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那味儿了
墨谷城外三里的山丘上，白蓉、唐仙儿手挽着手向北而望，官道上商队川流不息，其中隐约可见三辆帝都装饰的马车正徐徐前进，两女都是难掩激动神色。
“看到了，看到公子的马车了！”唐仙儿的侍女高声喊了起来。
“你这眼神不好，大家都已经晓得了。”唐仙儿转向白蓉请道：“姐姐，咱们可以去官道道边等待迎接了。”
白蓉微微点点，迈开了步子，走在最前，唐仙儿错开一步，紧跟其后。
跟在两人之后的是周家姐妹，因为今天不用上工，两姐妹穿上了久违的锦绒精工袄裙，华贵气质立显。
再后面是乐师花如柳、舞姬梨花和早一步赶回送信的苏龙，三人也是都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今天虽然只是迎接唐墨等人回城，但想起墨谷城这半年来遭遇的挫折，以及唐墨在帝都甚至整个帝国闯出的声望和名号，竟然都心中充满了期待。
墨谷城的三位老臣，城馆吕徕、马夫方国、猎队石菅并肩站在最后，虽然在山贼攻城中三人身上都多了不少伤疤，但如今欣欣向荣的景象，还是让三位老臣看起来精神矍铄、焕然一新，他们不时望下山坡那结阵肃立的部队，顿感心潮澎湃。
墨谷城何时像今天这般强盛！
官道两旁的两支人马各有五百人，都打着‘墨’字旗号。所不同的是一支部队均身着铁甲，配备铁盾唐刀，副旗写着‘重甲营’。另一支部队则穿着统一制式的柳钉皮铠，束墨色头带，背负劲弩，腰携短刃，副旗写着‘猎刃营’。
典由和重伤初逾的白条站在重甲营前，分任正副营长。这一营五百人中，原本金芙馆的银甲骑兵仅剩不足百人，现已改穿玄甲编入营中，而剩下只是都是易家原本从附近地区招揽的矿厂护卫，因无法一同撤走而被移交重新整编。
唐斩和新加入墨谷城的龙仄则分任猎刃营的正副营长。在唐斩的身后还站着宗程和段武，三兄弟受到白蓉的委托，掌管着千机玲珑壳，正式接管墨谷黑市的日常运行。而自从发现了龙仄拥有独自控制灵舟的能力后，墨谷的黑市贸易频率从半月提高到一周，猎队自然需要增加人手，于是便扩编建营。
重铁矿和冶铁厂的稳定运行，不仅帮助把两营人马武装精良，更跟墨谷城带来了稳定的收益。新扩建的卫城还有源源不断的商队，虽然唐仙儿定下的规矩，要免费为商人提供扎营服务，但实打实的巨大人流带来的消费和税收，同样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唐墨恐怕没有想到，不到一年时间，他离开时那破败衰落的墨谷城已经彻底改头换面，繁荣强大，活力满满，虽然不能和红石城那样的郡城相提并论，但在帝国南端的偏远之地，犹如一颗明星般耀眼迷人。
唐墨其实早已通过白蓉的鸿信得知这些变化，他心中深深的感激白蓉和唐仙儿等人为墨谷城做出的贡献，觉得自己亏欠这两个女人太多。
但在其他人的眼中，墨谷城今日所有的成就变化，每一件事都与唐墨密不可分。无论是黑市交易还是重铁矿场，无论是贸易订单还是招揽人物，所有成就都是因唐墨牵头促成，如果倒头过来重新看唐墨离开时的境况，才会品味出墨谷城的变化有多快多可怕！
唐墨等人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最后面的马车里先跳出一位女孩来，是一路早已憋坏的王娜拉。
最前面的马车里钻出了睡眼惺忪的唐星，他也是独自一人。
不用问，唐墨和姐姐唐依必然是在中间的马车里，但眼看着车前的帘子挑开，白蓉却犹豫着停了脚步，脸色控制不住得越来越红。
唐仙儿笑了，轻轻从后面退了一把，白蓉向前迈了数步才稳住身形，正好唐墨搀扶着姐姐丛车里下来，一对男女仓皇间便对上了眼，而距离之近早已超过了正常交谈的范围，白蓉能够看到唐墨脸上的尴尬，唐墨也能看清白蓉脸颊的绯红。
两人彼此之间其实都已经思念对方许久，这几日来也是反复想象过见面的场面和自己要说的话，不但准备了全套的问候，还有无数的问题想要提问。
但真当两人见面时，却突然发现所有的想象都无济于事，所有的准备都瞬间都被忘之脑后。
“一路辛苦了。”白蓉努力让自己把心跳稳定下来，想让自己看的更加喜悦一些，可到嘴边却只蹦出了这么一句没有任务营养的话。
“嗯。”唐墨的回应更离谱，简直是比应付陌生路人还要敷衍。
但就是这样，两人却也再无多一句的交流，虽然心底里都在自责自己的表现不及格，但究竟下一句该说什么，却始终在翻来覆去的拿不定主意。
唐仙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本来先拉着唐依的胳膊，见到这一对尴尬的妙人儿便立刻改了主意，猫腰从两人间挤了进来，一把挽住了唐墨的胳膊，丰满的身子几乎整个贴了上去。
“和公子在水玉城一别后，仙儿可是日思夜想的盼你回来呢，就是不知道公子心里有没有想着仙儿呢。”唐仙儿一脸娇弱待怜的样子，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还真会被她的这魅惑给骗走了魂去。
“没有！”唐墨斩钉截铁的说道。
唐仙儿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掐着唐墨的软肋，嗔道：“那你心里想着哪个小狐狸精呢？！”
唐墨也不回答，但却侧脸看了一眼白蓉，看到那白肤美人水润娇羞的样子，突然便心中腾起了从未有过的勇壮精神。
这是我的女人，这是我唐墨的老婆，我特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唐墨心中呐喊着，猛然伸出手臂来一把把白蓉拉到自己身边，狠狠的攥着美人的玉手，大声说道：“我心里只有她！”
