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之胜
苗义庵率领的攻坚队以惊人的速度冲进了火墙内的飞山团阵地,并因为装备了防止吸入孢子的面罩,能够毫发无伤的突破敌人包围。
正如苗义庵所料,飞山团燃起的火墙并不能完全阻隔死傀藤,燃烧的草原掀起热风反而助涨了孢子更快的流动,而具有趋向法则特性的孢子很快便在飞山团的阵地上方聚集,浓密的孢子雾遇冷下坠,如穹盖般将所有人类将士都包裹在其中,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肉眼可见的孢子,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将其吸入,神经麻痹导致的行动僵直症状开始迅速蔓延,仿佛中箭的猎物一般只能痛苦的等待被异族收割。
然而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飞山团依然能坚守到援军赶到,除了有大统领苗正的敏锐感知和决断外,也和其自身的强大密不可分。作为一支训练有素的优秀军队,在遭遇重大挫折和面对不利局面时,飞山团与其他杂牌军相比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韧性。
经历了遇袭突变之处的慌乱后,年轻的飞山团长很快便意识到了己方劣势所在,他迅速下令所有人集中收缩防御,并集中擅长土系法则的法士快速营建防风壁垒,又为唤风者吹散孢子雾修建导流廻廊,努力将笼罩阵地的孢子雾浓度降到最低。
“所有法士在外圈结阵,施展精神链接,一起抵御孢子毒素的精神攻击!”飞山团长下令道。
精神链接是陇南苗氏独有的特殊法技,类似帝都周氏的法则感知或塔伦花家的火系精通,是绝大多数苗家觉醒子弟的首选法技,在陇南的特殊雨林环境中,经常用来安抚猎物和与同伴共享感知,在雨林中经常遇到的精神系毒素伤害也可以通过精神链接来多人分担减轻伤害,能够将重度伤亡降到最低。
飞山团长的策略的确收到了奇效,一道道乳白色的精神法则迅速在防御阵地上蔓延链接,从外而内,从一道道白色法环逐渐形成遍布阵地的链接法网,原本受损严重的将士立刻回复了意识,来自孢子毒素的麻痹般变成了可以坚持抵抗的程度,尤其是那些肩负重任的土系和风系法士们,终于能够集中精神全力迎敌。
攻防两端态势的此消彼长为飞山团赢得了坚守待援的宝贵时间,从傍晚到次日凌晨,将士们凭借顽强意志坚持了下来,然而这种坚持无疑是无法持久的,精神链接不过是延缓了孢子毒素发作的时间而已,随着新一天朝阳的升起,已经一日一夜未曾休息合眼的将士们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苗义庵双手挥舞着法则毒龙穿透火墙出现在飞山团的面前,又听其一声怒吼咆哮,两条毒龙化成紫色的毒火从草地上倒卷着直冲天空,那些连火墙都无法烧烬的孢子雾气面对苗义庵释放的毒火却迅速发黑变焦,肉眼可见的紫色毒素在红色的孢子雾气中快速蔓延,继而变成一片片黑色灰烬纷纷扬扬飘落地面!
紧随其后,又有无数身影前赴后继穿越火墙杀入战场,苗军制式的靛青色轻铠裹挟着火光和余烬,黎火团与鬼斗团的铠徽如群星闪烁熠熠发光!
飞山团长看的清清楚楚,兴奋的狂吼起来,所有坚守的将士也顿时精神振奋,一齐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乳白色的精神链接瞬间也粗壮了几分,原本已在精神崩溃边缘的将士们仿佛瞬间醍醐透顶,响应着团长的反击命令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这一刻显然是苗义庵的高光时刻,装备精良准备充分的援军在他的带领下迅速驱散了死傀藤的孢子雾,轻轻松松便成为了苗军的英雄。
然而,令飞山团上下所有人都诧异的是,这位如天神下凡般来拯救他们的英雄,却在第一时间先控制住了他们的团长大人,并命令飞山团所有人都立刻卸下兵器,原地待命不得移动分毫!
飞山团长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苗义庵的毒刀紧紧贴着自己的咽喉,那熟悉的毒素味道绝对是见血封喉的致命猛毒,而对方面罩下射出的凌厉眼神也清楚的写着杀意,这是在郑重的警告他,眼前的突变绝不是在开玩笑!
“你想干什么?!”飞山团长认得苗义庵,低声怒吼道:“我们坚持到现在难道等来的不是援军吗?黎火和鬼斗两团的团长呢?他们怎么没来!”
苗义庵没有直接回答对方,却转刀向下在自己和飞山团长之间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刀壑,厉声说道:“飞山团所有军官、士兵全部脱掉鞋子,露出小腿,接受检查,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飞山团长看到苗义庵身后的士兵皆听起指挥,心中诧异之余明白对方绝非无缘无故采取强制措施,所以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身为一团之长,面对军令也不得不带头先脱下军靴。
这遭苗义庵态度倒是突然变得谦恭了,竟主动半跪下来扶住团长亲自查看对方的脚底和小腿,待确认没有被死傀藤的毒刺感染后才帮其重新穿好靴子。
“抱歉团长,义庵也是不得已,如今我们面对的敌人乃是死傀藤,相比天空中的孢子毒雾,来自地面上的隐藏毒刺才更为可怕。”苗义庵低声向对方详细解释道。
与此同时,攻坚队也开始对飞山团的将士们进行检查,很快便有大批中毒感染者被发现并隔离出来,不知所以的将士们这才发现,但凡是腿脚上中了招的,都会生出指盖大小的紫绀,伤口周围的血管青筋暴露,如蛛网般异常清晰。
苗义庵此刻的表情再度变得异常冷酷,立刻将中毒者集中隔离,总人数大约占了飞山团三成,并安排重兵看守,刀抵箭指,严令离开。
而军中将士大多血气方案,不大多并不认得苗义庵,立刻便有人谩骂着跳出来,苗义庵也不劝阻,只冷冷看着那挑头闹事的壮汉,待他刚刚跨出隔离区的警戒线,随即便是一刀精准无比抹过其咽喉,将其就地诛杀!
