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立威
在东林道与唐忠唐烈兄弟告别后，唐墨一行又与唐星在红石郡边境回合，然后才沿官道继续南下，直至进入唐领。
无论是唐忠两兄弟的会面，还是唐星在红石郡耽搁数日的目的，自然都与朱韫的诛妖令有关。
“那对老虎兄弟有什么说法？”唐星问唐墨。
这次周家姐妹棺敛返回原本是由他来负责护送的，正是因为途中突然得到了诛妖令的情报，在鹰门长老的命令下，才临时由唐斩北上将他替回，由此可见鹰门对诛妖令一事有多么重视！
“他们不希望唐家卷入此事！”唐墨回答道：“现在帝都为了应对神柱降临和失控法球危机已经无暇南顾，唐忠希望我们能优先保障帝都的安全，尤其是战略物资供应。”
星耸耸肩，说道：“这明显是赵中堂的意见。”
唐墨点头，他当然明白虎门两兄弟是在替帝国官方传递信息。
“那红石郡呢？朱韫现在应该很忙吧？”唐墨问道。
“说忙也不忙，事实上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到墨谷城了！”
未等唐墨反应过来，唐星苦笑道：“根据我在红石城内收集到的情报，虽然这次诛妖令是朱韫发出的，各方响应的热度也很高，但是真正的一线世家却始终态度不明。而当我抵达红石城后，包括左家、苗家、金芙馆等势力的代表却都试图与我联系，希望能与唐家合作”
“难道朱韫去墨谷城也是为了与唐家合作？”唐墨脑子有些混乱，显然没有理解星哥的意思。
幸好有末音在，及时附在唐墨耳边提醒道：“星哥的意思是说，这些世家包括朱韫在内真正想合作的人是你！“
童小六在旁边见两人咬耳朵便直皱眉头，明白着在场的‘外人’只有自己一个，于是故意咳嗽几声走开。
“合作？我可没说要参加诛妖联军！”唐墨脱口而出。
熟悉唐墨性格的唐星当然明白原因，但刚刚接触唐墨不久的末音却不能理解，在她看来唐墨既然有能力影响帝国南部各方势力的决策，就应该将其充分利用才是。
“那大人的意思是响应赵中堂的要求，优先协助帝都抵抗神柱降临”末音试探问道。
唐星在一边发出无奈的笑声，解释道：“这家伙可没你那么复杂的想法！若我没猜错，他既不会出兵参与诛妖联军，也不会替朱韫协调调度各方势力！至于剑勋城那边，多半还是他自己跑过去，同样不会替赵中堂跑腿的！”
童小六在远处支着耳朵偷听，眉头紧皱，他和末音一样，对唐墨的做法完全不能理解。
在之后的路途中，唐墨始终在沉默思考，唐星、末音和童小六也同样默不作声，大家都知道唐墨在想什么，而这将决定墨谷城接下来的抉择，进而将影响到这次诛妖远征的成败与否。
与此同时，墨谷城的城主府内，被花如柳滔滔不绝的乐理知识纠缠的朱韫，同样也是沉默不语。
对于唐墨的了解，朱韫并不亚于唐星，他之所以认为自己能够说服唐墨，是因为他掌握了唐业遇害真实原因的情报！然而，朱韫并不想将这宝贵的筹码交给李义或屠心莲等人浪费，所以他必须亲自来，必须要确保一次成功。
朱韫的态度极其坚决，必须要与唐墨亲自面谈，他不需要在花如柳这儿浪费时间，更不需要仙唐馆特意为他安排的靡靡之音。
李三疤的身影偶尔会在城主府的门口一晃而过，朱韫每一次都看的仔仔细细，他很清楚左晴此刻便在城里，也在留意自己的一举一动，这反倒让他安下心来，放弃了先去拜访城主夫人的念头，专心致志的‘享受’花如柳的热情招待。
“这家伙还是那般大男子主义，从来都不会把女人放在眼里！”
听完李三疤的回报，左晴嗤之以鼻，但她似乎并未发现，她对朱韫的诟病其实也便是自己的软肋。
所谓旁观者清，李三疤唯有报以呵呵两字。
“不过，城里如此多人在等唐墨，那朱韫一定会抢先与其见面，毕竟他是诛妖令的发起者，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乖乖待在城里等的可恶，若不是他在这里，我一定会提前出城去见唐墨的！”左晴越想越气恼。
