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如果我是女生
从心理咨询处出来后，裴霜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了会呆，想着刚才心理医生的问题。
你意识到自己病了？
你也清楚病因？
她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幻视幻听，脾气不受控制，内心破坏欲旺盛，她可能真的病了。
第一次出现幻视幻听是在一个不同寻常的晚上。那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水气顺着窗户缝隙不断向上蔓延，水珠模糊了视线，但还是能看到外边浓黑一片，树影憧憧。
江城别墅寂静无声，只听到外边的风雨呼啸声。灯只开了寥寥几盏，光线昏暗，充斥着压抑的气息，细看才发现所见皆混乱，地上满是碎片，玻璃片瓷器片混在一起，连顶端的大吊灯都砸落在地。
破坏力极大。
上二楼的楼梯上有血迹，血迹呈现一条直线向上。
那是猫不见的第一天。
裴霜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掐着周霖的脖子，掐得她面色发紫，被裴自弦硬拉开后，周霖面色惊恐着不断后退、不断咳嗽。而裴霜转头就砸了能砸的所有东西，茶几茶具，花瓶瓷器，包括上方的吊灯。
外边狂风大作，风雨肆意，她就混着这个背景音发疯。碎片溅在身上，划出了口子，流出了血。
裴自弦将她锁在了房间。
那个待了十几年的房间。
坐在飘窗，她偏头盯着外边浓黑的夜色，打开窗后，风雨倾斜着涌进来，顷刻便打湿了身体。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猫叫声，寻声望去，就见一只猫窝在下方的草地上。
他们说火腿肠是走丢的。
会不会根本没丢？只是藏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而已。
裴霜下意识的就往窗外探，突然一声闷雷伴随着一道刺目白光，她清醒了一瞬，再次看去时，发现猫不见了踪影。
她连忙下飘窗，去开门，打算去草地上找，但是门被裴自弦锁住了，根本打不开，她撞了很久、喊了很久。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裴霜光着脚就跑出去，经过那片混乱之地时，被扎得满脚都是血。
她到后院草地上找了很久。
找不到。
怎么找都找不到。
最开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幻视幻听，直到后来这种场景三番五次的出现，后来某个思绪混乱的瞬间，她想到，自己的猫不会叫。
那不是她的猫。
-
裴霜低头看着地面，半晌才站起来准备离开。医院是回形结构，她站在四楼，在自助机前缴完费后往下走。周围人来人往，绕到二楼下去时，在门诊边的等候区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件藏蓝色毛衣，长腿随意支着，仰头抵着身后的墙。喉结突出，脖颈线条利落漂亮，挺吸引人。
按理说，她跟李长嬴差不多就这样了，该抬脚离开的。但是她停了一会儿，抬脚走过去。
李长嬴只是眯眼休息，身侧一有动静就偏过头来。
裴霜：“袋子里的药水快没了。”
袋子里的药水几乎快流完，需要开阀门让瓶子里的流下去，不然会回血。李长嬴还是仰头看着她，眼底有些红，蒙着雾气。
见他不动，裴霜抬手开了阀门，让瓶子里的药水往下流。
“你怎么也在医院？”李长嬴像是反应过来了，他嗓音有些低，鼻音也重。
“来看病。”
跟没回答一样，为了不显得自己像个舔狗一样巴巴的去关心人家，李长嬴没再继续问，见她准备走，才出声道：“等等。”
“嗯？”
“能不能帮我买点东西回来？我没吃晚饭，好饿。”他的语气稀疏平常，既不生硬也没有刻意卖惨。
等人离开后，李长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仰头靠着墙，半晌才低头，抬手烦躁的抓了把头发。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正准备给裴霜发消息让她随便带，什么都行。结果入眼就看到了孔诚的消息。
孔诚：我等会过来看你，没吃晚饭吧？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今天晚上他们有自习，将近九点才结束，这会八点出头了。
李长嬴：你不用过来，离得挺远的，有些麻烦。
孔诚应该是边上自习边摸鱼，消息回得很快——那你吃啥？一个人去医院打吊针就够可怜兮兮的了，结果还饿着肚子，我们不允许宿舍老幺混到这种境地！
李长嬴的外号很多，宿舍其他几个都挑顺口的叫，其中‘老幺’都被他们三人喊过，因为他是宿舍里年龄最小的。
李长嬴：有人帮我买。
孔诚：？
孔诚：who？
李长嬴：裴霜。
孔诚又打过来一个问号：你俩在一起了？还是处于暧昧期？
李长嬴：没什么关系，仅认识。
现在这个状态可不就是仅认识的人吗？别说暧昧期搞对象了，朋友都不知道算不算。往大了说，可以说是校友，或是同一个学院的同学，往小了说，估计就是……接过吻的交情？这种关系，就挺神奇的。
孔诚：讲真，在颜值这块，你俩挺配的。
李长嬴：其他方面不配？
孔诚：你急什么？真对人家有意思？不是只跟钱暧昧吗？
孔诚：也不是说其他方面不配，就是感觉，这么说呢，感觉你压不住裴霜。
玩都玩不过，还想压制？真是看得起他，他还没回，页面又冒出几条消息。
孔诚：我觉得裴霜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比男的还飒还酷。
孔诚：她要是不喜欢男人咋整？
孔诚：你要真对她有想法，建议先搞清楚性取向，不然搞了半天人家性取向跟你一样，这叫什么事儿？
……
有些离谱。
李长嬴正要回复，身前就投下一片阴影，裴霜将打包好的粥放到他身侧。李长嬴摁灭手机道：“谢谢。”
“嗯。”
他左手打了吊针，不能随意移动，懒懒散散的搭在扶手上，手指修长，青筋明显。裴霜看了眼，帮他拆开粥盒。周边也没有能放置的地方，于是递到他身前：“我帮你端着。”
突如其来的人情味让李长嬴有些惊讶，他拿着勺子，就着她的手舀粥吃。
他吃的速度有些快，裴霜说：“很饿？”
李长嬴差点呛了一下：“还好。”他只是觉得一直让她端着不好。
风卷残云似的吃完，他放下勺子看裴霜收拾粥盒，脑子里突然想到孔诚刚才发的消息。性取向问题，裴霜可能喜欢女生？
很荒唐的想法。
但是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觉得，如果我是女生……”李长嬴话一出口，就想咬舌自尽，平时他也算坦坦荡荡，有想法就说，就算实在碍于面子，也会委婉的表达出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裴霜者变直接，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直接到不过脑子，但是覆水难收，他只好斟酌着用词，“会怎样？”
裴霜拎起塑料袋，闻言视线从他脸上扫过，说：“会很漂亮。”
“……”
霜女士对他没意思是真的。
霜女士喜欢他的脸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