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禁术之战（三）
禁术塔藏在学院山的深处，重重密林掩映了它的身影。
然而今晚，唐墨很远便确定了它的所在，因为在禁术塔的上空，四只巨大的飞龙正在振翅飞舞。
唐墨听到了飞龙的吼叫，感受到了七级异兽的恐怖震撼，甚至它们附近的天空也被法则乱流搅起风暴，释放出的法则冲击将云霞层层冲散，露出了夜空最纯粹的颜色。
飞龙盘旋于禁术塔的四角高空，各自笼罩在贯通天地的光柱中，而在光柱与地面相接处，形成了四道法阵投影，然后以法阵投影为四个基点，形成了巨大的四棱锥型空间领域，将整个禁术塔都裹挟其中，远远看去有些类似尼禄召唤的幽闭禁狱，但显然力量和强度都不在一个层级。
唐墨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光柱跑去，赫然发现黄娥长老呆立在光柱之中，望着地面上的法阵投影叹气。
“黄娥长老！”唐墨冲进了光柱，发现长老并没有受伤，只是因为力竭正在休息，而光柱本身似乎也并无伤害。
黄娥看到唐墨，眼睛一亮，赶紧站了起来，兴奋说道：“唐墨，你终于来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家有没有受伤？”唐墨急切问道。
“我们的伤亡很小，甚至死不了，而这正是问题的关键！”黄娥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巨大空间壁垒，叹气道：“我们被敌人算计了，现在禁术塔危在旦夕！”
“被封闭在禁术空间中的所有人，包括禁术使和敌人的天道行者，都死不了！大概每隔十分钟空间内的所有生命和物体都会重置形态，无论你在这十分钟内杀死多少人，又或是被杀死，都会在十分钟后恢复原样，站在最初的位置，保持最初的想法，重复一遍又一遍没有意义的动作！我在外面已经看他们不停厮杀了十多遍，没有一个人死掉，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其中的秘密。”
唐墨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被囚禁在这封闭空间中的人，不少都是高魄法士高阶武者，难道就这样轻易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战斗开始时，因为忌惮于飞龙的力量，我们选择坚守禁术塔，但当四条光柱出现后，木川贤者决定派人出塔探查情况，于是贤者大人、史万里副教宗、乔古生总队长和我分别来到这四处光柱落地处。没想到的是，四条光柱竟然是法阵阵眼的投影，我们被诱骗出来，法阵也刚好完成，禁术塔被敌人的空间禁术封印在领域之中，人员无法进出，法则力量无法穿透，我们四人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唐墨皱眉问道：“凭你们四人的力量也无法打破封印？”
黄娥摇了摇头：“贤者大人回忆起了这道空间禁术的信息，名为‘轮回之堕’！这是时间维度，也便是最高维度的领域空间，除非破坏阵核或阵眼，否则没有任何力量能打破这层光障壁垒！”
黄娥一边说，一边抬起头道：“但是敌人太狡猾了，阵眼居然布置在四条飞龙身上的魔械中，地面只是利用光柱的投影来完成法阵绘制，要想破坏阵眼，就必须攻击飞龙！且不说我们没有能力对飞龙造成击杀程度的伤害，单说它们因为法阵的链接而能分担伤害就足以断绝我们的希望！”
“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如果大家在轮回之堕中能够不伤不死，那他们发动进攻还有什么意义？！”唐墨更加疑惑。
“是禁术塔！这才是他们的目标！”黄娥叹气道：“比起杀死几名禁术使来说，摧毁光明教会的总部禁术塔更有象征意义，这才是天道宫想要的胜利。”
“这个‘轮回之堕’的核心正是禁术塔，所有维系空间运转防御的力量都来自禁术塔本体，对空间壁垒的所有攻击会直接转移到禁术塔的墙壁结构中，一旦禁术塔承受的攻击达到极限，禁术塔将彻底解体倒塌，而‘轮回之堕’才会自动消失！”
黄娥苦笑道：“所以要想结束战斗，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同时击杀四条黑龙赢得胜利，二是自己毁掉禁术塔承认失败！显然，无论那个选择，我们现在都无法做到。”
唐墨望向天空，那高高在上的飞龙别说击杀，自己连摸都摸不到，就算最大限度的发动九宫枢，最多也只能瞬移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算上远程攻击的距离，差的太远了。
差的更远的是力量，正如黄娥长老所说，面对四只顶级异兽，要同时击杀，需要瞬间爆发巨大的杀伤力，且不说大家打不到这些飞龙，就算能够全力给予攻击，大家的合力也远远不足。
天道宫这次进攻果然准备充分，有了四只飞龙配合发动轮回之堕，禁术塔的陷落已然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当投影完成了所有的法阵绘制，禁术塔依然会摧毁！”黄娥指着远处地面上不断浮现新生的阵纹投影说道。
“我现在能做什么？”唐墨心情沉重。
“或许你是唯一的希望！”黄娥指向另一处光柱说道：“贤者大人在那里和慕容商对峙，你需要立刻去他那边帮忙！当他看到慕容商施展轮回之堕禁术后，第一时间便让娜拉去找你，虽然没说原因，但却说你是今晚胜负的关键！”
“胜负的关键？”唐墨不解。
“快去吧！”黄娥催促道：“我还需要在这里想办法迟滞阵法投影完成绘制，贤者大人那边就全靠你了！圣林帝国的天机贤者陨落后，天神教会已经彻底瘫痪，所以木川贤者绝不能出事！”
木川和慕容商分别作为禁术塔和天道宫的领袖，他们之间的对决毫无疑问将是惊天动地的。
然而实际并非如此，木川甚至连一掌都没有拍出，他和慕容商面面相对，面沉如水。
