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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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凉风吹在身上,伴着树叶沙沙的合声,好似要吹散人间这一天来所有的忧愁。
我走在很少有车的泥石小路上,感受那并不温柔的风吹拂我裸露的每一寸肌肤,我张开臂膀,试图让风把那肆意作为的酒精吹散。
初秋的天气,怎么如此地冷。
曾经的事,怎么会让他知道。
我顺着小路走向大道,跨过一个个路口,试图寻到那记忆中灯光璀璨的地方。
我摩挲着衣兜里几枚光洁的硬币,在一个车站坐上公交车,公交车上有些拥挤,有些嘈杂,但当我看着窗外逐渐从记忆中浮现的街道,我看着车窗上的映像,我知道,我的目光是如雪般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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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延澜街。」
「准备下车的乘客请到后门等候……」
我听不进那波澜不惊的机械音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灯光街道充斥着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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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走一步,那混乱的乐曲声就好像涨高了几分,我暗骂一句,那绚烂而荒芜的霓虹光透过车窗映照进来。
好像,要把我的皮肉穿透,要照亮我那浑身诡异的骨纹。
「延澜街,到了。请下车乘客从后门下车,上车的乘客请往里走,请不要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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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刺眼的霓虹灯,也会被推到头顶去照原本古朴的路。
我的脑袋本应被混乱纷杂的霓虹灯照得发晕,可此时,我格外清醒。
众人在这灯光四溢,寒意穿透的街道拥挤,层次不穷的轿车用头前的灯照亮光秃秃的地面。
我走在阴影里,好像车鸣声也会随着光亮减暗而弱下似的。
滚烫的人流,冰冷的晚风,将我推向记忆中的大楼。
我看着这被装饰得绚烂的耸立的瓦块泥土,望了眼发黑的天空,想拿出手机看眼时间。
我的手在外衣兜里摸索一番,始终摸不到那块会发光的板砖。
忘带手机了。
接不到衍齐的电话了。
罢了,完事早点回吧。
仔细一想,他如果直接把我的头按回去亲,或是在我要走的时候直接把我搂怀里或是扔床上,哪有这么多事。
楼口的风很大,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也许是思想羞耻了些,我的脸还是温热的。
不知不觉中,我逐渐走到大门处,脚下踩着粗糙的红毯。
大楼门口的几个被稀有气体充斥的大字令我不禁冷笑,心想:“改了个人模狗样的名字,还想挖除刻入灵魂里恶臭的种子吗?”
我迈着腿,把「阑珊碎月」几个大字远远地落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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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场内崭新的装饰和布置,不免倒吸了口凉气。平民不易茅屋遍地,妖精的洞倒是年年装修,遍地骚气。
怀顾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
一个妆容妖艳的女子走了了过来:“您好,请问您是来……”
“我要找你们老板。”我仰着头垂眼看她。
要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在赌场的各个角落都掺上一脚,荒了老板的生意。
可我现在,只想找她面谈。
那服务生依旧得体:“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这年头,妖魔鬼怪都得来上预约了,是怕被人揍吗?
“如果您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或是顾客,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她笑得殷勤。
“早删了。”
“那我们还真是抱歉……”
我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指着前台那台老式电话,问道:“不可以拿你们的座机打吗?”
“抱歉,那是内部应用,不对外的。”她为难地撑起一个微笑,接道:“要是所有客人都想跟老板打电话,我们老板也没办法谈生意了不是?”
“呵。”我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盘旋楼梯。
还真是小心翼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现代地下党呢。
“那我自己去找。”
“轻便。”女服务生微微鞠了个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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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记忆里的方向寻找到曾经的老板办公室。
说是老板办公室,还不如说是办老板公室。
“滚出来!”我抬脚便向着花纹盘绕的木门狠狠踹去。
里面哗啦哗啦的塞子声戛然而止,那一桌奇形怪状的赌徒抬眼看向我,两方无声,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尴尬与空洞的寂静。
我踩着脚下的木门走入屋子,四周环绕起这从外面看起来不大,内部却格外宽敞的屋子。
那装模作样的办公桌和环绕屋子的沙发都没了踪迹,就连那几盆还算清新的水仙和叶兰都被搬走了,连土腥味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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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寻人不成,心情也被这混沌闷热的空气搞得有些发闷。“我会找服务生把门修好的。”
我踩着木门,迈着腿走出去。
“诶,他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不会是那个……”
我顿了下身,又抬脚走入阴影。
“这也没过几年吧,他怎么又回来了?”赌桌上一个大长脸压着声音说话。
“想必是来找慕老板麻烦的吧,”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油腻男子用肥手搭在嘴边。
“应该是……”
一只手落在男人的肩上,他吓得直接连人带椅子栽到地上。他吃痛地叫了一声,转头叫道:“谁tm的吓人?”
“那是你心虚。”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掌,无视那群审视的目光,声音冷冰冰的:“赌么?”
“赌什么?”一个长得还算能看的年轻男子问道。
“你们想赌什么就赌什么。”我拉开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上去。
年轻男子接道:“你这么年轻,还是不要玩赌的好。”我打量了眼这位“苦口婆心”的男子,道:“我年纪可比你大。”
“你长得像个刚上大学的学生,能有多大?”
我不由得笑了一声:“您还真是会夸人,二十八。”我把玩起手边的啤酒起子,“你能多大?”
他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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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近乎光头的肥腻男子倒是一拍赌桌,兴奋溢于言表:“赌!必须赌!还得赌大的!”
我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不忍心让那些奇形怪状的模样震撼我幼小的心灵,闭上眼问道:“赌什么?”
“扑克牌、转盘、骰子都行。”
“赌注。”我摊开手掌。
他的声调居高不下,令人头疼:“那就用这里的筹码呗!”
“不。”我晃了晃手指。
“那用什么?”
我睁开眼,抬头让那温黄的光洒在眼睛里,偏过头,尽量在这暖黄色的灯光下留下温柔的笑:“用这家老板的头/颅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