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千年情缘 落雪如霜
落雪本是凤颜凡心所化，并非凡胎。所以在魅魄将她冰莲魂魄蚕食殆尽前，她自我意识尚存。
“你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她被人从林间救走之后，这句话就一直在她耳畔回响，她极力挣扎想要醒来却怎么都不能。
这句话伴随着她一直飘荡在黑暗中。无尽的黑暗慢慢地朝着她压了过来，直到将她紧紧地包裹。她不敢用力呼吸，很快这种强烈的窒息感就要将她吞噬。
落雪忽感自己被股强大的力量从黑暗中拽了出去，整个人竟轻飘飘地向天上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猛然睁开了眼睛。面前熟悉的景致让她内心不再慌乱，等到她完全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正是月华宫的那湖莲池！
落雪回到了她最初的地方。恍惚中，她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身处现实。
“这个地方是……我怎么会回到这里？！”。
她伸手摸了摸湖心亭的围栏，那冰冷的触感瞬间渗透肌肤：“竟是真的！这不是梦！”。
“回来了”。
这个声音像极了云遥，也像极了梦中那个责怪自己的人！欣喜之中她转身看去，看清身后之人时，她脸上的笑容稍显即逝。
“是你……”。
原来他是落雪梦里那个头戴金冠的人，那个威严不可侵犯的人，他就是凤颜！凤颜徐徐走来，见她一脸茫然，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少许，他扭头看向湖心，道：“还是不愿想起吗？”。
落雪疑惑问道：“你让我想起什么？”。
凤颜道：“看来，你心中的怨气还没有消”。
闻此，她脑袋一阵眩晕，但还是不明白凤颜的话是什么意思：“怨气？我何来的怨气？你到底是谁？”。
“那道天雷击中你的身躯，并非是我的本意。原本在凡间的十世轮回，只要你不动情欲便能修成正果。可你偏偏对阮玉动了情……如今你冰莲魂魄被九婴怨念所困，终究是要成了魔”。
凤颜不住摇头，这样的结局不是他所预见的。
“该醒了，要来的终究要来，要面对的也逃避不了”。
言罢，凤颜并拢二指从湖心莲叶上勾取出一滴露水，那露水缓缓飘至落雪面前随即化雾而散。
霎时间，她眼眸被一层白雾所蒙。待到她眸中清亮，如霜的记忆也全部找回。她连连后退紧紧抓住身后的围栏。
她看着面前的凤颜，眸中泛着水光：“我……叫如霜！”。
如霜恢复了记忆，也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千年前那种撕魂裂魄的痛也在瞬间席卷而来，她想起了阮玉，想起了在冷泽院堂前阮玉在她怀里渐渐飘散的场景。
“凤颜快告诉我，阮玉他真的死了吗？”。
她若是能早一些想起，早一些认出那就是阮玉，她在冥湖湖面上被不灭灯所困之时就不会对阮玉说出那般绝情的话。
凤颜叹息声中没有回答，只留下一句：“是非因果，皆是定数”。
听到这样的话，如霜的整颗心都碎了。她身子发软瘫坐在地上：“终究还是我害了他！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凤颜的声音再次从空中传来：“将死之人何必再作留恋”。他的话意味深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她不必再留恋阮玉，还是在提醒她自己早已死了千百年。
凤颜走后，悬逸走了过来。如霜看向他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既被天雷击中，本该魂飞魄散，为何还会去了忘川？又为何还会转世到凡间？”。
见她痛苦万分，悬逸也是于心不忍。接着，他将尘封千年的往事一一告诉给了她。
“千年前你被天雷击中，魂魄碎裂即将消散，是阮玉散了自己一身修为聚成灵丹才保你魂魄不散。阮玉悲痛欲绝，竟引天雷地火烧去了仙骨。他宁愿来生与你做个凡人，也不想放弃你”。
话说到这里，如霜泪流两行。悬逸眼中也闪着水光，接着道：“危机时刻，天君用自己心口逆鳞化骨才撑起阮玉魂魄。可即便如此，阮玉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性命堪忧。
后来，天君将阮玉带到了月华宫养伤。为了保护他，天君用自己大半修为在灵山周围设了重重屏障，只为他不会再受伤害”。
“我以为我所承受的已经足够，没有想到他所经历的不比我少分毫”。
如霜此时已心痛如绞。
“可阮玉实在痴情，他不肯忘记你，终日在痛苦中挣扎。天君怕他醒来还会去凡间找你，于是去了他所有记忆，改名云遥”。
悬逸说完这一切的时候，如霜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鲜血：“他是凤颜的儿子，不会轻易地死了。我要去找他！”。
悬逸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看着她离开。可她却不知魅魄被灵山的仙泽侵染，变得躁动不安。
她强忍着魂魄被蚕食的疼痛，一路跌跌撞撞来到玉虚殿门口。
“阮玉！”。
可殿内哪里还有阮玉的身影，床前只有捣药和百草在收拾着他的衣物。
见此情形，她心中忽然发颤，她以为他们二人是要将阮玉的东西撤去，这不就证实了阮玉死了吗。