“您对他的性格居然了解的如此详细。”李三疤幽幽的声音突然飘了过来。
左晴愣了一愣，才回味过来李三疤口中的‘他’指的是朱韫，顿时脸色便有些不悦。
“疤叔，你现在的废话越来越多了。”
“呵呵。”李三疤笑着耸了耸肩，知趣的赶紧退下。
屋子里只剩下左晴自顾自的生闷气，倒不是因为李三疤的调侃，而真是因为自己无法先与唐墨谈判的被动局面！
精通权谋之术者都明白，这是谈判大忌！
当唐墨是众多势力共同的游说对象时，那么首先与其展开谈判的势力，能够有机会换取唐墨手中所有的筹码，而排在后面的势力，能够交易到的资源或机会就会越来越少，较好比新出炉的蛋糕，第一个下刀的人才能挑选蛋糕中最甜美的部分。
左晴对朱韫的认知是极为准确的，事实上，因为朱韫特立独行的唯我性格让其他人纷纷敬而远之，左晴竟是唯一认真研究过朱韫的人类。之所以强调‘人类’，是因为‘黑喉’朱怀仁要排出在外。
所以，朱韫果然是抱定了先一步与唐墨会面的打算，当他听花如柳通知唐墨已经抵达城外十里时，朱韫立刻弃杯离席冲出了城主府。
“你别着急啊，白夫人已经安排了迎接仪式，待到五里时会有人提前通知咱们，那时再去城门也不迟啊！”花如柳的声音在朱韫的背影中远远落下，只见一道红光曳尾，竟是朱韫发动了法技来给自己提速。
此刻虽是正午，劈天盖地的昏雪令整个天空阴霾黯淡，同向而行的朱韫和唐墨直到近前才完全看清对方的样子，唐墨等人被突如起来的朱韫吓了一跳。
“红石城城主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我听雪中马蹄声还是以为墨谷城派来的接引者！”唐墨急忙下马。
“墨兄大概还要再走两里才能见到接引者。”朱韫一边下马，一边继续说道：“而在此之前，我倒是有些要紧的事情先与你商量。”
唐墨愕然，不明白朱韫为何非要坚持在这雪中会面，他便要委婉拒绝，但见朱韫的脸色态度却毅然决然并抢先说道：“此事重大，这次墨兄无论如何也要先给我这个面子。”
“那就长话短说吧。”唐墨皱眉只得应允，并招呼唐星等人也落马寻找避风处。
至此，朱韫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而未等他调整好情绪准备发声，风中却突然响起了低沉而悠长的号角声，那奇特的旋律和富有穿透力的音域让了解它的人立刻为之色变。
“苗家的蛮人号！”唐星和朱韫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陇南郡的苗家？”
还未等唐墨的疑惑落地，空中便又传来的奇异的响声，这次是尖锐的哨响，由远及近，裂空而来。
“响箭！”这次是唐墨先认出了来物，不仅仅是凭借猎人出身对弓箭的了解，更是因为唐墨早已开始运转体内法则之力，璇玑双脉打开之时，目力便已远超常人，足以在昏雪之中辨认出响箭的方位和来势。
朱韫随即也发现了目标，火焰法则迅速萦绕全身，炽热火风转化成火盾，能够自动防御远程攻击。
其他人也连忙警戒防备，紧紧盯着空中。
“所有人都不要移动，这箭射不中人！”唐墨的声音突然响起，命令众人。
下一刻，响箭便至，果然落在无人之处，虽然力道千钧足以没羽入土，但却没有任何法则能量波动，没有对周遭众人造成任何影响。
末音先出了一口气，急忙起身准备逃离，却被童小六一把按在了原地。
“别动，事情还没完呢！”
末音不解，显然敌人是在很远的地方射出这种响箭，在风雪中的远程攻击根本就没有准头，而为何唐墨等人却都面色严肃纹丝不动？
唐星指了指响箭落下的地方，低声说道：“能从如此远的地方射出此箭，天下没几个人能做到，而有苗家的蛮人号做前戏铺垫的便只有那一位了。”
“陇南郡的‘蛮人王’苗正！”一旁的朱韫接话说道：“没想到六年未出陇南雨林的‘蛮人王’都来了”
朱韫话未尽，剩下的无奈全被咽进了肚子里。
