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弃子
赵霏和长孙察快马赶回旭日城汇报情况，赵言、赵蓉、赵日年三人对于花雷提出的条件都是大吃一惊，而在听完新合约签订后将会带来的巨大利益时，又都同时沉默了。
赵言向赵日年使了个眼色，将报信两人先行屏退，然后三人一起来到家主密室。
“我觉得花雷提议的合约内容很好，虽然可能会得罪百里郡和青泽郡的中间人，但是我们的利益可以得到保障，而且你们也听到了，接下来花家的贸易额会大幅增长，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把握住机会，绝不能错过这个摇钱树！”
赵蓉径直发表个人意见，显然她和赵霏、长孙察一样，只看到了表面的东西。
但赵言和赵日年才是真正的老狐狸，他们早已看透一切，两人眼神对视略一交流，便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蓉后真的没看出藏在合约背后的秘密？”赵言提醒道。
赵蓉摇头道：“言公何意？”
“花雷之所以要求拒绝代理人背书，坚持走私流程各环节的负责人亲自签字，根本目的绝不是为了给交易增加保险，而是因为皇帝赵玄的要求，这份签字后的合约将成为赵玄缉拿走私同党的最有力证据！”
赵蓉闻言一惊，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哪这合约我们签不得？”赵蓉疑问道。
“必须签！”这次是赵日年说道：“如果不签，花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继续执行他与皇帝陛下签订的对赌合约，我们非但赚不到钱，雷刃军团还得给他们免费护卫！”
“那这不是自相矛盾？难道你们还有什么办法既把钱赚到手，又能不被帝都追责？”
赵蓉的发问让密室的气氛安静下来，三人一同沉默，显然都是在绞尽脑汁思考。
许久之后，还是赵言徐徐说道：“赵玄这次来东山郡参加祭祀，算上路途已经离都两月，如此耗费时间赖在这里，绝非仅仅是为了侦破走私案这么简单。”
“这我明白，他还是对剑南之战时雷刃军团救援不力耿耿于怀。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们也的确没料到红石大公会死的那么早，这臭小子居然真的挺下来了。”赵日年虽然面带不屑，但语气已经有些懊悔。
“所以，他这次来整肃东山郡才是真正目的，他和他背后那些帝都的老家伙们，都不希望东山郡成为下一个红石大公。蓉后，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赵言看向赵蓉。
蓉后毕竟也是经历过政坛勾心斗角的大人物，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便已经猜出赵言和赵日年的打算了。
“你们的意思是，必须要有些牺牲，给赵玄一个满意的结果，这样他才能放心离开东山郡？”
赵言慢慢点头，怅然说道：“团长刚才说的好，接下来一年的火漆走私将会产生巨额利润，我们不能放弃，办事的人可以慢慢培养，但如果不做出些牺牲，我们丢失了强大的物质根基，那些依附于我们的人依然会慢慢离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向长远来打算才行。”
赵蓉和赵日年都默默点头，同意了赵言的意见。
“当然，这个得罪人的恶人头衔可以都推到赵玄头上，无论是被淘汰出局的百里郡和青泽郡中间人，还是需要作出牺牲的心腹，我们只需装作不知情即可。当然，我们也要借这个机会把走私链条重新洗牌，如果我没料错，签订合约后，花家一定会加快火漆走私，待到基本完成生产所需物资储备后，才会把合约作为证据提交给赵玄，这期间至少会有半年时间，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来培养新人。”
“没错，既然赵玄已经和我们玩明牌了，那就意味着他认可了火漆走私的存在，我们牺牲几个人满足他的要求后，就可以把原来那些冗余的环节剔除掉，然后就可以大张旗鼓的走私了！”赵日年冷笑，表情残酷。
“牺牲谁？”赵蓉问。
“必须是直接参与走私的关键人物，而且要有一定身份地位，这样才能满足赵玄的胃口，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赵日年一边解释，一边淡淡看向门外。
三人彼此心领神会。
与此同时在东山堉，唐墨磨磨唧唧的终于又来见末音，却看见美人已经换了妆容，鬓角的垂丝挽起，原本珠光宝气的凌云髻变成了稍显朴素的堕马髻，那是家族内府贵人常用的法式，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端庄，唐墨看的有些呆了，不得不承认年轻貌美的女孩子，稍稍打扮就是一副美妙图画。
“大人觉得如何？”末音款款施礼，又原地转了个圈子，马面百褶裙如同绽放的睡莲花。
