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将就一下
纪初瓷在席间坐立不安,她知道此人不能得罪,只有耐着性子坐在椅子上不停换着坐姿。
孟祈川因为身体不适,已经被荷官少女带去了另一间石室休息,随后荷官少女们端来了酒坛和佳肴,莫名其妙就被摁在了席间。
“你别叫我主子,听着别扭,唤我纪姑娘吧。”
白荫寒完好的那只眼眸里闪过一丝纵容:“好,那就听纪姑娘的。”
这一坐下,便过去了两个时辰,直到今日,纪初瓷才见识到了传说中千金雅阁这个京城中有名赌坊掌柜的口才和酒量。
他一直在说,从各地的风土人情,到遥远的八卦星宿,他的言语中既有深沉的哲理,又充满了生动的趣闻。
在纪初瓷有意无意的巧妙引导下,他陆陆续续将她想知道的透露了出来。
比如说他是纪初瓷娘家的远房亲戚,如今三十有六,是见到了那块玉佩才认出纪初瓷的。
谁拥有那块玉佩,谁便是胭脂阁的主子。
胭脂阁,又是什么?
当纪初瓷想要探询更多细节时,他却变得守口如瓶,不再多说。
当你需要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脸庞,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他酒量惊人,一杯接一杯畅饮,仿佛永远不会醉倒。
数着地上的酒坛子,他至少已经五六坛子酒下了肚,言语间依旧逻辑通顺有条有理,只是面上稍微泛上了些许红晕。
就算是在旁边陪着笑意的纪初瓷,也已经喝了好几杯了,酒意上涌,昏昏沉沉,看着倒是比白荫寒喝得多。
纪初瓷忍不住了,心中还惦记着在别的地方疗伤的哥哥,起身告辞:“白掌柜的,今日就先到这吧,想必哥哥也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休息,我们就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白荫寒摆摆手,带着醉意扬声唤道:“来人呐,带纪姑娘去天罡房间休息。”
“这……我还是先走吧……”
纪初瓷开口拒绝,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你能找到出去的路?别折腾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容置疑的模样,显然并不打算让纪初瓷轻易离开。
白荫寒抬起一边眸子,那只眼睛深邃得如同无尽的黑潭,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而另一边的眼睛木然无神,没有任何生气。
在夜明珠的微弱光线下,一明一暗的对比愈发诡异,宛如一只来自九幽的夜魅。
她的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
纪初瓷牙根一紧,垂下了眸子,掩去眼中的情绪,缓缓说道:“是我不识抬举了,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荫寒欣然挑眉,对她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去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你不会失望的。”
他仰头将杯中酒喝尽,耸耸肩,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此言话中有话,纪初瓷不明,只是觉得心神不宁。
“姑娘,这边请。”
跟着漂亮沉默的荷官少女在前面提着小巧的琉璃灯为她引路,七拐八拐又顺着石阶向地下更深处下了一层。
直至停在一处石室门口。
门口珠帘垂下,那珠帘是由细线穿过一颗颗贝壳和琉璃制成,每一颗都闪烁着独特的光泽。
贝壳表面细腻光滑,纹理清晰可见,琉璃则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彩,散发出迷离的光彩。
“姑娘,还请早些休息,里面已经按照掌柜的吩咐准备妥当,若是姑娘您有任何需要,床头有铃铛,拉响那个铃铛即可。”
纪初瓷点点头,掀开冰凉而光滑的珠帘。
珠帘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碰撞声,她迈进石室内。
这间石室内,与白荫寒所待的那间小上一些,墙壁上的夜明珠尽职尽责闪着微光,八仙桌上还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床幔低垂,轻盈得如同薄纱一般,柔软而飘逸。在夜明珠的微光下,床幔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半明半暗间,不知道从哪来了一阵风,吹得灯芯摇摇晃晃,床幔也被吹得散开,露出了床榻的一角。
纪初瓷呼吸一滞,她眯了眯眼睛,在微光的映照下,床榻上似乎有人影晃动。那人影轮廓模糊,看不真切,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突然间,纪初瓷脑海中闪过分别时白荫寒的那句话,不禁皱了皱眉头。
纪初瓷缓缓站到了床边,目光透过朦朦胧胧的床幔,能够看到床上人的身形,明显是个高大修长的男子。
白荫寒究竟在搞什么鬼?
喝下去的酒水让她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无法正常思考。她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她急忙扶住床沿,想要稳住身形,却不料手中一滑,指尖勾住了床幔。
床幔触感湿滑轻柔,被她一带,整个床幔竟是随之滑落下来,她一个不稳,便倒在了床上。
由于动作过于仓促,她竟然将床上躺着的那个高大男子压在了身下。
两人身体隔着一片轻薄的床幔,紧紧贴着,呼吸交错,纪初瓷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男子胸膛的起伏和坚实有力的肌肉。
烛火噼啪爆了一声,纪初瓷猛然回过神来。
“对不住,对不住……”
她心中一慌,匆忙起身,想要掀开挡在二人之间的床幔。
床幔刚一掀开,她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那眸子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情绪——惊讶、紧张、恼火、甚至还有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
是哥哥!
“哥哥,你怎么在这?”
她将床幔团成一团扔到了床尾,偏头看着他,顺便想要将他身子扶起,去检查他背后的伤口。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可她怎么动作,他的四肢就如同软绵绵地面条一般软弱无力。
纪初瓷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他们给你下药了?”
她检查了一下他的身子:“应该是软筋散,药效不重,再过一会应该就好了,他们不要脸,欺负伤员。”
孟祈川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他刚被带来此处的时候,慌张过一阵。
全身无法动弹,但又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便不再过问。
如今纪初瓷也完好无损地一起来了。
今日之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
白荫寒,那人究竟是谁?
纪初瓷将他检查一番,见他伤口无甚大碍,便脱了鞋袜,轻手轻脚地吹熄了油灯,也在他身边躺下。
转身对上孟祈川不满的双眼,虽然他还不能说话,但那快要冒火的目光却清晰地传达出他的情绪。
“哥哥,你看啊,这间屋子就这么一张床,一床被褥,”纪初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像趁火打劫。
“晚上你就将就一下。”
她轻轻拍了拍被褥,柔声道:“哥哥,你先休息吧,明日我们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是将就的问题吗?
孟祈川没法说话,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瞪着纪初瓷,但是从他快要冒火的双眼中,能够看出,若是他能够动作,必然极力反对。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
昏暗的石洞内,纪初瓷睁着双眼,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劈在了孟祈川耳边,他指尖动了动。
“你若是喜欢我,便眨三下眼睛,若是不喜欢,便眨两下眼睛。”
纪初瓷凑近孟祈川脸旁边,呼吸里带着酒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俗话说,酒壮人胆,不若趁此机会,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