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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玉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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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唐墨回到天时酒楼,唐星已经等在了那里,比武的初赛对于唐星来说同样不是什么难事,他现在关心的是猿门将唐墨带去密谈究竟说了些什么,在唐星的心目中,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准小舅子在帝国政权角力方面还是个门外汉,随时都有可能被卷到各种阴谋之中,必须要保护好。

    唐墨也没有任何保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向唐星和盘托出,当听到这次代表红石大公来唐家堡的是朱韫后,唐星也是眉头紧皱。

    “这个朱韫可不简单,虽然仅仅是红石大公的侄子,但是却深得红石大公信任。听说红石大公的子女都能力平平,而这个朱韫却是从朱狮军团中磨砺成长起来的优秀人物,因为在剿灭异兽的战斗中异常勇猛并且履历战功,被人称为“狂炎”朱韫,在红石郡年轻人中名声很大,甚至在朱氏家族内,不少人都认为这个朱韫未来是可以继承大公事业的。而红石大公也是有意在把朱韫当成未来的朱氏族长进行培养。”唐星将他所了解的情况说给唐墨。

    族长和家主,严格来说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在一些家族内,为了确保互相制约,族长和家主是分开选立的,一般来说族长负责对内的宗族事务,而家主负责对外的世家交流,从一般的认知来看,族长的权利往往是大于家主的。

    “但我还是拒绝了,或者说是没有答应。”唐墨悻悻的说道,他不愿意得罪任何人,也不愿意参与任何联盟,他现在最大愿望是让豹门发展起来,他知道不选择“站队”对豹门的未来会很艰难,但是站了队更可能会给豹门带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你信不信那个四王谷的预言呢?”唐星问道,他比唐墨更加清楚王氏神器月镜的预言的神奇准确性。

    唐墨耸耸肩,无可奈何的说道:“也许吧,不过即便是“新王立”,也没有说一定就是红石大公啊。说不定我才是那个“新王”呢!”

    唐墨说的是笑话,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唐星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句戏言,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个令人寝食难安的巨大隐患,而这个人正是红石大公本人,他现在所做的一件很紧要的事情,正是要确保这个“新王”的候选人,只能是他朱厉自己唯一一个可能。

    “话说回来,我的伙计报告给我说,昨晚唐笑连夜出城,单人轻骑,似乎是有要事去办,在他离开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正是这个“狂炎”朱韫。”唐星提醒道。

    唐墨闻言有些疑惑,唐笑怎么可能会在宗祭这么要紧的时候离开唐家堡,虽然他已经宣布退出了比武,但是唐笑还肩负着宗祭期间唐家堡治安重要责任的,。

    唐星伸手指了指西南的方向,又说道:“而唐笑昨晚是直接朝着那个方向去的。”

    唐墨立刻明白了,那个方向是唐领内最为荒凉的绝境山脉,也是豹门的封地,在那个方向上,唐家只有一座居城,那便是豹门的墨谷城,唐笑这是朝着自己的老家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是朱韫委托唐笑去劝说你父亲了,就和劝说你一样。”唐星揣测道。

    唐墨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唐笑去见我爹,带酒了没有。”

    “啥?酒?估计没有,据说是简装轻骑,没见带什么东西。”唐星楞道。

    唐墨笑道:“那就随他去吧,能不能见到唐业那个老酒鬼还不好说呢。每次我外出,不带点好酒回去他都不搭理我,更何况要想找他说点正事,还得等他清醒才行,我估计唐笑可不一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

    唐星闻言心头一震,听了唐墨的若获至宝,心道自己将来上门也少不了要巴结好这未来的岳父,事先一定得先储备些好酒才行。

    两人交流正酣之时,时老二又带了些酒菜来道贺比武胜利,三人一起吃了晚饭,除了比武的事情外,席间又谈到了昨天酒楼门口的刺杀事件,时老二显然也是看出些端倪来,想要从这两位唐家少主口中套些信息,但唐墨和唐星都是心中有事不愿多说,最后竟搞得晚饭在尴尬中收场。在送走了唐星和时老二后,回到房间的唐墨终于被老管家白钵等到,邀请到白家小姐房间里密谈。