‘蛮人王’的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位排名‘国士榜’第四位的苗正绝对不是血色大陆最强的武者，却绝对是天下第一的猎人，他的法则能力让他拥有超绝的远视能力和精准的远程攻击命中！
“这箭没有射偏，苗正是故意瞄准这里的！”朱韫解释道：“落点正好在我和唐墨之间，他这是在警告我不得与唐墨先行接触。”
说罢又看向唐墨，苦笑道：“看来，想先与你会面的人不止我一个！”
众人惊讶望去，果然如同朱韫所言，苗正的响箭正好落在两人距离之间的中点，分毫不差。
“这根本不可能，这么大的雪，目力不过百米，我甚至都没看到你们说的这个‘蛮人王’在哪儿！”末音瞪大了眼睛仍看不到任何东西。
“西南方向约两千米的山崖顶，他站在一颗雪松树下。”
唐墨淡淡说出了苗正的位置，然后目光再度落在了没进土里的响箭。
“星哥，你的马上应该也有弓箭吧？借我一用！”唐墨突然发声道。
唐星愣住，然后急忙从马褡中取来弓箭递给唐墨，疑惑问道：“我说兄弟，你不会想用我这东西来回击吧？这种制式马弓最多也就一百多米的射程啊！”
唐墨并不答话，只是弯弓搭箭，并开始将法则能力灌注到双臂之上。
朱韫和童小六见状也觉得胡闹，虽然苗正能把响箭射到这里也是借助了法则能力，但毕竟是使用了真正的巨力强弓和穿云响箭才做到的。
“你们说的没错，这家伙的确是真正的猎人！”唐墨一边发动法则之力，一边仿佛淡淡自语。
“我能看到他手里的绿弓，满弦应有千石力，可用来猎杀重型异兽，重量至少五十斤！若是军队的将军，重兵在不用时会交侍从保管，而这家伙却始终弓不离手，这才是猎人的习惯！”
朱韫和童小六都能使用法则能力增强目力，慢慢聚焦目标，果然如同唐墨所说。
“而如果他是真正的猎人，那刚才这一箭便有另一层含义了。”唐墨继续说道：“当两只猎队追逐同一个猎物在森林中相遇时，为了不惊动猎物，两只猎队中最好的猎人便会各朝对方的身前射出一支箭，谁射的最准，谁就能拥有这个猎物的优先狩猎权！”
说到这里，唐墨身边周围的璇玑之力逐渐开始发生质变，黑白交融的法则能量逐渐转化淡淡的金色，炁法之源连绵不绝从唐墨胸前的法魄中涌出，逐渐覆盖他的整个身体。
“如果像你们所说，他也是来与我会面的，那这一箭便是他以天下第一猎人的身份向我立威，要求我主动去与他见面！这便是猎人的规矩！”
唐墨说着慢慢闭上了眼，之前瞄准的景象已然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毫无征兆间，突然一道耀眼金光从他的眉间迸发出来，瞬间贯通了双臂，继而双手，继而弓弦，继而箭矢，继而消失不见。
没有响箭的穿云破空之声，没有法则能量的波动涟漪，下一秒这箭便插在两千米外‘蛮人王’苗正的身前。
周围的苗家武者们被吓了一跳，看清来箭后纷纷沉默，他们都是猎人中的佼佼者，很清楚唐墨能把这一箭射回来有多么恐怖，要知道苗正是在山崖顶上居高临下，而唐墨却是从下向上发起反击，难度更大！
“这至少是个平手！”苗家武者们试图寻找平衡：“把箭射回来容易，但要想像大哥那般精准可不容易做到！”
“他做到了！”苗正嘶哑的声音响起，瞬间便盖住了周围的风雪声。
“唐墨赢了，就得按照他的规矩办。我们去墨谷城！”苗正将绿弓转向后背，默默带头走下山崖。
他的身后苗家武者们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唐墨究竟是如何令‘蛮人王’认输的。
答案只有唐墨和苗正两人自己清楚：唐墨回射之箭的落点距离，竟与苗正响箭的落点分毫不差！
单凭这一点，苗正便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天下第一的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