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绝杀
比武场上，唐墨已经退无可退， 步步紧逼的包围圈使他可以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而来自唐斩三人组的压迫最为要命，那要命的短枪始终保持着精准的攻击，进一步限制了唐墨的行动。
唐斩的精神始终保持着高度集中，丰富的佣兵作战经验让他能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竞技状态，即便是现在他也认为自己是胜券在握，但也绝不会因此而松懈片刻。
就在半年前，唐斩通过了三江郡佣兵协会的武阶评定，三级战武者，这样的荣誉足以让他在唐家声明赫赫。他的两个朋友，程宗和段武，便是在那时认识的。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们共同组队完成了形形色色的佣兵任务，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甚至结拜为异姓兄弟，无论在面对什么样的困哪和棘手局面，三个人都始终是在一起携手共渡难关，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唐斩看来，如今三人已经成功会师第二轮乱战比武，他们这个组合没有任何输的理由，唯一可惜的就是只能有一个人出现而已。
唐墨的确厉害，但唐斩并不认为唐墨一个人可以突破包括自己在内的九人围攻，这毕竟是无法则比武，仅凭一柄木刀，个人的武技再高也不可能创造奇迹。
这是唐斩的视角，在他的眼睛里，只有唐墨一个人，他在揣摩唐墨的行动，预判唐墨的走位，全心全意的准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但在唐墨的视角里，他观察的是所有敌人，每个人的行动，每个人的特点，还有人与人之间配合不和谐的地方。
如果说唐斩可以对唐墨的行动做出最快的反应，依据他的经验做出预判性的攻击，那么唐墨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刀法和武技都发挥至淋漓尽致，将比武场变成真的战场！
如果是在战场上，从来没有什么公平的一对一比武对决，有的只是生死一瞬的你死我活！
唐墨开始反击了！
没错，即便是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下，唐墨依然舍弃了防守，开始反击了。
他选择的目标是经过认真分析才确定的，避开了唐斩三人组的防御方向，豹行步暴起身形，人刀合一疾行化影，朝着包围圈最薄弱的第一全力攻去。
豹门武技由豹杀刀法和豹行步组成，其中豹杀刀法讲求人刀合一，擅长近身格杀克敌，而豹行步则是爆发性极强的瞬身轻功，让武者更加迅速灵动的接近敌人，两者相辅相成。以刀法为引可以为豹行步开拓行动空间，而步法又可以为刀法借力，令人刀合一的招式更加凶猛诡异，两者是一一相加远大于二的增益效果，刀法和步法若能完美配合，威力更是会循序倍加！
当然，能同时将刀法和步法完全掌握的豹门子弟，极不容易，眼下的这一代只有唐墨而已。此刻，将豹门两大绝技发挥至巅峰的唐墨，在比武场这样的环境下，就如同龙游江海虎入羊群，无人可挡！
突破口从第一刀开始就被撕开！
第一个被击倒的武者直到最后也没有想明白，唐墨是如何从自己的前方瞬间便移到了自己的背后，他只看到了唐墨的第一刀并没有砍向自己，然后便恍惚是一只猎豹穿过了自己的身侧，跟在他身后的围攻纷纷落空，而其中最重的那一刀竟砍在了自己的脑门子上。
“声东击西，借力打力！漂亮！”贵宾席上有人头一个大声喝彩，正是随同朱韫一同来到唐家堡的李副统领，对于像他这般习惯了战场上直来直去战斗的武官来说，更加注重技法的武者竞技显然是令人耳目一新。
“韫少，你看着这小子刀法如何？我感觉他在重重包围下还能耍出如此花哨的刀法来，确实是厉害！”李副统领与身旁的朱韫议论道。