    即便是酒店的客房,像白蓉这样的世家小姐住进来也是要进行些整理和布置的,床铺自然是要换成自己带的被褥,还有桌布、櫈垫、窗帘、床幔子也都换成了白家的东西,桌几和斗橱上摆着白蓉常用的茶壶、水杯、熏香和食具碗筷,无论是花纹还是款式,都要比天时楼原配的高档用具更精致,唐墨一进屋便感受到了女孩闺房的浓郁氛围,那有些微甜的脂粉香气混合上不知名的醇厚熏香,一时间竟然唐墨感觉有些恍惚和迷离。

    在自己的房间里,白蓉反倒显得更加大方,白天比武时早把唐墨打量了够,现在也没有起初的那些局促,说起话来显得十分沉稳。

    “小女子先恭喜唐墨少爷比武旗开得胜,您今日的表现真的是太精彩了。”

    唐墨还是不太习惯被别人称赞,加上从未这样与陌生女子独处一室,脸色立刻绯红。

    “尽力而为而已,主要是我不想输,更不能输。”

    “哦?”白蓉眉头一动。

    “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日子过得挺艰难,这场比武是为了我们豹门的正名之战,所以我必须要赢,而且要赢得正大光明,赢得轰轰烈烈。”唐墨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和豹门的窘状解释了一下。

    白蓉微微低头,犹豫了片刻,轻叹了一声:“如此看来,我今日求唐墨少爷,其实也是因为一样的困境,还请您帮忙援手。”

    唐墨不解,白蓉继续说道:“我家是白氏十七支其中势力最弱的一支,在家族中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原本是经营着百里郡的酒水生意,日子还算过的殷实。但在半年前,父亲带着商队途径三江郡佬湖,却被佬湖水寇劫了货,按理说水寇那里父亲每年都打点关系,本应平安,但这次据说是来了伙不认识的水寇,不但劫了货,还毁了我们的船,父亲落水也没人能救,就这样走了。”

    说到这里白蓉已经是两眼婆娑,拿出手帕来拭了拭眼泪,唐墨也跟着唏嘘叹气。

    “但后来的事情我慢慢摸清了缘由,我们家族里另外一支很快趁机夺了我家在百里郡的市场,令人疑惑地是,他们通过佬湖竟然可以毫发无伤,我与家中那位管家白钵分析,应该是他们勾结水寇害死了父亲,但我们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惩办凶手。之后的半年来,我尽孝送走了父亲,把家里的事情给稳定了下来,但弟弟太小管不了事情,外面的事情没人能担待。眼下的当务之急事让歇了半年的商队动起来,否则家里的积蓄用完,几十口人就要喝西北风,没办法,我这个小姐也得豁出脸面来亲自来跑商勘路。”

    跑商勘路,指的是每条商路在最初时的勘定路线。因为商路会途径各个世家和江湖势力的地盘,必须要有双方主事之人亲自出面谈判敲定利益分成,等到谈判完成后,这条新商路才算完成,包括运行成本、时间和利润,都不会浮动太大,之后商队领队就可自行出商走商,无需主事之人再亲自露面了。

    唐墨明白,血色大陆世俗观念下,女性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尤其是世家,越是老牌的传统世家,越是注重这些礼教,像白蓉这样不得已亲自出来跑商勘路的,在族内恐怕会被视作奇耻大辱,也可想而知白蓉自己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也就是说,白小姐是打算通过我开通与楚安郡的酒水贸易?”唐墨不笨,明白自己作为墨谷营地黑市交易管理者的权利和分量,黑市开通两年来,不少商队都主动联系上自己,看重的就是黑市贸易这块的巨大利润。

    “但是,酒水贸易时家已经和我合作了一年多,一直没问题,毕竟左家那边需要的数量有限,如果将你家的白酿加入货单,估计就要减少时酿的货量,对时老二那边,我真的不好交代。”唐墨有些挠头,时老二平素里对自己也很照顾,白蓉这边他也想帮忙,但是很显然无法两全其美,出门做事讲究个诚信,这是唐墨的原则,也是楚安郡左氏认可他为墨谷营地管理者的主要原因。

    白蓉听了唐墨的话,不由愁云笼面,着急之下两眼更是泪花闪烁。自家的难处只有自己知道,如今白家十三支,酒水市场已经做遍帝国,哪里还有市场让她这个弱女子去抢占,好不容易听说楚安郡这边有这样一条新开通的黑市线路,还是她花了大价钱从浪人那里买来的情报。白蓉很清楚,若是自己无法盘活新的市场将家族生意维持下去,那么用不了多久自家便会被其他门支吞并,自己也得委身成为家族合并中婚姻交易的筹码。

