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第三轮：无底之河
直至雷枭退让的时间结束，唐墨依然没有返回，这让卓戈格外愤怒，虽然沐骆伽已经自告奋勇来担当唐墨的替代者，但显然并不能让卓戈放心满意。
“那家伙究竟在计划些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来？”卓戈猜到唐墨一定是有所图谋。
但沐骆伽并没有给出答案，他只是告诉卓戈要格外防范来自天空的敌人。
“这是唐墨再次嘱咐的，他认为我们安排防空的力量不足。”
“他有什么好的建议？”卓戈若有所悟，突然反问。
“那家伙说”沐骆伽望向远处那黑压压一片正在开始苏醒的妖兵大军，认真说道：“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战争，不能用普通的手段来战斗，更何况敌军统帅还能实时观察到我方行动！这种苛刻条件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哪两件事？”卓戈追问。
“指挥者必须要有天马行空的战略视野，然后将我们唯一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卓戈闻言沉默陷入思考，他没有继续追问什么是天马行空的视野，什么又是己方唯一的优势，他必须自己悟透唐墨的想法，只有这样才能形成自己的战术计划。
未等结果出来，河道中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之声，试炼者们在一小时内突击造成的战船终于成功浮水而起。
当然，比起圣林水军的战舰，这艘战船也仅仅是能在水中浮起来而已，圣林世家精英子弟在最短时间内将木船最关键的重心问题解决的很好，让战船不至于在水中侧翻倾覆，已经是众人能力的极限。正因如此，其他诸如外形、容积和防御等方面的工艺琢磨只能被放弃。
“这些巨木虽然枯萎，但是拥有很强的浮力，搭载我们全体九十人航行完全没问题。但缺点是木料初次浸水没有时间进行反复加工和安全测试，所以估计会很容渗漏水，在巨力冲击下也有可能断裂解构”负责造船工程总指挥的白示实事求是向众人解释道：“但这已经足够了，毕竟它的寿命只有这一次航行，新生即巅峰，只要能让我们成功抵达河道终点，那它的使命就算圆满完成了。”
“战船防御力的不足由我们来弥补！”卓戈突然伸手打断了白示的介绍，脸色铁青的命令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时间，所有人立刻登船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所有人停止了议论，开始全神贯注，大家都能感觉到，战船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躁动起来，那是妖兵正在苏醒的征兆。
“水里有什么东西吗？”白示一边指挥试炼者登船并且分配空间，一边偷偷询问卓戈。
卓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什么都没有！”
白示闻言送了口气，但旋即又听到了卓戈低沉的警告声：“什么都没有，才更为可怕！”
“这是什么意思？您别吓我，我有点听不明白！”白示觉察除了卓戈的不安，头皮也开始因为恐惧而发麻。
“河底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水都没有！”卓戈表情极为严肃。
“这怎么可能！“白示闻言惊叫了起来，”难道我们这条船是漂浮在空中不成？！“
白示的喊叫引来了其他武者，卓戈见战船已经开始启动，顺利的向前移动，稍稍送了口气，也不再避讳其他人。
“船的确是在水中的，而这河却是飘在空中的，我想若不是有这河道的阻拦，恐怕这些河水早已也都消散。”卓戈淡淡说道。
阿奴蕙质兰心立刻听出了卓戈话中的关键词。
“大人您说的是‘消散’？”
“没错！我现在大概明白唐墨要深入侦查的原因了，这古战场的环境，根本就和我们所处的血色大陆完全不同！”卓戈突然发狠说道。
“这里不仅仅法则能量稀薄，而且甚至连自然物质存在的法则也被破坏，估计是神魔大战的结果吧，为了攫取更多的自然法则能量，甚至逆向破坏自然物质来生产能量，就好比咱们现在所处的这条河流，这哪里是什么自然的河流，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型法阵，一个用来汇聚水元素的法阵！近十米深的河壁，曲折分支的河道，绵延不绝的河床，构成了巨大天然的聚灵法阵，任何物体穿过这片水面坠落后，立刻会被法阵吞噬并转化成水元素。”
众人听了皆是惊呆不已，久久不能发声。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有人不小心落水了，就会被法阵变成河里的一朵浪花？”沐骆伽的描述从字面看起来似乎很诙谐，但是大家都知道其中的可怕之处。
“还好吧，反正我们也是以灵体的形态来这里，就算死了，也不会真死的！”白示挠头苦笑。
卓戈严肃的看了他一眼，看的白示心中发毛。
“怎么了，大人，难道不不是吗？”
