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嫉妒
周家书房，前后开了窗子，庭院植有一丛丛苍劲挺拔的竹子等，若楠平素最是爱来。
周鸿业把若楠叫到书房，端详女儿，见女儿亭亭玉立，脸上红肿已消，明日无论如何是要进宫上任公主侍读了，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担心。
“楠儿，你明日即要进宫，父亲又是振奋，又是心忧。”
“父亲，您心忧哪方面？”
“做公主侍读出路无非三条：或是被皇上看中，做了贵人娘娘；或是做了公主陪嫁，给驸马做妾；或被放出宫去，嫁个王孙公子。你心中可有想过？要选哪一条。”
“我要放出宫来，嫁个富贵公子。”
“没出息！”周鸿业面色不悦，想起女儿抽中的凰签，再听女儿的志向，只觉亏大了。
“您知道的！我吃不了侍候人的苦！我要做正头娘子，懒得挖空心思取悦别人！”
周鸿业面上不赞成。
“你以为富贵人家的正头娘子容易做吗？你想得浅了，讨婆婆欢心，讨相公欢心，处妯娌关系，一桩桩一件件，还是要做！做了贵人，不论其他，你有一桩绝无仅有的好处，你只要得一人欢心，其他人等皆要仰你鼻息！”
若楠听了，神色并不动摇，从来都是别人来讨好她，她做不来的事，就不要去做。
她给周鸿业递上一薄薄本子。
周鸿业翻开一看：小周庄冬日待完成事项。
“你这是跟农事较上劲了？”
“父亲，我要是做了贵人，还能登黄鹤楼，观云梦泽的雨，赏钱塘的潮，随时随意折腾庄子，折腾铺子，我也是乐意的！”
周鸿业瞪眼，做得什么美梦，一入宫门深似海！皇帝都游不起几次江南。
日落，膳厅。
因明日若楠要进宫，王氏特意给她安排一桌团圆家宴。
“楠儿，你入宫伴读的时间偏偏赶上你深表哥娶媳妇，这场热闹你是赶不上了。深哥儿娶得扬州盐商家的女儿，岳家家里是金山银海，听你舅妈说，深哥儿媳妇的嫁妆，从江南发过来就要十条船运，近十年的京城，就没有比这更大的手笔了！”
王氏手里捧着香茗，一面啜饮一面八卦。
她人到中年，中年女人三件套：爱八卦相公，八卦孩子，八卦亲朋，她这些习惯是全有。
‘啪嚓’，若莲桌上发出碗筷碰撞声音。
王氏一双细眉挑起，扫了一眼若莲，眉眼间透着蔑意，继续说道：
“不瞒你说，眼下京城羡慕的有，鄙视的有，说深哥儿他爹为了银子卖了儿子。要我说，深哥儿他爹，是个大大的孝子，他这是为了老大人的仕途牺牲了儿子的婚事。”
若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周舅舅这种一辈子都没立起来过的人，居然也好命，年轻时靠周侍郎做衙内，年老了还可以卖周深，享一辈子富贵。
“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教坏孩子，男人功名靠自己，他上不能帮老大人，下不能托举孩子，有什么值得颂扬的。”周鸿业接口。
周鸿业儒雅的脸上写满不屑，他要是周勤，只会羞得无地自容，哪还会出来洋洋自得。
王氏噎住。
“我知道老爷你最好了，可又不是人人都是你，这么优秀。”
若莲脸白得吓人。
若楠有些担忧。“深表哥向你道歉了吗？”
若莲心里尴尬极了，她愤怒的看着若楠。若楠懂了，这是没有。
望鹏看着两位姐姐，打破尴尬。
“大姐姐，这道平安符，你带着去宫里。菩萨保佑你平平安安！”说着，把一道平安符塞到若楠的手里。
若楠看向望鹏，眼睛里带着感动。
若莲不高兴了，这个心机弟弟。
周鸿业挺满意儿子的懂事，他问若莲。
“莲姐儿，你呢？有没有给姐姐备心意？”
餐厅里再次响起吱嘎的刺耳声音，这是若莲重重的拉椅子声音。
王氏眼皮一掀，就要发作。就听到若莲道：
“在我房里，大姐姐，走呗！”
两姐妹到得厅外。若楠一张俏脸写满不耐烦，她对着若莲叫道：“你发的什么疯！”
若莲一张白净的脸，看着有些可怖。
“我发的什么疯？我就活该活在你的阴影下，外面的人只识得周家若楠，不知若莲。家里面，一个两个都称赞你，围绕着你，公主侍读都能落到你头上！”
“你们怎么还能强求我有开朗的性格，大方得体的举止，我没嫉妒得疯掉就不错了！”
若楠听了，脸上布满不可置信。她成了给若莲制造嫉妒情绪的那个人，可天底下比她幸运的女孩子又不只她一个，若莲嫉妒得完吗？
“你不要光盯着我！多看看自己的长处，你有才情又敏锐，又上进，律令学得比我好，还能吟诗作画，我都不会，我也没嫉妒你呀！”
若莲眼睛亮得惊人。
“有什么用？我学得那么好那么辛苦有什么用？”
“我穿得鲜亮，大家也只注意得到你！我会吟诗作对，大家也只赞你聪明能干！我学了律令，这一辈子都用不上！我因为周深垂青，沾沾自喜；你却对进宫，云淡风轻！”
“我费尽心机得不到的东西，你视之如草芥；我就连嫉妒，也要忍着，否则你们就要怪我不善良，凭什么？”若莲说到最后吼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周鸿业也跟了出来，他走到若莲面前，拍拍若莲的肩膀。
“莲儿，你没有不善良。是我们做父母的忽略了你，你嫉妒，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感情，人人皆有，你强烈了一点，也不丢人。”
若莲眼眶一红，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你莫害怕，爹爹不训你！”
周鸿业拥住若莲。
若莲羞了，抬头一看，若楠已悄然离开。
这边若莲与周鸿业温情脉脉，那边桃红柳绿也在议论着二小姐的这番做派。
“晚上二小姐可真是吓死人了！她也做得出来，我们小姐明日就要进宫了，就是头猪也知道小姐现在很忐忑，她还要闹！小姐那么心软，估计心情又沉重了！也不知道小姐睡着了没？”桃红重重的把洗脚盆放在地上，脚伸进桶里，水烫得她舒服的呀出声来。
“可不是嘛！”柳绿叹口气。
“你说她有什么不知足的，衣服首饰都是比肩嫡小姐！京城哪家庶出的小姐有她脾气大。嫉我们小姐讨人喜欢，可我们小姐付出多呀！她就看不见，真是气死人了！”
“她是被富贵迷了心窍！”柳绿看的分明。
“不说她了，说她没意思！你说小姐中意谁？”桃红戳戳柳绿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