    白蓉那楚楚动人的愁情,让唐墨看了心中更是不忍,本是貌美如花的脸蛋被泪水打湿反而更显娇嫩,这我见犹怜的泪美人,任何男人见了难免都会心生呵护恻隐之心,唐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被白蓉这嘤嘤一哭,不但心头慌乱,心跳也更加快速,只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帮下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

    “白姑娘,你先别哭,我想想办法,看看时家那边能否给通融一下。”唐墨出声劝到。

    白蓉见有所转机,两个眸子立刻亮了起来,也顾不上抹掉眼泪,急忙一把抓住唐墨的手,喜极而泣道:“真的吗,谢谢,谢谢,唐公子,太感谢了。你这是救了我家,也救了我啊。”说着便立起身子来,郑重其事的给唐墨欠身施礼。

    唐墨慌的赶紧也起身拦住白蓉,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说服时老二,究竟能不能成并不确定,但白蓉这一笑一谢加一礼,让唐墨已经骑虎难下,这事情再难也只能向前走了。

    唐墨心中犯难,白蓉心中欢喜,两人手把手攥得紧紧的僵在那里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最后还是白蓉先红着脸撤了手,一脸云雨绯色的低声说道:“唐公子的恩情小女子一定铭记在心,我家若是能度过难关,将来必定厚谢唐公子。”

    厚谢什么的唐墨其实并不在意,唐墨倒是觉得若是能帮人渡困救人于危是好事一桩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眼下唐墨也没忘了自己第一眼看到白蓉时的诧异,自己是有事想问的。

    “其实我现在有件事想问白小姐,希望不会唐突。”唐墨说着眼睛就往白蓉身上瞄,看的白蓉心中一阵发毛。

    唐墨看到白蓉目光闪烁,知道对方会错了意,急忙解释道:“是这样,我家里藏了一副画像,画像中是个女人,但不是知道是什么身份,昨日我见到白姑娘,发现你的衣服居然和画像中的女人一模一样,连花纹都是相同的,我想这一定不是巧合,所以我想来问问你这衣服是哪里做的?”

    白蓉噗呲一笑,显然刚才她的确以为唐墨有些龌龊的念头,还怕不敢得罪唐墨会失了清白,明白了是因为衣服的原因,不由觉得自己可笑。

    “这衣服可不是外面做的,是我们白姓女子独有的宗衣,只有在代表白家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才能穿出来,只不过因为世家女子平常不抛头露面,所以外面很少见到我们穿这件衣服。这次我来唐家,听说正赶上宗祭,为了表示尊重,我这才把宗衣穿了出来,没想到唐墨公子居然问的是这个。”

    白蓉顿了顿又说道:“这衣服有个名字叫做玉衡衣,这花纹便是玉衡纹,玉衡神相传是我家供奉天玑神的爱人,为表纪念和尊敬,白家女子便将这玉衡纹绣在衣服上,时代相传。”

    “玉衡衣!”唐墨心中一亮,连忙追问道:“也就是说,我家那幅画像上的女子应该就是你们白氏族人喽?!”

    唐墨如此失态是有原因的。

    从小唐墨便被告知自己是父亲在帝都酒吧鬼混时不小心生下的,也因此被其他孩子笑骂是个野种,为此他没少和父亲争执并被打的头破血流,不知道母亲是谁一直是唐墨心中最大的阴影。但长大后,唐墨经常会看到父亲喝醉后看着一张画像发呆,那画里的女子容貌端正,气质高雅,一身白裙仙气飘飘,于是唐墨便一直怀疑这女子便是母亲,也问过父亲,却被直接否认,唐业告诉唐墨他就是个野种,这让唐墨更加愤怒。

    但唐墨从未放弃过对母亲真实身份的幻想,在他心中,那画像中的仙女就是自己的母亲,绝不是什么酒吧女。

    而如今,白蓉告诉他这个女人可能就是白家的女子,这瞬间点燃了唐墨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许很快自己便能知道亲身母亲究竟是谁了,这份激动的喜悦远远超过了比武第一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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