这下子苗义庵可是投了蚂蜂窝,阵地内片刻的死寂之后,飞山团的所有将士,无论是隔离区内的,还是为被感染的,都愤怒的咆哮起来,各种歇斯底里的吼叫和谩骂铺天盖地朝着苗义庵扑来,而离其最近的飞山团长更是直接一刀砍在苗义庵的肩膀上,刀刃破甲入骨,鲜血迸射!
“你不躲?”飞山团长咬着牙,举手暂时挡住了身后拥上来的将士。
“我理解你的不理解。”苗义庵脸色依旧坚毅不变,完全无视自己汩汩涌血的肩膀,只看了一眼脚下的警戒线,继续大声说道:“但现在我的身份是军人,面对军令,我不会动摇分毫,更不会退缩半步!”
飞山团长突然愣住了,他知道苗义庵之前从未在军队任职,而在眼下这一刻他却看到了一个意志坚定的完美的军人风骨。
飞山团长再次扫视随同苗义庵而来的攻坚团精锐,果然这些黎火团河鬼斗团的老兵们正严格的执行着苗义庵的命令,手中的刀剑兵器仍然未落分毫,围堵隔离区的封锁线牢不可破。
“难道我这个老兵对军令的理解还不如这个新兵?”他心中的自我怀疑慢慢转化为自责,愤怒逐渐开始冷静。
苗义庵这时趁热打铁,瞥了一眼倒在自己身边的那边中毒士兵,大声说道:“凡是中毒感染者,均不得离开隔离区,这是军令!你们可以不理解,但我相信,若赴死可以让中毒感染的兄弟们为飞山团做出最后的贡献,你们一定会义不容辞!”
这番话说的令所有人心庭巨震,感情翻腾而又冰冷无情,有些人不理解而彷徨,更多人则心生寒意,无论是对苗义庵的决绝表情感到惊畏,还是对其所说的中毒感染者结局的恐惧,正迅速的滋生蔓延,并转化为极度压抑窒息的情绪气场。
就在这僵持的关键时刻,那具倒在苗义庵和飞山团长身边的士兵尸体突然动了,在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下,这具明明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的躯体,却以极其诡异的姿态和动作站了起来,明显已经流干了血的咽喉伤口处,竟然由内而外生出了细细的藤类植物的细须,仿佛蛛网一般正将死者的伤口慢慢拉紧、缝合!
“看来宿主的死亡能够加快死傀藤成长,问题越来越棘手了。”
苗义庵一边自语,一边再次挥刀,这次他将紫色的毒系法则之力灌注与刀光中,死者伤口处的幼藤触毒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尸体随即也开始疯狂抽搐,片刻之后终于再次倒地!
“团长大人,现在你知道我们真正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了吧?!”苗义庵冷冷说道。
别说飞山团长,此刻所有将士都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而那些隔离区内的感染者们更是纷纷呆住甚至瘫倒,这些连死都不怕的热血将士们,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死后将会变成行尸走肉傀儡的事实。
“难道没有解毒的办法?”飞山团长看了一眼二次倒下的尸体,其在苗义庵的猛毒之下,整个躯体都开始枯萎变色。
对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一批感染者肯定来不及等待解药的发现了,我说过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损失,减少更多伤亡!飞山团今天的牺牲,一定会写在苗家的历史中!”
在许久的绝望和叹息后,飞山团长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放弃了对苗义庵的阻拦,而在他身后的隔离区内,所有中毒感染的将士也齐齐整整的坐下,虽然仍然带着恐惧和不甘的表情,但所有人都高高的昂着头颅,等待着为战友和家族做出最后的贡献。
“你们都是英雄!飞山团会因为你们成为传奇!”
苗义庵挥手示意令攻坚队的将士们执行抹杀行动,整个隔离区立刻陷入火海之中,痛苦的嘶吼声是现场唯一的声音,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燃烧声,如同魔蛊一般,同时也在煎熬着所有幸存者的精神。
一半英雄,一半刽子手,这便是苗义庵首战为自己塑造的形象,在‘蛮人王’苗正深深烙印的影响下,苗军的幸存者更多的仍是质疑苗义庵的心狠手辣究竟是在救人,还是为了立威,如此残酷的断臂自戕,它的意义究竟有多大,苗军将士们仍是疑窦重重。
但很快,他们就亲眼看到了答案!
在黎火和鬼斗两团抵达营地后不久,尚未完成伤亡清点的苗军便再次遭到了敌人的反扑!
这次斥候很早便发现了敌军的踪迹,苗军三团的将士们也很快做好了防御准备,在所有将士将愤怒和悲怆都转化为对敌人的仇恨和怒火后,所有人都坚信此刻没有任何异族能突破苗军防线!
然而,当逐渐看清出现在草原上密密麻麻的敌人后,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整个阵地内变得雅雀无声!
数百名被死傀藤操控的人类死尸提着生前的兵刃,如潮水般冲来。
这些行尸走肉的衣装仍然鲜亮,血迹未黑,显然是不久前刚刚死亡,而那些各具家族特色的服饰,也能让苗义庵等人轻松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全是联盟北军世家的人,他们不是一直跟着朱狮军团在行动吗?怎么全死了!”
连一向沉稳少言的鬼斗团长也变得慌乱起来,眼前这极为可怖的一幕,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心理承受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