她没有多想，冲过去将捣药手里的衣服夺过。
“阮玉他没有死！你们不许动他的东西！”。
这突来的动作着实吓到了捣药，她刚想骂人时才发现面前竟是如霜。捣药已经知道了如霜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落……，不，现在应该叫你如霜才对”。
百草随后走了过来：“如霜，你还好吗？”。
如霜根本没有心思与他们多说，她死死拉着百草的手，询问着：“阮玉在哪儿？他在哪儿？”。
“殿下他……”。
百草刚要说就被捣药接了话去：“你如今是知道了殿下身份，所以又回来找他了？”。如霜了解捣药的性子，若阮玉真的死了，她绝不可能和自己说这么多。
“阮玉没有死，对吗？”。
捣药双手叉腰，白了她一眼：“怎么？是想盼着殿下死吗？”。
如霜再不想理她，一心只想见到阮玉：“我知道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这边阮玉再次回到冷泽院来找如霜，却不想冷泽院里没有一个人。
“霜儿！！”。
找回记忆的他满心欢喜。
“不用找了，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前厅传来的声音魅惑阴沉。此时屋外还在下着雪，在那满头银发映衬下，阮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
他寻声走来：“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消香放下手中茶盏，眼神冷漠，见阮玉如今神情和周围仙泽缭绕，他道：“看来你凡间劫数已尽”。
阮玉不想与他多说，直问：“霜儿呢？”。
“霜儿？”。
消香还不知落雪就是如霜，他看着阮玉心急的模样，走上前两步：“原来你也是个多情的人，这么快就有了新欢”，话落他便离开。
大雪至夜深时还没有停。阮玉坐在那棵梨树下烹煮着花茶独坐，只等如霜回来。抬头间，他见面前不断落下的雪花，眼里含情：“落雪……也是个好听的名字”。
忽有朵雪花飘到了茶盏中瞬间融化，他嘴角上扬一饮而尽。
“如今霜儿体内还有魅魄纠缠，那日冥湖水上，看情况魅魄已经醒了！眼下当务之急，我该尽快想到办法，在霜儿魂魄还未被全部蚕食之前将它除掉！”。
话音刚落，他化作白雾消散。紧接着，如霜从月华宫赶了回来。
“阮玉！”。
她知道阮玉若是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自己，没想到阮玉先她一步离开了。没能见到阮玉的她脸上稍显失落。
她静静坐到梨树下，一身红衣在漫天白雪中格外亮眼。
“你到底去了哪儿？”，正说时，她看到了石桌上烹茶的茶具，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惊喜中，她拿起杯盏，热泪盈眶：“他来过！！”。
紧接着撕魂裂魄的那种痛突然来袭，她双手抱着脑袋挣扎着，可魅魄实在强大，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
“痛！！啊！！好痛！！”。挣扎中，她将石桌上的茶具全部打翻，整个人蜷缩在树下，不久就没了动静。
彼时流沙从弑天殿逃了出来，路过后山玄灵的坟墓稍作停留。
“魅魄应该还在她体内！”。
流沙在弑天殿几日不见消香，趁着被关押的机会恢复法力，从弑天殿逃走的时候，她见冥湖湖面平静，便断定不灭灯没有得逞。
她想在消香还没有发现自己逃跑前拿到魅魄，否则她再没有活路可寻。随后，她来到冷泽院，一进山门就看到了树下雪地中的那抹红色。
她急忙走了过去，将如霜的身子翻了过来，脸上得意：“魅魄终究还是我的！”。
这边厢消香回到弑天殿后，见幽幽和一众妖魔眼神躲躲闪闪，神情焦灼，他便知道有事发生。
“说！什么事？”。
畏惧之下，众妖魔不敢言语更不敢上前。
消香扭头看向幽幽，忍着性子说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话不会问两次”。
紧接着话音，幽幽行礼不敢抬头，怯生生道：“流沙………她跑了”。
“什么？跑了？！是谁放走了她！？”。
消香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墙壁上的土砾被震地滑落。众妖魔纷纷跪地，战战兢兢。幽幽鼓着勇气回应：“请魔君息怒，是流沙杀了看守自己逃了出去”。
“一群废物！”。
“是属下无能！”。
幽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消香闷声一哼甩袖而去。
稍许，他来到关押流沙的地方，这里空空荡荡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地上躺着数十具尸体。他将这些尸体一一看过，心里不免有些吃惊：“破魂咒！她竟练得了破魂咒！”。
幽幽想起什么，道：“魔君是说流沙会破魂咒？”。
消香眉头紧锁好似想起：“竟然是她杀了红玉！！当年云遥那掌打在红玉身上让她魔魂消散，我散了大半修为才聚集了红玉魂魄，原本红玉还有一线生机，不想却被人暗中将魂灵破除。我以为云遥薄情寡义，为了所为正义，不惜返回弑天殿将红玉杀死。真是没有想到……杀了红玉的人竟然是我消香的护法！流沙！新仇旧恨，我誓要让你魂魄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