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寒月节
夜幕初临，淑芸行宫外早已人满为患，唐墨与王娜拉同往，离宫三里的官道就已经布满了荣耀骑士团的岗哨。
肖宁大骑士带队执行巡逻任务，来到唐墨旁边特地停了下来，俯首低耳说道：“公子注意霖姑的指示。”
唐墨点点头，霖姑是国牝公主身边的捧剑侍女，骑士团赵日天可是没少吃她的苦头。
“今晚有事情？”王娜拉眼睛亮的像萤火虫。
“保密！”唐墨嘿嘿笑道。
两人的马车抵达门口时，唐墨又看到了陶园的熟人，八部罗刹之一的‘阎婆’玉娘，她周围还有几位服饰特色鲜明的武者，看起来应该都是八部罗刹，他们平时都在暗处保卫皇子，如今在这里看到显露真身，估计是皇子们都已经抵达了。
“全珙大人受命前往景天郡督造，这边的安全压力很大，整个陶园的力量几乎都来了淑芸行宫，夏天大人已经进殿了，他要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危，责任重大。”玉娘向唐墨介绍安保的形势，虽然嘴上说着紧张，但看起来笑的却很轻松。
唐墨和王娜拉往殿内走，一路上尽是来回穿梭的妙龄少女，这些都是来自仙兰坊的教坊，按照皇家的规矩，都是身世清、身子清的女孩，她们经过今夜的服务，会有不少被皇家留下在宫里服务，这也是她们改变命运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恐怕便会被卖到花馆，所以各个都将自己打扮的精致艳丽，干活也格外卖力。
在殿外，还有乐师一百人，咏者一百人，灯童一百人，将整个淑芸行宫打造的声、色、韵俱佳，所有主题都与寒月节契合，庆典气氛热烈庄重。
唐墨远远便看到连胖子混在乐师队伍中，闭着眼晃着脑袋，跟着咏者一起唱诗，唐墨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问道：”死胖子，难道今晚的表演也是你的作品？”
“当然不是，这种体裁我也是第一次接触，但认真说起来，今晚的表演倒是我叔叔筹划的，我还以为他只会国礼司的繁文缛节，没想到还能排出如此意境宏大的广场表演来，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连城说道。
连城所说的叔叔是国礼司的连其，正是连其出面央求妙莲夫人收了连城当弟子，在水玉城的年终盛典上，红叶坊枫姬的表演中，连城的舞曲《红莲》一鸣惊人，妙莲夫人也正是决定将衣钵传授给连城，这胖子终于开始朝着自己的梦想，连城之乐，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正殿的礼官大声通报来客：“皇帝陛义子唐墨，禁术塔六星禁术使王娜拉入殿。”
殿内的座位已经坐的八九不离十，唯独皇帝和公主殿下未到，在其下两侧，六位皇子分作两边，三号皇子赵觉，四号皇子赵申排在最前。
再后面的位子是赵氏的长老和亲眷，也有十余人，说道底今晚还是赵氏皇家的家宴，所以那些股肱大臣反倒排在后面。
唐墨以义子身份排在赵氏子弟之尾，一旁是刚刚抵都的左士凡，对面就是赵中堂，两人都是帝国的栋梁，唐墨坐在他们身边压力山大。
然而，偏偏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唐墨身上，殿内除了几位皇子外，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唐墨，对于这个赵氏皇族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义子身份，大家都充满了好奇。
“唐墨小友你好，老夫左士凡，今晚幸会。”左士凡主动向唐墨打招呼，说话间身姿不动，只是面部微侧，虽然带着一丝微笑，但却是官场上常见的客套。
唐墨这才知道这老头是谁，号称奥斯陆帝国政坛的常青树，内政大臣岳东凌的老师，真正的大智慧者，‘铁面蔷薇’左晴的爷爷啊！
唐墨赶紧恭恭敬敬施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左士凡微微点头，也不再多问多说，唐墨不知道对方突然问候究竟有什么意思，心中忐忑不安。
这时终于内侍通报皇帝驾到，赵束和国牝公主先后走出，在殿前正中坐定，为宾客备酒添茶的侍女们垂首退至殿脚，整个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唐墨还是头一件亲眼看见皇帝，虽然是自己的便宜义父，但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次细细打量，却发现不过像是个大病初愈的落魄大叔，无非就是穿着华丽整齐，唯有眼神还算明亮。
