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连襟
这日，若楠与王氏坐在房内打络子，刘妈一身水汽，提着一筐子沉甸甸粉扑扑的桃子进来。她摇摇晃晃的把果筐放到案桌上。
若楠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刘妈，问道：
“刘妈，今日这桃子格外的大，格外的不同，可是有些来历？”
“回大小姐，这是姑太太送过来的。”
若楠与王氏对视一眼，王氏白净的面皮上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近些日子，周姑妈往周家走动得很是频繁，她隔三差五往王氏这里送些新鲜果蔬。按理说，周老爷官复原职，是周家要承陈骏的情，可现状却反过来了，周姑妈殷勤小意的奉承着周家，王氏这心里惴惴。
到了晚上，一家子人吃过饭，周鸿业忽然间说：
“夫人，楠姐儿，你们统计一下庄子的粮食，留足全府一年的口粮，多余的全部整理出来，运到京城家里面来。”
王氏惊愕极了，她细细打量周鸿业，见他面上憔悴，他的眼窝下是一抹浓重的青灰，他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像是十天没睡过觉，他鼻唇沟上有了深深的纹路，他乍然间就老了十岁。
她心中一震，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若楠问道：
“父亲，可是京城有什么大的变故？”
周鸿业怔怔的不说话，一双眼睛里显着悲色，好半晌，才组织好语言道：
“宣府被围，皇上和十余万大军困在城内，兵士半数战死，粮尽水绝，朝廷已决定派大皇子李禔领兵十万驰援，所需粮草京城就地筹措。”
若楠心中一骇，叮铛一声，她手中的茶碗落到了地上，她着急道：
“消息属实？皇上可是率了三十万大军出征，怎么只剩十来万了？京城岂不家家挂孝，户户悲戚。”
“正是如此。”
王氏一屁股跌坐在地，周鸿业见夫人形状，心中同样恻然，他们这一辈人是伴随着朝廷连连胜利的消息成长起来的，第一次听得如此败仗，心中的惊骇与不安可想而知。
若楠扶起王氏。
“骏哥儿欲入行伍，随军出征，反攻瓦剌。”周鸿业看着若楠，“他有如此胆识，我作为姑父定要助他一臂之力，楠姐儿，你与太子有交情，可否请太子给他安排一个挨着贵人的职位？”
若楠听着父亲郑重的请托，心道：军国大事，岂能儿戏？她正要拒绝，转念又忆起固伦公主李仪欲语还休的神态，又道不妥，心道总不能父亲与李仪全都看走眼吧？
只听若楠回：“为国举才，好。”
她修书一封，寄予李煜。她心神不宁的等待着，她梦见李煜大声的喝斥她，妖女祸国，还有刘婉笑靥如花的站在李煜身旁……
她醒来后，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的面颊湿漉漉的。
李煜很快就来了信，陈骏被安排为管理辎重的粮官，周鸿业很满意，声称这职位既能发挥骏哥儿商户子的本色，又不是那么危险。
这日晚上，月明星稀，周侍郎府后花园的假山处，怪石林立，一汪清泉咕咕的冒着水泡。水边的青石板路上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此人一身黑衣，背影高挑苗条。李煜震惊至极，一声若楠脱口而出。
那女子踉跄一下，回过头来，见青年身形高大，也是一袭夜行衣打扮，她一双美眸飘忽不定。
李煜飞奔而至，他一把揭下她的黑色面罩，一张艳丽绝伦的脸露了出来，正是若楠。
他惊疑道：“你怎么来了？”
“呆瓜，这里有前朝宝藏，我探明了，送给你呀！”
李煜见她眼波流转，双颊红晕，心中又喜又怒，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佯怒道：“傻瓜，很危险！”
若楠一挺脊背，娇声道：“我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很厉害，不怕！”
假山顶忽然一个沙砾的男声道：“你们这对野鸳鸯，在前朝宝藏地都能诉起衷情来，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隔空挥出一拳，空气中响起了爆破音。
李煜双手迎上，他跳下假山，两人拳脚相加，气浪翻飞，山石炸裂。
若楠见此人一袭绯袍，脸带微笑，目如闪电，神情倨傲又自信，与李煜斗了个旗鼓相当，她心下着急，一颗石子砸向了那男子。
绯袍男闪转腾挪避过石子，一边寒声道：“我见你是个美貌娘子，特意手下留情，谁知你竟心疼情郎至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一拳挥向若楠，若楠被气浪掀倒在地。
一瞬之间，形势急转直下，李煜既要照顾若楠，又要迎战绯袍男，竟不支起来。
“撤！”若楠叫道，她急促的朝假山外奔跑起来，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李煜拦住绯袍男，激斗声传出，又是几道身影近前来，他们手持刀剑利器，团团围住李煜，李煜心中一黑，胳膊一凉，左手衣袖被割去了一截。
系统在若楠脑海里播报，李煜被六个黑衣人困住了，若楠脚步一顿，她调转方向，跌跌撞撞往周深的院落而去。
缕缕悠扬的琴声中，一间房子灯火通明，若楠闯了进去，琴声戛然而止。
周深深衣广袖，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他的面庞洁白而圣洁，他的眼睛淡漠而无情，他端坐在琴案后，竟似远离尘世的隐士。若楠心中呸呸两声，人不可貌相。
她一双大眼乌溜溜的看着周深，笑嘻嘻道：“深表哥，听说你文武全才，上山打死过老虎，真也不真？”
周深淡定的看着若楠，似乎在深夜见到这样的若楠，也不能令他升起一丝震惊，他淡淡道：“楠表妹，所来何事？请直言！”
若楠从袖里掏出一块盈盈如玉的东宫腰牌，大声道：“太子有难，请周深速去支援！”
“不去！”
“见腰牌如见太子，你要抗旨！”
“又不是皇上手令，抗的哪门子旨！”
若楠眉毛一挑，厉声道：
“今皇上陷在宣城，太子是这个国家的储君，太子有难，国乱将生，你救也不救？”
周深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凝视着若楠，见若楠一双秀眼犹强弩之末透着仓惶，他笑道：
“许若莲表妹为妾，太子为连襟，我自当尽力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