瞬间脸红的唐墨忙不迭的点头称赞，急忙找个由头把话题岔开。
“看起来一切顺利，如果花雷提出的意见无错，那我想言公和蓉后一定会选择妥协。”末音微笑着分析道：“根据之前大人的描述，我觉得最有可能被他们推出来牺牲的人应是雷刃军团风雷骑统领赵霏和血衣卫八部罗刹统领‘白魈’长孙察。”
“你的估计与赵玄一致，但为何是这两人呢？”
“对手如不糊涂，一定会最大限度的减少牺牲。这赵霏可以同时负责边境关卡和商路护卫两个走私环节，而长孙察既可以代表东山郡赵氏在血衣卫的分支力量，也可以代表百里郡各矿场世家的供货商利益，所以只需牺牲他们两人，就可以完全满足花雷签订合约的需要，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也足以对得起皇帝陛下的胃口。”
唐墨闻言拍掌，赞叹道：“精彩精彩，末音姑娘的分析果然和赵玄的想法一样，实在是厉害。”
“大人若是觉得末音能帮上忙，以后就喊我音儿就行，这样才不显的生分。”
“音儿”
“是的，大人！”末音趁机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重新为这新称呼施礼，帮唐墨把茶水续满。
“其实，赵玄在你那计划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些行动，他想要趁机取得更大的成果。”唐墨斟酌着说道。
末音含蓄一笑，也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刚放到嘴边，听闻便接话说道：“若皇帝陛下还想要更大的鱼，那估计便是皇子赵案了。”
“你又是怎么猜到的？”唐墨瞪大了眼睛。
“不用猜，之前你说过在十三里埠发现了柳家走私的阵法机关，我就想到了出身百里郡的皇子赵案。但是因为他是皇子，在不了解皇帝心境好恶的情况，我可不敢轻易打皇室成员的主意。”
唐墨冲着末音竖起大拇指，由衷感叹道：“末音姑娘的智谋，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人，你还是喊我音儿就好。”末音含羞微笑。
这时，唐墨的视线终于落到了夏天提及的长琴上，此刻这琴正盖着定制的云锦琴衣，被搁置在窗边的案台上。
“我听说这琴”唐墨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下来，他相信以末音的智慧一定能猜出自己的问题。
但末音这次却偏偏装傻，歪着脑袋，登着大眼，瞧着唐墨，等着他询问。
“这琴与慕容商有关？”唐墨无奈把话说完，心中暗自嘀咕，这女孩的心思就是古怪，有些事情抢着出谋划策，有些事情却不问不动。
末音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沉默。
唐墨只需询问道：“能说说来历吗？如果方便的话。”
末音微笑道：“这故事可长，我方便，大人方便吗？”
“能有什么不方便？”唐墨愣了一愣。
“那就一边享受按摩，一边听我讲故事，如何？”末音笑颜如花。
唐墨心中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又来这一套。
在末音的威逼利诱下，唐墨也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只好任由末音摆弄，不过这次他谨记花雷说过的口诀，坚持坐着享受擒蝶手，纵使身体僵硬的像块木头，任凭末音如何劝说，他就是不上床！
“既然琴是引子，那我就先秀一下琴技，以琴身为开场白吧。”
说罢她随手拨动琴弦，唐墨却没有听到任何琴声，随即便探知到琴内的法阵发动，似乎是在法则的影响下，琴弦震动产生的声音被凝滞在了琴身周围，竟没有一丝声音漏出！
正当唐墨想要发声询问，却看到末音手指向自己的方向一按一拨，忽然之间耳内声音大作，旋律不同的琴声同时奏响，叠加的音律和音色不但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了完美的和旋，从未有过的音乐体验让唐墨的脑海瞬间被涤荡清净，全身的骨肉仿佛随着音乐的节奏同频震荡。
可惜的是，这蓄音瞬发的手法只能维持短暂的叠音和旋，待余音绕梁后，唐墨才渐渐从美好的感觉中恢复过来。
“是不是很新奇的感觉？这便是此琴的妙处，它的名字叫做‘不悔’。自从我加入彩蝶馆后，无论谁问我此琴的名字，我都说无名。所以除了我的父母外，大人是第一个知道此琴真名的人。”
末音将拨弄琴弦的玉手轻轻落在了唐墨的肩颈上，压住了酸穴开始缓缓用力揉捏。
“不见得只有我知道吧，至少制作此琴的慕容商肯定知道它的名字。”
“没错啊，我刚才说的是‘除了我的父母外’。”末音说着把脑袋探到前面，在唐墨的耳边轻声回答道。
唐墨顿时愣住，全身因为惊恐而瞬间变得僵硬。
“你是慕容商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