唐墨的第一刀的确是误导了所有人，不仅是攻击的方向，也包括他移动的方向，当其他武者搞明白了他真正突击的方向后，唐墨已经闪在了第一个受害者的背后，简单一个鉄肩靠，就让这个倒霉蛋踉跄跌出，替他扛住了所有的追击！
朱韫心中也的确赞叹不已，而且作为红石郡公认的年轻一代武者俊杰，他更看明白了其中的复杂和难度，唐墨这一刀，不仅要求极高的速度和力量，还有瞬间的高爆发和准确的时机把握能力。当然，李副统领所说的临危不惧的冷静应对，更是难能可贵的武者品质。
“论刀法，这唐墨的确是我唐门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但在朱公子面前，火候还差点远，老夫早就听闻朱公子的狂炎战意乃是在魔语森林中历经实战千锤百炼而成，比武场这些东西在朱公子眼里自然只是些花拳绣腿而已。”旁边的猿门长老捋着胡子巴结朱韫，他说的也是实话，毕竟在法则武者面前，这些纯粹的武技已经落伍，法则能力不仅仅是丰富了武者攻击和防御手段，更让战斗扩展到了全新的层面，无论是理念还是空间，任何战术和技巧都变成了可能。
朱韫却也谦虚，先是点头称是，复又摇头道：“虽然法则武者比空脉武者有先天优势，但在军队，还是更注重基础武技的能力，毕竟高阶法则武者还是少数，而低阶武者那可怜的法则能力即便在战场上多击杀几人，在以千万计的敌军面前依然是没有用处。”朱韫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真正能在军队基层中生存下来的，还是那些身体素质好，基础武技扎实的士兵，而且空脉士兵在面对敌军核心高阶法则武者发动战争法阵时，能有更强的抵抗力，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唐家的子弟更容易受到各系军队青睐的原因。”
一旁的李副统领也附和道：“这些年你们唐家大部分兵源都被帝都城卫军抽调，出了不少名将，大公也是十分重视。这次韫公子来也是想能为大公的朱狮军团招募更多年轻人，希望唐家可以不吝英才，尤其是参加比武这些年轻人，如果经朱韫公子保荐，未来在朱公麾下必然可以谋得个更好的前程。”
猿门长老一听喜上眉梢，要知道以往唐门兵源名额都控制在虎门手中，猿门子弟只能在唐领内的城卫军服役，若是能经过朱韫之手走出唐领进入朱狮军团，未来说不定也可以为猿门增添几个将星。心念至此，猿门长老心中已经开始盘算，门中那些人可以保荐给朱韫，这样的好处，自然先得为本门考虑。
台下议论之间，台上形势已经渐渐逆转。
唐墨如同猎豹般在对手间穿梭，围堵他的攻击，半数落空，另有半数竟然都伤到了自己人，而唐墨更是寻隙反击，每一次出手，都如同猎豹捕食，必然会让一个对手彻底丧失战斗能力。
几个回合下来，剩余的几人已经发觉了唐墨脚下步法的妙处，一股脑的围攻反倒是给唐墨以借力打力的机会，不但没有伤到目标，反倒扯乱了围攻的阵型，余下的武者纷纷退出战圈，寻找个更加稳妥的位子，一面调整状态，一面观望局势。
而唐墨终于得到了机会，停下了脚步，单刀一摆，正面对上了唐斩三人组。
最灵活的矛，将对阵最诡谲的盾，这是所有观众此刻共同的感觉。
唐墨明白唐斩是三人的核心，也是所有攻击的发起者，另外两名刀客始终占据着唐斩的两侧位置，就如同是唐斩的两翼，无论攻防都始终保持着近乎完美的同步，要想击败唐斩，必须要先破坏这三人组的紧密协作才行。
对面的唐斩同样明白己方的优势和弱点，如果说刚才众人的围攻多少限制了唐墨的行动的话，那么众人的拥挤同样也阻碍了唐斩三人的配合，毕竟唐斩的木枪需要更大的空间来挥舞，要使用威力强大的刺击也需要空间来蓄力。
唐墨全力施展豹行步法，从每个方位冲击唐斩三人组的防守，豹杀刀法亦挥舞的淋漓尽致，无论是力量还是爆发，都将武技发挥至巅峰。
但这些还是不够，唐斩三人配合多年，也面对过强敌，不仅相互配合始终滴水不漏，更是深谙水磨功夫，三人心中都打定了主意，唐墨经过适才的围攻已经疲惫，只要己方守住一段时间，待到唐墨力气用尽，自然就是反击必胜的结果。
唐墨微微皱眉，手上招式不竭，心念直转，他猜的到唐斩等人的主意，虽然他也练有调息的技巧，但拖下去显然也不是取胜之道。
