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神不宁
再睁开眼已是夜半时分。
菲利克斯就坐在每次来时都用来等他的椅子上，而艾萨克自己则下身未着寸缕，坐在菲利克斯身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艾萨克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不敢再细看，猛地抬起了头。然而疼痛顿时让他皱起了眉头。
“因为你半途晕倒了，这也是没办法。”
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这儿不是连个能躺的地方都没有么？”
胳膊放在椅子扶手上，支着下巴的菲利克斯直勾勾地看着靠着自己的艾萨克。在清醒的状态下，艾萨克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样子，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脱离他。
“goog？”
但是，果不其然，菲利克斯才不会乖乖地放过他。他把手臂紧紧环着艾萨克，这让原本想偷偷摸摸逃脱的艾萨克行动失败，于是转头回望向他。目光相触时，菲利克斯歪着头闭上眼，露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
“每当你全情投入的时候，我都很苦恼。”
“什么，你苦恼什么？”
下意识反问一句，发现声音嘶哑。
“我究竟能到什么程度。如果稍微绷不住失去理智的话，就会永无止境。”
“还没有失去理性就已经是这种程度了吗？”
听了这话，艾萨克感觉无可奈何地说道。但由于嗓子还疼着，只能扯着嘴角发出嘶哑虚弱的声音。
“那当然啦。若不是理智尚存，怎么也没理由耐着性子等你吧？就算你中途晕了过去，我也大可以不管不顾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反正对其他人都是那样的。』菲利克斯默默咽下了最后这句话，用他那深邃的蓝眼睛来回打量着艾萨克。
那仿佛要吃人一样的眼光，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上周也是吗？我昏倒以后你也等我了吗？”
“是啊。和我pk了两天，你却安然无恙，这还看不出来吗？”
听到菲利克斯的理直气壮的回答，艾萨克一时说不出话。接着，菲利克斯轻轻地用手指来回抚摸艾萨克的脸颊，啧啧地咂了咂舌头。
“其实，让我等待的理由还有一个。”
看着那张望向自己的脸，只觉得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一样，连『是什么』这句话都没能问出来。
“怎么瘦成这样了？才一个星期而已，脸怎么憔悴得这么厉害。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对于菲利克斯这个因没有眼力见儿而出名的男人敏锐察觉到的问题，艾萨克无法轻松开口回答。虽然一方面是因为他抚摸着脸颊的指尖散发出的热气，但另一方面自己不吃饭的事也的确被他言中。
“…有在吃。”
“都那么把你放在心上爱惜呵护了，谁让你随便伤害自己的。”
听着菲利克斯嘟嘟囔囔的抱怨，艾萨克再次哑口无言。什么爱惜呵护的，完全记不得有过这回事……然而看到他面露责怪的表情，心里感觉并不坏。甚至觉得胸口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如果现在看着他，就觉得自己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会被发现似的，于是艾萨克把头转了过来，迅速从他身上下来，菲利克斯这次也没再阻拦。
环视四周发现衣物乱七八糟，随意散落在地板上。艾萨克在心里咋舌。
“话说，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也没提前联系，周六就过来了。”
艾萨克勉强走到衣服堆前时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但他直接选择无视，捡起里裤就套了上去。
感受到身后那道吃人的视线，似乎想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刻印下来似的，艾萨克心里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我什么时候来这儿还提前打过招呼？”
菲利克斯在这个问题提出后，过了好一阵子才自言自语回答道。那声音里似有几分心不在焉，仿佛印证了此刻他一门心思只放在了自己穿裤的动作上。这时，艾萨克终于不满地眯起眼睛回头看向他。
“别再看了。”
“为什么？”
“不就是穿个裤而已么。”
艾萨克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尽管如此，菲利克斯依然用奇怪的视线盯着艾萨克。那副轻佻散漫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的花花公子。
因为花店没有能清洗的地方，只能先凑合把衣服穿上，也很清楚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么狼狈不堪。但万万想不到某人竟然又……
艾萨克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菲利克斯。
“再怎么说也不能在这儿继续。”
面对艾萨克斩钉截铁的态度，菲利克斯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艾萨克再次弯下腰捡起了裤子。
“我进店之前，刚巧有个家伙从身边经过。手里拿着一束玫瑰，满脸苦大仇深，气急败坏地走了。嘿，我一瞧，那玫瑰包得可真够烂的。”
支着下巴直盯着艾萨克的菲利克斯突然引出了新的话题。刚准备拉上裤链的艾萨克这才将目光转向了菲利克斯身上。
“一眼瞧见那花束，不用说肯定是出自你的手笔。毕竟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把花包成那样的花艺师了。”
“……”
“不过依我看，今天发挥得好像尤为失常。完全是乱七八糟。”
显然，他遇到的是在此之前从店内订购了一束玫瑰花的客人。因为一直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所以做出的花束比平时还要糟糕。但听到菲利克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泰然自若地批评着花束『乱七八糟』的话，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烦闷。
“你，是有心事吗？”
忽然，菲利克斯猛地抬起了他那双深邃幽蓝的眼睛，目光犀利地看向他。
“无论是花束，还是一看到我就主动的样子，都十分可疑。”
“……完全没有。”
艾萨克艰涩地咽了口唾沫。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波澜不惊的状态，不显露哪怕一丝情绪，但猛烈跳动的心脏却是无法控制的。
“艾萨克，万一被我发现你有事瞒着我的话。”
“……”
“到那时，我一定会把你从头到脚，……。”
与他微翘的嘴角相反，他那蓝瞳中泛着冷光、寒意逼人。艾萨克连裤链都忘记拉好，只能像个长生柱一样呆呆地站着。即使在黑暗中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威压，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被他牢牢吸引住了。甚至若是稍不留神，自己的精神也即将被掠夺殆尽。
“…为了不被发现，一定会格外小心的。”
强压下涌上喉咙的紧张感，艾萨克冷冷地回应道。这时，菲利克斯才终于笑了起来。
“是啊，那可得好好努力才行。”
看菲利克斯如此风轻云淡地略过此事，好像只是开了个玩笑，艾萨克这才放下了沉重的心。这次，他终于把裤链拉好，然后光着脚走到菲利克斯面前。
“请穿上吧。”
说时便把菲利克斯的裤子递了过去，那人仍以傲慢的姿态大喇喇坐在那里。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他抬头望向艾萨克，乖顺地接过了衣服，但唇边那抹笑意却仍然未褪。
“艾萨克，知道吗？你之前承诺还利息的时间可是整整一天。但现在却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
“…是吗？”
“来，那就说说看。在哪里完？”
而听到他这番话后，自己绷紧了起来，这样的条件反射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样的话……不管在哪里，都无所谓。”
明明心里想着『真是疯了』，但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菲利克斯露出了深深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含着风情。从窗外照进来的灯光投射到他那雕刻般的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更加清晰。
仿佛要把他的五官完完全全刻印在角膜中一样，艾萨克反复仔细地打量着他。此时此刻，没来由的不安和焦躁感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内心深处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