白示注意到其他人，包括克莱尔、菲力、阿奴和沐骆伽等人都表情沉重，这才明白还是自己天真幼稚了。
“如果它们真的有这样的手段，往届试炼早就使用了，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慎沉声发言解释，又感叹道：“所以金山试炼之所以能让弱者望而生畏，正是因为它的残酷啊！”
白示脸色发白，不由自主的朝着战船中间位置移动，阿奴看了不屑冷哼，想起自己的父母就是因为白示的父辈，莱多家族的懦弱而绝望至死，不由的更加气愤。
“放心吧，只要你能在水里扑腾，我们就有机会把你捞回来！“还是菲力心善，拍了拍白示的肩膀安抚。
毕竟这战船是白示造的，若是后面遇到船体因为攻击而破损的关键时刻，还得要靠他的经验才行。
众人说话间，战船的速度逐渐提升，而河岸两边也开始不断有大量妖兵聚集，它们不断咆哮着朝着岸边涌来，又不断的拥挤着随着战船奔跑，如同两条灰色的河流，在河道两边翻滚着前进，并且越来越粗壮。
不断有擅长纵跃的强大妖兵朝着战船扑来，随即便被沐骆伽率领的护卫队从空中击落，看着这些妖兵逐渐沉入水底，又迅速的消失了气息，卓戈所说的警示更加直观的展示在了众人的眼前。
“我现在才明白他所说的天马行空！”卓戈转过身来对阿奴说道：”在这片彻底颠覆人类认知的古战场，我在怒江指挥战役的那些手段肯定是行不通的我承认，我对这次战斗的结果有些迷茫，或者说，只能看到那家伙在前方领航。”
阿奴微微点头，‘那家伙’指的自然是唐墨，卓戈此刻的感觉，在前两轮的试炼中她便已有体会，明白身处绝境之中的人，在被人指点寻到出路后的强烈释然。
“那便是真正的领袖！”
在共同的感慨中，阿奴也渐渐放下了兄长被对方淘汰的怨愤。
“虽然他的言行和气质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合格的领袖，但至少在能力上，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卓戈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娇傲。
“我承认他配得上做我的对手！但前提是他得能让我们一起活着闯过这场试炼！”
卓戈暴喝一声，鲨之戟向着船头方向挥出，船舷两边激起的波浪随之腾空而起，随即又变成密如篦齿的铁羽，如车轮一般盘旋转动，将试图冲上船的妖兵系数击落，独自一人便牢牢保护了近五分之一长度的船舷。
数十个回合下来，战船已经悄然驶出两里之远，看似顺风顺水，局面大好。
负责后线支援的试炼者开始松懈下来，脸上的愁容消退，压抑的情绪也开始缓解。
但卓戈的脸色却更加严峻了，原本铁青色的脸庞甚至有些苍白。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原在金山深处窥探的雷枭仿佛自言自语道。
而‘兽王’却意外接话道：“那些人类应该开始体会到法则能量枯竭的痛苦了吧！”
雷枭点了点头。
“呵呵，那是连神魔都无可奈何的事情，否则又怎么会丢下这片大陆跑到别的位面去呢！”兽王鄙夷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金色大厅中，充斥着对千年神魔大战的怨恨和不满。
“它们也不是没有努力改变过，三主神创造人类，并发掘信仰之力来取代自然力量就是最令我为之惊叹的创造。”雷枭仿佛是在替敌人解释，徐徐说道：“半神对法则力量的迭代划分是极为科学的！原始妖族通过妖核利用自然能量强化是第一代法则力量，部分大妖进化为神魔后开发大规模战争禁术是第二代法则力量，这第二代法则明显是违背了自然之道而透支天地间的法则能量，所以才会导致血色大陆自然能量失去平衡而枯竭。”
雷枭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三主神为了破解能量贫瘠的问题，创造了能够产生信仰之力的人类，开发出了第三代法则力量，这种做法看似解决了问题，但实际却是将人类作为加快攫取自然之力的工具，因为数量庞大的人类能够更广泛的接触自然，所以他们在不知不觉成了将自然能量转化为信仰能量的工具，这样做的后果，却是加速了血色大陆的崩塌和溃散”
“就如同这古战场一般，我永远也忘不了千年前那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没有任何希望的血色大陆。”兽王的声音也变得沉重压抑，随着回忆过去的痛苦记忆而让金色大厅再次陷入沉寂。
“可人类又能改变什么？！”
突然之间，兽王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它在质问雷枭。
“你这位昔日的妖军统帅又在期待什么？”
雷枭慢慢将面前水晶的观察焦点转移到了战场上的另一个画面。
唐墨正在不断的在大大小小的妖兵队伍间快速移动，一边隐匿身形，一边又在细致的观察着什么。
“人类可是被天玑半神视为必将终结神魔时代的种族，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雷枭的回答晦涩而深奥，黑暗中的兽王似乎摇了摇脑袋，看来是完全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