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真是狠心
片刻之前,他听得苍艾在门口行礼的声音。
他的手不禁一紧一时,控制不住,他用力攥住茶盏,却不想脆弱的茶盏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瓷片四溅,茶水四溢。
他低头望去,只见手心中逐渐洇出丝丝血迹,与茶渍混合在一起,缓缓扩散开来。
就像是心中那些丝丝缕缕的渴望,虽然被压抑已久,但依旧如影随形。
这时,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如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一样,仿佛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让那些沉寂已久的情感再次翻涌起来。
“何事?”
袖口处洇湿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湿漉漉的触感如同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肤上爬行。
“我……刚在门外听到了一点,秦樾宁……他还没有消息吗,是不是还没找到?”
有些迟疑但理直气壮的女声传进耳朵里,如往昔一般,带着一种与生俱来天真的直率和任性。
这一句话像一股突如其来的寒风,让孟祈川瞬间感到冰冷刺骨。
他微微垂下眼帘,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苦涩,瞳孔深处那抹期待的光芒逐渐黯淡。
他浅笑:“我们还在全力搜寻,但就目前情况来看,的确还没有找到秦樾宁的踪迹。”
他看着她担忧焦虑的模样,还是补充道:“但或许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他和秦王,有可能还在某处躲避风雪,他们都还活着。”
“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暮色渐浓,屋外的天空,如一幅水墨画般渐渐染上了深邃的蓝黑色,被凛冽的寒风笼罩,天寒地冻,
红泥小火炉上煨着酒壶,淡淡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着。
孟祈川走到书案前,指尖轻轻触碰着莲花样坐灯的灯芯,随后将它点燃。
随着火光渐渐亮起,书房内原本昏暗的角落也逐渐被温暖的黄色光芒所覆盖,整个空间顿时明亮了几分。
他执起酒壶,抬眼问纪初瓷:“初初,要不要来一杯?”
以前他唤初初时,总是带着些许温柔如水的意味,如今,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和疏离。
孟祈川站在离纪初瓷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他的侧脸逆着烛光,使得他的面容显得尤为冷峻。
他脸色沉如寒铁,眼如霜雪。
纪初瓷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孟祈川见状,嘴角轻嗤一声,像是在自嘲。
他不再等待纪初瓷的回答,而是往自己面前的银杯里注满了酒液,执起酒杯一饮而尽,撩起眼皮看着纪初瓷。
“除了秦樾宁,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了吗?”
他撂下酒杯,银杯撞击在书案上,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刺耳的撞击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纪初瓷。
他其实早已经知道答案,却依旧不死心,残存侥幸,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嫁给秦樾宁,或许她不是在一边说着喜欢自己的同时,一边转头嫁给了别的男人。
也或许他只是想要一个理由,甚至一个借口,只要她愿意解释一句,他便会相信。
纪初瓷神色复杂,她低声喃喃:“你不该回来的……”
孟祈川的面色又白了几分,他咬了咬牙,猛地仰头,又灌下了一杯酒,辛辣刺激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流下,火辣辣的一路烧了起来。
自从再一次见到孟祈川的那一刻起,她感觉梦里一般没有真实感。
前世,哥哥也是在此时回到了京城,最终死在了万箭之下。每当想起那场景,她的心都会如被重锤击中,痛得无法呼吸。
她宁愿自己从未再次见到哥哥,也不愿他重蹈覆辙,走向那注定的悲剧。
纪初瓷启唇,虽有千言万语,但终究只是淡淡问道:“你还好吗?”
他冷笑一声:“如今才想起来问我好不好,是不是晚了些。”
“你怎么会突然间回京城,你带回来多少人马,会不会中了秦延泽的计谋?”
纪初瓷有些慌,一颗心直直向下坠去。
孟祈川并不明白她为何焦虑,只是淡淡解释道:“秦延泽已经被关在了大牢中,等待秦王归来后再做发落。你不用担心,我有足够的把握,不会中了他的计谋。”
“秦延泽,他已经穷途末路了,不足为虑。”
至于你说的兵马……
孟祈川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如炬,带着不可阻挡的压迫感,一步一步地朝纪初瓷走去。
纪初瓷感受到了莫名的紧张,她缓缓后退了一步。
但是她每退一步,他就向她进一步。
最终,她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无处可逃。
他身材高大,气势逼人,仿佛整个书房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逼仄。
五年前,他对着纪初瓷时还如同被刀鞘束缚的利刃,隐藏着锋芒;而如今,他已是一柄完全出鞘的狂刀,锋芒毕露,气势磅礴,让人无法直视其锐利的刀刃。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纪初瓷的心跳如同擂鼓般加速,她试图保持冷静。
他斜了斜身子,贴近她的耳边:“南疆军虽然没有全部出动,但来了不少人,足够将相国寺那座山翻个遍。”
纪初瓷一听,便知他是误会了。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你最近无论去哪里,都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多带些人手……”
话音未落,却被打断。
孟祈川眼眶泛红,嘴角笑容却愈发深了,眼底不甘夹杂着狠厉一闪而过:“怎么,跟着我,是怕我对你的五皇子殿下不利?”
他不等她有所反应,刹那间他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指尖用力将她拉近。
纪初瓷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失去平衡,直直撞进了一个犹如火炉般滚烫的怀抱。
寒冬腊月,那怀抱中却竟然有些潮热。
她的鼻尖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坚实如石的胸膛,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直接拽进怀里。
双臂紧紧地环绕在她的腰间,没有一丝缝隙,将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怀里。
久违了的凛冽冷香丝丝缕缕缠绕上来,纪初瓷鼻子蓦地一酸,眼眶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湿意。
二人近在咫尺,连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孟祈川覆在她的耳边,情人一般喃喃,声音微哑:“初初,五年了,你真是狠心……”
纪初瓷抬头,对上他已经微醺的双目,愧疚担心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哥哥,我没有,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只是当时情况太过复杂,你根本没有办法留在京城。”
“你真是一点没变。”
还是满嘴谎言。
孟祈川嗤笑。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
话未说完,她的双唇突然被一片炙热所覆盖。
纪初瓷的心猛地一颤,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愕,她的大脑仿佛被雷霆击中,所有的思绪都在那一刹那化为碎片,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中。
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无法抗拒,无法挣扎。她张开嘴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她的双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找到一丝支撑,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滑落,只能任由那股力量将她拉入更深的黑暗。
直到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才如梦初醒,奋力挣扎,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推开他。
但是,她的力量在他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就如同就像是微风拂过山石,轻轻触碰却难以撼动分毫。
“不……”
不知过了多久,她用尽全力,艰难地别过头去,终于暂时逃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唇舌纠缠。
她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水中捞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