连城的叔叔连其主持庆典，先宣读了赵束的贺词和国礼司的程仪，然后便是皇子们上前跪拜、祝贺、献礼，赵束也一一回礼，程序繁杂，动作拘谨，唐墨看的昏昏欲睡。
“请陛下义子唐墨上前。”连其突然喊道。
唐墨登时被惊醒：“啥？我？！”
王娜拉在一旁小声问道：喂，你给干爹带礼物了吗？”
唐墨瞬间满头大汗，别说礼物，他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踉踉跄跄走上殿前，跪礼起身，唐墨憋了许久，想了想刚才皇子们的程仪，最后只说出一句话来：“唐墨祝义父身体安康，祝姑姑身体安康！”
国牝公主在一旁笑意连连，而赵束却面色沉沉，上下打量着唐墨的相貌气质，仿佛是勾起了往日的回忆。
“好，你父亲是我当年的护卫，他对我忠心耿耿，付出甚多，早已超过职责之谊，我收你为义子，就是为了还你父亲当年对我的忠心。”赵束终于发声，又转向大殿说道：“也请诸位一同为皇家，为帝国努力付出，鞠躬尽瘁，或许不为封赏名利，但求能名流史册，也足以一生无悔。”
殿内中人全都起身俯首称是，唐墨这才得意逃脱窘境，重新回到座位上，见赵束终于是没有生气，这才渐渐安下心来。
这是唐墨注意到国牝公主身旁的侍女霖姑，今晚虽然没有捧剑，但也是站的笔直，两人甫一对视，霖姑的眼神便甩向一边，唐墨顺着望去，在殿门口的末席做着仙兰坊的诺兰，而诺兰身边正是璎珞。
巧的是，璎珞也在打量唐墨，两人的目光也对了个正着，唐墨立刻脸红失措，看的身边的王娜拉倒是满肚子狐疑。
按照庆典的流程，侍女们将珍馐美酒捧上殿来，如流水般铺满所有案几，表演歌舞的舞姬也碎步进场，丝乐声起，渐起渐舞，气氛祥和。
诸位皇子开始捧杯向赵束敬酒，说话也随意了很多，赵束一一应允着，酒却没有沾唇，倒是公主殿下杯杯见底，让皇子们也佩服不已。
唐墨又看向对面，赵中堂更是不停的灌酒，两边的宾客早已被他敬过酒，实在没有对象，虽然便开始自己灌自己，甚至连身后的侍女都来不及添酒。
左士凡看了冷笑，突然大声说道：“中堂，看你今晚喝的这么高兴，几位皇子殿下都已经敬过陛下，该轮到你了。”
唐墨当然知道赵中堂想把自己迅速灌醉的理由，毕竟昨夜赵中堂和自己说过心事，然而左士凡竟然能看穿赵中堂的打算，一句话把赵中堂给逼了出来。
“老贼！”赵中堂低吼了一声，他的座位和左士凡对面不远，刚好能让老头听见。
左士凡却只是微笑，端起杯来自饮自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果然如赵中堂担心一般，敬酒的漂亮话说完，赵束并没有让他回座，反倒是叹了口气大声说道：“中堂你刚才前线回来，正好帮我出出主意，我打算提前对陇西郡用兵，趁着冬季对方缺粮，一鼓作气将其剿灭，你看如何？”
赵中堂分析了一遍天时地利人和，又委婉确认了一遍红石大公不会趁虚而入，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然而赵束的醉翁之意并不在酒，下一句问话便转到了正题上：“我打算亲自率军讨伐，但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体状况不佳，中堂你说说看，几位皇子中谁更适合临时替我主持帝都大局？”
整个大殿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虽然手中还端着酒杯，攥着肉排，但一个个耳朵早已经树的高高地，生怕漏过赵中堂或者赵束的一个字。
唐墨转脸看左士凡，那老头脸色平静，微笑如常，活脱脱一只老狐狸，再看岳东凌、周公之流，也是一般的表情，果然早已都看透了今晚庆典的格局。
“中堂觉得各位皇子都很优秀，都可以堪当大任！”赵中堂回到。
然而赵束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死死的盯着赵中堂，不发一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间的问答陷入了僵局，赵中堂终于叹了口气，斟酌说道：“中堂毕竟在东三郡太多，对帝都和皇家的事情陌生，不过在东线战场，我们雷刃军团与东三郡的各家势力是唇寒齿亡，尤其是查伦水军进犯佬湖后，百里郡的邹家又承担起军团的后方防线，对我们的帮助很大啊。”
这番话虽然没有表明支持哪位皇子，但是大家都知道三号皇子赵觉得母亲便是出身邹氏，对赵中堂的意思也是理解了。
赵束终于点点头，没有再为难赵中堂。
坐在下首的赵觉心中狂喜，面色一振，立刻站起身来大声请战。
“讨逆之事何须父亲亲自出战，孩儿愿代父亲前往督战，定将异族叛军讨伐全歼！”
殿下众人纷纷感叹赵觉倒是会见缝插针，然而未等赵束回应，殿外突然传来骚乱之声。
“警报，警报，有异族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