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拒绝
“承恩伯休得无礼！”
接着，马车窗帘被拉开。
马车内，若楠吓了一大跳，暗道承恩伯好生跋扈，太子的车驾都敢拦。
承恩伯王贵微微躬首，向太子唱了个诺。
李煜的眉头微皱：“舅舅，你可有急事？”
王贵的头，高高的昂着，眉眼间尽是骄矜，肥嘟嘟的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道：“殿下！您料事如神！我确有急事！哟，您这马车里还有一位眼生的小姐。”说着就看着若楠，如沐春风：“姑娘!行个方便，请回避一下！”
若楠看着王贵，偷偷感慨，王六少的嚣张原来是与承恩伯一脉相承！她道：“承恩伯，你好大的威风！我是殿下邀请而来的客人，殿下还没让我回避，你就让我走！”
王贵在太子这个亲外甥跟前，是有事无事都要找太子汇报商议一下，生怕太子与他生疏，他也自认在太子面前还是有一点薄面。所以，当若楠拒绝后，他就认真的、仔细的看她，好像要在若楠的脸上挖掘出什么秘密似的。
好标致的丫头！王贵看得纳闷，若楠也被王贵的目光，弄得惴惴不安起来。
“舅舅，你逾矩了！我的客人你也赶！”李煜不悦。
王贵立刻一揖到底。
“小姐！我给您道歉…”
若楠打断王贵：“承恩伯！你搞错道歉的对象了，你应该是给殿下认错！”
王贵猛的抬起头，他这个国舅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乔了。
他忍住愠怒道：“小姐！你说得对！”又转头看向太子，脸上带着几分委屈：“殿下！我向您道歉！我有段时间没看到您了，远远的看到您的马车，就忍不住，激动得忘形了！”
李煜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这就是她母后在世的唯一的亲哥哥。
“你跟上我的马车。”
马车帘子被放下。
马车内，李煜没有与若楠多说什么。若楠听着马蹄‘嘚嘚’ ‘嘚嘚’驶过街道的声音，讲真，幸好她没有嘴快答应出任什么少詹事。
马车载着太子与若楠来到一座朴素的四合院。
若楠跟在李煜身后，迈过大门，转过廊道，进到大堂，李煜在主位落坐，若楠和王贵坐在左右两边下首。
“你有什么事，需要当街拦我的马车？你的清客没给你分析分析？若还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休怪我不给你留情面！”李煜一双俊目里尽是不耐烦。
王贵身体前倾，一双眼睛诚惶诚恐，他看着李煜：
“殿下！我放肆了，前日，户部来我家催讨欠银的小吏，被我用大棒打了出去！我后面听人说了，欠银是您在主持催讨，我今日就是想问问您，我是不是错了，给您惹非议了。”
李煜瞪着王贵，有些生气了：
“糊涂！太糊涂了！你是国舅。不是平头百姓！你是一点朝廷之事都不关注？追讨欠银这么大的事！你当真一点都没听到？”
若楠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捺不住与系统嘀咕，这太子关注的点是不是歪了。
系统：人家是亲戚！不生分。
王贵见李煜生气，脸也皱成苦瓜。
又听到李煜道：“金吾卫人员混杂，就算是头猪，只管吃了睡睡了吃，啥事都不管，也自动会有那灵巧人到你面前凑趣，怎么你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哈！你这团结人的本事是一点也无？”
王贵脸上现出尴尬，听到李煜说他‘无团结人本事’，难免有些心虚，他这金吾卫指挥同知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他看来，他家的富贵根基还是这后戚身份。
“您就不要提我做官的本领了！”
“愚蠢！”李煜怒道。
若楠一双眼睛异彩连连，因为王贵有王六少这样的儿子，若楠难免对他‘另眼相看’，看到王贵吃瘪，她就开心。
王贵脸上的肌肉抖了两下，黄豆般大小的眼睛里闪着委屈：
“我蠢！我蠢！这官我本来就做得没滋没味！别的指挥同知，放肆收孝敬，我不能，我是您舅舅，哪能给您扯后腿！今天当着这位小姐的面，我也不怕丢丑。这家里面儿郎多，我又老实，黑钱不收！没良心钱不收！身为国舅，我最后竟只能向国库借银维持家用！”
他委屈极了：“我都欠户部三万两银了！”
若楠在脑海里‘卧槽’一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欠钱还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承恩伯是个能人呀！
“…原是这般。先前我还在想，为何舅舅家十个儿郎都膘肥体壮，缘是国库银养的啊…”太子说完又笑，是无奈，也是觉得好笑，他的亲舅舅也是把他当傻子糊弄。
“殿下！您好歹是我至亲，我借点银花花，谁能置喙！”王贵满不在乎道。
这才是承恩伯的心里话，想一想，国库的银，满朝大员都能花，他好歹还和皇家沾亲带故，更有资格花。
李煜威严的注视着李煜，王贵借银，损的可是朝廷。
“你是把我当猴耍！这当了国舅，可以不守朝廷的法度，难道国库可以当成你家的银窖，想拿就拿还不用还？我就纳闷了，你是把我当自家子侄还是冤大头。”
王贵吸了口气，一咕噜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拜倒道：
“臣不敢！请殿下看在仙去的娘娘的面子上，容臣三十日筹钱，殿下，请留情！”王贵的声音打着颤，状似怕极了。
李煜：“三十日！要不要六十日？”
“六十日更好。”
李煜气得快疯了，朝身后怒喊：
“刘进，把他给我叉出去！”
若楠屁股往椅子后面挪了一下，恨不得什么都没听到。
太可怕了！承恩伯好胆！她刚才怎么敢挑衅他！
王贵的声音仍然平稳：“殿下，臣罪该万死，让殿下生气！臣为了殿下可以赴汤蹈火，臣愿意变卖家产，一旬还钱，请殿下息怒！”
李煜深深的看着王贵，心中实在震撼。
“好！观你后效！”
刘进把要拖王贵的手缩了回去。
李煜扫了他一眼，复又眼神凌厉看着王贵，一本正经道：
“国有国法！今天我催你还银，守的是‘国法’！观古鉴今，还没听说过，秩序法度不在，朝廷还能稳当的，大顺不在了，你这个国舅还能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今天看在母后面上，我就饶你一次！你也收敛一点。这朝廷是大家的。不是一家的！身为皇亲国戚，也该自己有分寸！”
“殿下教训得是！”王贵脸色苍白。
李煜一挥手，示意王贵出去。
王贵深深的看着李煜，临出去前说了一句：“殿下，不管您相不相信，我是一片真心向您，期盼您既寿永昌！”
王贵心里怎么想，若楠不得而知，但王贵与李煜是天然的同盟，这是真真切切的事实，而若楠亲手造就了王贵的亲儿子灵隐寺受难。
王贵走了，若楠正襟危坐。
“承恩伯！你怎么看？”李煜冷不丁的问。
若楠连忙摆手：
“我不知道！”
李煜脸上的表情变得落寞。
“若楠小姐，你也不愿意与我说真心话！”
“殿下！您不缺真心人！您是储君，只要您愿意，愿意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能从京城排到崖州！”
李煜沉默。
若楠也在问自己，她看到李煜蹙眉会忍不住关切，可她还是不愿意去踏上一艘注定会沉的船，她就是这么自私。
“我不能接受您的少詹事任命！我是胆小之人，您和承恩伯的这番交锋都能让我心惊肉跳。您现在就是命令我，我也没办法接受您的好意。”若楠看着李煜：“您收回吧，不要看重我了，我受不起，真的！让您失望一次，我只难受一次！若接受了您的任命，我会一直处于煎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