亲写好租地文书,签字、按上手印,交给马财主,马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文书,然后又拿到院坝边,傍晚天边还有几丝光亮,双手举平文书,看了又看。
“嗯,就这样,写的很清楚,秀才这字是越来越好了”,然后马就放在板凳上,签上自己名字。
然后父亲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口袋,点了点,哗哗响,是碎银子和3个龙洋银元,(当时两个银元=1两银子)递给马金贵。
“5两,您收好,称一下。”
“这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收钱了,天快黑了,我也回去啦!”随手折起,租地文书,揣在怀里。
“马大叔、吃夜饭(晚饭)再走了,快煮好了”,娘亲在里屋听到谈话,随后传出声音。
“那就吃点再走呗”,爷爷也接口挽留道。
“不啦、不啦,回去还要继续想办法,争取明、后天去百丈巡检司一趟”。马金贵说道,然后转身,驻着黑竹子棍,向外走去。
“那马表叔那慢走,文书的事,不用太担心,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找对人,问题就解决了,说不定过两个月就平安无事了。”父亲送到院坝边,还一边说到。
“希望吧,秀才你快回去,一有事就来找你,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来我家,咱喝两杯。”马金贵在招了招手,说到。
父亲面带笑容转回来。
“终于不用在余跃东手里租地,那个周扒皮,地租比收成还高”。爷爷笑呵呵说道。
“肚子饿啦,吃饭了”我在怀里突然说了句,因为这件事前因后果,我都知道,怕父亲多说,漏嘴了,毕竟是我和父亲一手陷害策划的,也按照剧本在走。
“准备吃饭,我孙子饿了”爷爷笑呵呵的走回屋里。
有了土地,终于可以开始大干一场,现在只是缺人手,但是有土地就会一切都有,杜辰宇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