唐墨疾身挥刀直取唐斩，后者竟不应战，拖枪便撤，而两侧的程宗和段武随机便掩刀杀来，如果两门闭合，阻住了唐墨的攻击，而唐墨的身形稍稍一缓，唐斩便回马一枪刺回，接着便是一套枪出如龙，枪枪瞄准唐墨的下盘，先封先路，后追要害，尽展唐斩枪法洞悉先机的妙处。
唐墨几次冲击不成，又侧转攻向两侧的刀手，但另两人也是老练变阵，进退有序，始终将三人阵型的口子对着唐墨，如磐石守月，让唐墨无可奈何。
场上对垒焦灼，场下也都看出门道，众人皆称赞唐斩三人的防御阵型练到了极致，就连早已熟稔战术操演的李副统领也连连称赞，不断向朱辒表示想要招揽唐斩三人的想法，道若是朱狮军团的基层士兵也能按此法操练熟稔，必然可以大幅降低平时作战的伤亡率。
朱辒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更关注唐墨会如何破阵，在朱辒看来，若是自己，即便不使用直接伤害的法则技能，也必需要靠法则力量强化速度或者力量，才有机会破敌破阵，但若是仅依靠普通武技能力，对阵双方武技水平相差并不大，唐墨凭一己之力要打败三人防御，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比武场上其他武者也看出了局势渐渐逆转的态势，众人又一次把唐墨围了起来，不过这次众人都很聪明的拉大了距离，如同围着猎物的捕手，都在等待着最好的补刀机会。
唐墨努力的维持着均匀的气息节奏，以确保豹杀刀法始终能保持行云流水般的连贯节奏，在刀枪交锋反复激荡之间，一边躲避着唐斩的诡谲枪刺，一边思考对策。
唐墨意识到，唐斩三人的阵型几乎完美无缺，三人的协同配合有极大的容错率来应对自己任何可能的攻击，就如同一块顽石，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缝隙将其破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把你们的防御给撕开喽！“唐墨心念一沉，低声喝道，反手挥刀劈开两侧刀手，整个人全力爆发射出，朝着唐斩飞身斩去。
唐斩明白唐墨迟早会暴起试图破局，但看到唐墨竟然再一次朝自己冲来，反倒是心中暗喜，心道终于有机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雷霆手段。
只见他疾撤三步，枪身贴腰，前步如弓，后腿似弦，枪柄落下借力蓄力，人枪绷成一线，仿佛无尽的力量积聚一处，随时将爆发而出。
而程宗和段武见到唐斩的架势也是心中明白，同时舍了站位飞扑而来，两刀分砍唐墨双腿，走的是下路，从唐墨后面要断他双腿！
双刀到位，唐斩的木枪也激射而出，强大的爆发让这一枪如飞虹贯月速度极快，迎着冲来的唐墨让对手根本无暇闪避。
这一招可谓是唐斩三人克敌无数的必杀大招，三人的攻势在这一刹那间形成了致命三角，上下两路都是死招，对手无处可躲、无机可避!之前所有的防御可以说都是为了这一枪制敌的铺垫，在三人过去的任务中，就依靠这致命一枪，唐斩曾越阶击败了不少强者。
唐斩很有信心可以一枪建功，他深信唐墨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机会躲避这一枪，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下一秒木枪刺入唐墨胸口溅出的血花。是的，这一枪爆发力太大了，即便这只是一柄木枪，人的肉身也不可能抗住这如此高的冲击伤害。
但对面是唐墨，这是一个经历过绝境山脉与异兽多年搏斗磨砺的老刀客，在捕猎异兽和驱赶偷猎者的实战中，唐墨也不止一次遇到过陷于死境的危局。
在鬼门关口来回过多次的唐墨，早已深知时刻留有保命手段的必要性。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唐墨前冲的身体重心立刻下移，上半身向下向后倒去，而两腿却半跪着保持惯性向前滑行，以一个标准的铁板桥姿势完美避开了上下两路的三人夹攻，而始终未停的唐墨不仅将两名刀手彻底甩开，更在唐斩出枪未回的那一刹那，将木刀横在了对手的腰间。