贤者心中很清楚，攻击慕容商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危机是四条飞龙背负的‘轮回之堕’，慕容商无论死活都不会影响法阵的运转。
既然如此，便应该把所有力量都保留下来，寻找破坏法阵的机会。
当然，慕容商脚下隐隐若现的传送阵也是原因之一，当他遇到危险时可以随时发动逆传送，返回飞龙之脊，所以有恃无恐。
“你说的没错，禁术本身没有错，但是追求禁术便意味抛弃信仰，无论你如何看待信仰的由来，它所代表的美好意义都值得我们去追求和守护，所以我和教会的所有兄弟姐妹，会一直坚持信仰，扞卫信仰！”木川平静说道。
“自欺欺人！”慕容商冷哼着抬手射出法则射线，但未到木川近身便被光盾减速直至驱散。
“是不是自欺欺人，为什么不等到千年之后再做定论？《天地法典》的千年盟约只剩两年时间而已，如果真如你所宣传的禁术将迎来繁荣爆发，那为什么不用事实来说话，为什么非要通过摧毁禁术塔来证明？”
木川回头看了一眼地面上不断扩张的阵纹投影，已经完成了接近三分之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正是因为临近千年之乱，所以才要做好准备！”慕容商傲然说道：“天神教会已经彻底瘫痪，光明教会如果再被击倒的话，天道宫便能堂堂正正的走出魔语森林，在血色大陆上宣传教义，光明正大的广收信徒，为千年之乱的到来做好准备。下一个千年将是禁术蓬勃发展大繁荣的时代，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
木川摇了摇头：“三大教会，无论哪家，绝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消亡，也不会因为一座塔的倒塌而解体。教会存在的基础是对神的崇拜和信仰，教会力量的强大是源自坚定的信念和团结！”
慕容商对此嗤之以鼻。
“贤者大人，我来了！”唐墨终于赶到了！
木川微微摇头示意，没有立刻说话，但唐墨能看出贤者眼中欣喜的光芒，立刻明白慕容商就在面前，破敌的机会可能只有一瞬，贤者不想暴露计划，让反击毁于一旦。
“唐墨？”慕容商愣了一愣，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唐墨。
“没想到璎珞猜的挺准，你还真出现了！”慕容商眼睛眯了起来：“她担心你可能会阻止我的行动，是这样吗？”
木川闻言脸色突变，既是害怕唐墨的秘密被慕容商识破，又是惊讶璎珞居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关键。
“即便不是我，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让你的罪恶勾当得逞！”唐墨说的大义凛然。
“也许吧！”慕容商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清楚详细缘由，应该是璎珞也没有对他全盘解释，他哈哈大笑道：“你在这里就算是天意吧！天道宫与禁术塔之间的对决，无论谁胜谁负，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战，必须要有人做个见状。唐墨，你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木川悄悄朝唐墨施以手势，让他等待机会。
“唐墨，禁术塔内博学者甚多，但可有人和你解释过禁术的由来？”慕容商突然问道。
唐墨缓缓摇头。
“那可不行，作为巅峰之战的见状者，你必须得知道我们之间战斗的原因，禁术和信仰之间的传承起源。”慕容商徐徐说道。
“在人类被诸神创造之前的血色大陆，天地之间法则能量极其充沛，最先出现在大陆上的异兽，因为体内长有法核而能轻易支配这些法则，获得强大的力量，这便是禁术的最初形态。”慕容商向唐墨问道：“明白了吗？为什么大多数禁术都需要以法阵的形式来重现，并要以血玉作为阵眼法核来发动，就是为了模拟重现异兽的天赋法则。”
“在血色大陆历史的第二个阶段，一些法则力量强大的异兽在完成了妖王进化后，开始寻求第二次进化。它们选择了两个方向：通过吞噬其他异兽法核来强化力量的进化为魔，通过收获人类信仰而获得全新力量的进化为神。”
这一段惊世骇俗的言论，唐墨已经和王娜拉探讨过，所以此刻并没有觉得惊讶，然而他看到木川贤者的脸色也如此平静，便知道对于教会来说，神魔起源论也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话题。
虽然，三大教会都对此三缄其口，谁也不会在公开场合谈论这个问题，并且绝不会认同这种说法。
“我们现在传承自血继的法则能力，都是来自诸神的恩赐，这是教会的说法，但是木川你心里很清楚，诸神赐予我们这些力量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慕容商的声调越来越高。
“那是因为人类在使用血继法则时，会将自然法则转化为信任之力，而这些信仰之力会全部汇集到神的手中，成为他们渴求的强大力量！”
慕容商又转向目瞪口呆的唐墨，微笑说道：“我来举个简单易懂的例子吧！”
“神便如同人类的皇帝，信徒便如同帝国的百姓，百姓耕作劳动向帝国纳税供皇帝消费玩乐，信徒使用血继法则向神输送信仰之力，这便是神创造人类的原因！”
“最为可恶的是诸神之间为了争夺教区和信徒而发动神魔之战，甚至让信徒们也成立教国互相残杀，这便是如今血色大陆三大帝国的雏形！”
慕容商冷笑着继续说道：“神把我们人类当成供给信仰之力的牲畜，赐予人类血继天赋而让人类更加感恩，教会就是最大的帮凶！唐墨，真相是不是很讽刺？”
“所以，天道宫真正要摧毁的，是无德诸神的千年谎言，是套在无知人类精神上的信仰枷锁！”
慕容商的声音终于弱了下来，他紧紧盯着禁术塔，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