现场瞬间安静至极，片刻后便爆发出无数欢呼、打趣和喝彩声。
唐墨瞬间脸红的比白蓉还烫，而后者的脑袋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在众人的掌声中，两人结伴前行，唐仙儿和唐依牵手跟在后面，白蓉偷偷回头朝着唐仙儿点点头，对她的献身相助表示感谢。
然而唐依却能猜到唐仙儿心中此刻的落寞，待白蓉回过头后，她偷瞄唐仙儿的眼角，果然僵硬的笑容中带着一点闪光，只是不知道是在回想，还是在幻想。
唐墨是头一遭主动抓女孩的手，只觉得满手柔软和温煦，白蓉顺从的跟着他的步伐，没有一丝的异议和挣扎，让唐墨瞬间感觉到了身为男人的自豪和责任。
同样是第一遭，面对着两支五百人的精兵营队，唐墨也是震撼不已。他明白他有权力支配这千名士兵为自己效力，虽然比起正规军队还小的可怜，但毕竟已是建制齐全、装备精良的职业军人，和年前自己离开时那不过百人的猎队相比，简直是换了天地！
“给他们定番号的时候，我和仙儿妹妹商量了一下，选了这个’墨‘字，既是因为代表了墨谷城，也是想让它能传承公子的意志。”白蓉在唐墨的身后小声说道。
重甲营和猎刃营的两位领袖，典由和唐斩如约而同高举起手中的刀剑，带领全营高声呼号。
“戍城卫矿！“
“戍城卫猎！“
声音高亢整齐，场面震撼人心，显然不是临时排演的口号。
花如柳挤过来献殷勤道：“墨少，这是我想出来的口号。为了和唐家的城卫军区分，我建议这两支部队以保护矿场和护猎为宗旨，统称为戍卫军，不仅便于辨识，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持独立，不至于被唐家的城卫军所征用。“
“做到好，柳师考虑的很周道。“唐墨点头说道。
这事情其实白蓉已经在信中和他汇报过，在唐笑的城卫军‘关照’过重铁矿场后，墨谷城的众人便一直考虑如何在加强防护与保持独立间寻找平衡。
花如柳提出的这个意见其实并不是首创，他参考了帝都皇室为了维护分散在帝国各地的皇室产业而组建的游骑营，这些游骑营直属于皇室，但长期驻扎在各郡皇室产业的所在地，所需军饷由皇室直接调拨，所以不会被所在郡的世家联军所征用，在战时还可快速集中，虽然强度一般，但毕竟人数众多，急时应急也堪一用。
值得一提的是，唐家虎门的子弟大多便是在各地的游骑营服役，分布在帝国各地。这遭皇帝赵束打算御驾亲征讨伐异族，景天郡周遭的数支游骑营便紧急调拨集合，而虎门双雄唐忠、唐烈便在其中。
“不过，现在可不止是唐笑。朱韫麾下的李义也两次来信，要求咱们加入江北的世家联军，我一直以你不在家委婉拒绝……“白蓉低声提醒唐墨。
“朱韫……“唐墨的眉头皱了起来。
唐仙儿在一旁看到此景，意味深长的徐徐说道：“人人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但却往往忽视了强大正意味着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就好比我们舞姬，初入行的素衣只关心提升自己的舞技，成为了锦袖后开始希望有更多的上场机会，好不容易熬到了花肩就得寻找真正有实力的金主来支撑门面，待终于成了日思夜想的彩额后才知道，原来还得为了追随自己的整个舞台班子的吃喝拉撒熬心费力。“
唐墨深有同感，感叹道：“是啊，离开墨谷城时我曾只想着如何振兴豹门，但如今一路走来才知道，这条路并不仅仅是吃苦受累这么简单。为了我的家人和朋友们的幸福安危，仅仅付出自己的努力甚至生命都是远远不够，就像仙儿说的，责任越大，需要面对的风险和变数也越多，墨谷城能走到今天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靠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付出。所以这眼前的盛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骄傲和自豪！”
唐墨的话有感而发，声音慷慨激昂，他本并不擅长在众人面前演讲，但今天却因为情感激动所至，肺腑之言倾泻而出。
身边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那些在帝都看着唐墨一点点成长变化的同伴深感欣慰，而驻守墨谷城与唐墨久别重逢的亲朋则是惊奇无比恍若如见新人。
“有那味了！”花如柳一边拍手，一边赞道。
“确实。”唐仙儿附和，她身旁的梨花也微微点头。
唐依不明白花如柳的意思，但看向周氏姐妹和苏龙等人，也是同样的眼神，她偷偷扯了扯身后唐星的袖子询问。
唐星微笑解释道：“他说的那味儿就是领袖的感觉！如果说唐墨离开时墨谷城时只是一个出色的武者的话，那么他现在的表现已经更像一位庇护一方的领袖了。”
说着唐星指向跟在众人身后的‘墨’字戍卫军说道：“刚才他的那番话也不再是武者的义气之言，而是站在领袖角度上的慷慨陈词。你看看那些战士坚毅的眼神，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没有一丝轻视和散漫，这说明他们都已经认可了唐墨的领导和权威！”
原来是这样，唐依一看果然如此，现场众人所有的目光都在望向唐墨，无论他说话或者沉默，始终都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他是我的亲弟弟，他是最强的！”唐依顿时感到无比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