一别一送，双臂一推，并不需要太大的力量，唐斩便被巨大的冲击力顶起，人飞出三米开外的场外，而木枪再也没有收回，径直朝着最初射出的方向落到了比武场的另一端。
而唐墨动作仍然未停，借助击飞唐斩之力，一个鹞子翻身反跳至程宗段武两人之上，后者两人刚刚攻完下路仍半蹲着未起身，唐墨旋身挥出两记老拳，将两人直接揍到地上趴下。
当唐墨再次站起身，所有的观众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随着再次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其余几个还站在比武台上的武者也摇头丢了木刀宣布放弃。
唐墨胜出，不仅仅是夺得了次轮的优胜，更再次折服了所有的观众，就在片刻之前，唐墨面临的还是近乎死局的必输境地，然而就是那样一个不可思议的铁板桥，不仅化腐朽为神奇，更在瞬间完成了逆转，再次以一人之力破九人围攻，其中更有佣兵协会享有声誉的唐斩三人组。
场下的观众中，关心着唐墨胜负的唐星和贵宾席上攥着小拳头的白蓉，都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也是觉得唐墨能赢下比赛的确是不可思议，唐星狠狠地喝了半壶烧花子才算压住了惊，而白蓉事后才发现手里的白帕早已被汗湿。
“这才是真正的勇者无惧！”朱韫也由衷的赞叹道，回想复盘若是自己的确是做不到唐墨这样的程度，“哪怕是我有着同样的打算，没有扎实的身体素质和精湛的武技，也完成了不了那些夸张的动作。”
诸位长老也纷纷点头称是，虽然他们之前也曾看好唐墨，但在比武最后一刻之前，在看到了唐斩等人卓有成效的围攻之后，长老们其实并不认为唐墨真正能够的站到最后。
但唐墨还是赢了，一招绝杀，赢得堂堂正正，令人拍案叫绝！
唐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之前凭借着意志力撑下来的战意终于被放下，这时身上的被围攻时身上的伤痛显现出来，嘴巴不知不觉的龇牙裂开，在观众的眼中，还以为唐墨在微笑呢。
这一刻，贵宾席上的白蓉再次看的痴了，唐墨那微笑着的胜者之姿尽显武者自信，如王者般屹立在场地正中享受着观众们的掌声和喝彩，虽然这只是一个无法则比武的小小擂台，但唐墨所展现出来的武者素养和精湛刀法，已经折服了在场所有人。
“下一场，就是咱们之间的交手了！”唐墨走下擂台，和唐星击掌庆祝，最后一轮的对阵对手已经悉数决出，除了唐墨和唐星外，猿门的唐家生和虎门的唐忠也不出意外的夺得分区次轮魁首，和唐墨不同的是，另外三人在唐家都是身份超然也久负武名，更多的只是走了过场而已。
唐星倒完全不担心明日的决战，唐家生与唐忠也都是熟人，场面断不会像今日这般凶险，他拉上唐墨便要去喝酒庆祝，而唐墨却摇手决绝，昨晚和白蓉交谈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此刻只想独自静一静。
在一旁静静等待两兄弟说完话的白蓉款款走上前来，想邀请唐墨一同乘车返回，也是为了商量贩酒的事情，这时管家白钵过来喊了声小姐，低耳附语，白蓉听完面色有异，急忙折返上车朝着唐家堡而去。
老管家白钵没有急着走，反倒是来到了唐墨的面前，先鞠了个礼道贺，然后正色说道：“唐墨少爷最好赶紧回天时酒楼一趟，那边的东家正在清理房客呢，据说来了大人物要包下整个酒楼，所有房间一个不剩全要清出来，不少过来看比武的人来不及通知，行李都被堆在了后院，乱的很，怕丢了东西啊。”
唐墨和唐星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时老二会不会不给面子把唐墨的房间给收了，更不知道究竟是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就连鼎鼎大名的时家酒楼也要担着骂名来清场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