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鸿毛
若楠俏脸煞白,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陈一嫂只观不语,素手递过去一张帕子,若楠一阵抽噎,过得半晌,她歇住哭泣,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令人心碎的笑脸。
“姐姐,让你见笑了,我就是忍不住,我好难过,我知道自己哭也于事无补,可是,可是我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我的心痛苦得要碎掉了。”
陈一嫂见此情景,心中暗道,情之一字,真是害人,她怜惜的看着她,道:
“可怜的妹妹,你尽情的哭吧,从你带着两个侍卫闯许家坳,我就知道,你是爱惨了渤海郡王。”
若楠抽搭了一下鼻子,忍泪道:
“我做过很多心理准备,谁知这一刻来时,胸口还是闷闷的痛。”
“熬吧,熬过去就好了。你以后把他从心口上划掉。”
她又是一阵满眼垂泪,这一回,她头趴锦被,放声大哭道:
“好痛,好痛!”
若楠这一哭,泪如泉涌,直哭到晚上才歇住。陈一嫂上前,递上一壶浊酒,又拍自己脑袋,道:
“我想着你一醉解千愁,倒是忘了,你身体还很虚弱,万不能喝酒。”
若楠苦笑,双手递回酒壶,核桃般的双眼凝视陈一嫂。
“姐姐,他送我一场绮梦,我还他一场泪,从今以后,我只当他是主君,我是臣下,无爱亦无忧。”
陈一嫂听得此番话,不由高看若楠一眼,心中暗道,从前,陈阿娇把刘彻当夫君,落得长居冷宫。武媚视李治为主君,是则天大圣皇帝。
“妹妹,你有此想法,实乃女中豪杰,姐姐佩服。”
翌日。
若楠手脚不似昨日,恍如面条一般,浑身全无力气。她向陈一嫂借了两个强壮的长随,三人一人一骑,“哒哒”出了城,往城外疾行五里,到达一僻静处,此处是柳红家,屋前是小溪,背后是山,方圆一里人烟稀少。
小小的三间茅草屋,用青竹篱笆围着。院前,一棵歪脖子树下,若楠系好缰绳,眼睛瞟见她家院门紧闭,心中咯噔一下,及至跨奔到篱笆,透过空隙见到院内静悄悄,柳红散养的十来只鸡鸭鹅无一踪迹,门上一把生锈的铁将军,她心中一紧,豆大的汗珠不断往外冒。
“郡王妃娘娘,这家无人,我们还去哪?”一长随问道。
“走,我们去沧州名匠陈勤家。”
乡间小路,撒过一串哒哒马蹄声。
陈勤家,夏日阳光从高空洒下来,落在宽敞的院子里,明媚而纯净。柳红和陈勤,你洗衣服,我晒被,你望我,我瞧你,目光相交,甜蜜蜜。
若楠下得马来,奔进院内,见柳红做妇人打扮,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流淌着蜜糖,她俏脸一黑,闷声道:
“啊哟,恭喜陈先生和柳姐姐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我这运道真是,你们的喜酒我都没赶上。”
柳红惊喜的眨了眨眼睛,似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俏丽身影是真的。
陈勤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不好意思道:
“郡王妃娘娘,屋里请!”
柳红猛的醒悟过来,她双手亲热的拉住若楠,笑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您没事真好。”又凝视若楠,解释道:“那日,幸亏您一路留了线索,郡王和陈大哥很快就找到了小屋,我那时被人捆着,您又不见踪影,又从绑匪处得知您被他们处理了,又担忧又害怕,陈大哥幡然醒悟,他下山就扯了一块红盖头,当晚我们就拜了天地,祖宗,成为夫妻。”
若楠虽明白自己和柳红只有十来天的交际,仍心里不是滋味,她愤愤的想,合着自己的死,在别人那里是轻如鸿毛。
她抽出自己的手,一边打量陈勤家院子,一边假笑道:
“你们成亲了,那女绑匪后来是个什么处理?”
“您还没有回郡王那?”
“我受了重创,被人救了,一直昏迷着,今日能走路了,就先过来瞧你。”
柳红心下有些感动,有些羞愧,道:
“那妇人,被郡王用皮鞭狠抽了一顿,后被扭送官府,据说,秋日问斩。”
若楠冷笑。
“秋日问斩,就是没死咯?”
“是,除了皇帝亲口御批的死囚,否则,死刑都要经过州府的复核才能执行,没有例外,您不要怪郡王没有当即处决那妇人。”
若楠瞪柳红一眼。
柳红低下头去。
二人进入屋内,屋内靠窗一张茶台,四张椅子,陈勤请若楠落座,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此盒雕龙绘凤,扁长形状,入手沉甸甸。
若楠抬眼看陈勤,面露疑惑。
陈勤心中惴惴,道:
“陈氏与我有罅隙,行事偏激,郡王妃受此无妄之灾,在下心中不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无妨,你是你,她是她。冤有头债有主,我还不至于迁怒你。”
柳红见若楠面无表情,插话道:
“郡王妃娘娘,夫君与陈氏没有私情,陈氏一厢情愿,夫君也是受害者,请娘娘明察。”
若楠凝视柳红。
“我今日来,是担忧你有没有逃脱虎口,没有其他,你无需多思。眼下,你无事,还与陈先生喜结连理,是幸事应该开怀,我以清茶代酒祝福你们。”
柳红,陈勤对视一眼。
“谢郡王妃娘娘祝福。”
若楠看着二人,笑道:
“成家立业,陈先生已成家,不知有何立业计划?”
“好好经营铁器铺,多生几个娃。”
“挺好的!郡王府有一铁器坊,采用先进工艺,上次送您的弯刀,此类技术郡王府还搜集了很多,您是个杰出的匠师,我现在诚邀您加入我们铁器坊。”
柳红大惊失色。
“匠户吗?”
“不是,是高级合伙人。”
陈勤摇头。
“我有祖传的手艺不能丢,请娘娘恕罪,我不能接受。”
若楠明白,陈家薄有资产,相比自己做东家,肯定是看不上郡王府的邀约,她继续道:
“好。请您给郡王府培养些工匠,我们按结业人次,资质水平,给您酬金,可以吗?”
陈勤见若楠殷切的看着他,心中踌躇,他咬牙道:
“娘娘,我意在铸绝世名剑,无暇其他事物,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