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怎么会这样
夜色已深，将士们决定带着纪初瓷一行人往碎叶城里的客栈安置。
他们点燃火把，照亮蜿蜒的山路，队伍的末尾遥遥拴着一长串气势低迷，如同丧家之犬的飞云寨的山匪们。
芽儿已经睡着了，已经在小幅度的颠簸中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潋溪轻轻地将她抱上了马车。
南疆的天气潮湿而憋闷，白天烈日炎炎，让人喘不过气来。
只有到了夜晚，微风轻拂，才带来一丝丝清凉。
纪初瓷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半眯着眼睛，享受这夜晚的微风和清凉，一时间不愿进入那憋闷的马车内。
她抬头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她偏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将士们聊着天，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话题自然而然提转到了碎叶城的那一战。
“那时候，燕国人打了鸡血一样，我们的防线几度几度岌岌可危，都快绝望了……”
魁梧的将士，满面胡渣，胸前抱着把大砍刀，眉宇间依稀透露出昔日纷飞的战火硝烟。
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他吸了吸鼻子，有些赧然道：“说实话，我都差点被吓哭了。那场面，真的是太吓人了。”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尴尬青涩的笑容。
“幸亏王爷及时赶到，天神下凡一般，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一个面容清秀、眼神坚定的将士补充道，亮晶晶眼中闪烁着对王爷的崇拜与感激。
“他为了解碎叶城之围，还受了不小的伤。”
魁梧的将士半开玩笑道：“我若是个女子，真的想以身相许。”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
就在这时，一人神秘兮兮地靠了过来。
“说到以身相许，你们知道么，南疆王府明日里要办喜事了。”
“什么喜事？”众人纷纷好奇地问道。
纪初瓷微微一愣，鸦羽般的睫毛上下轻颤。
消瘦将士得意地笑了笑，虚虚轻抚着他那一小簇胡须，慢条斯理道：“你们不知道吧，我邻居的姑姑的二舅子的大外甥是王爷的侍卫，他说明日让我也去紫霄府讨一杯喜酒喝。”
“什么喜酒啊？快说快说！”众人催促道。
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听说新娘子是上次碎叶城中救了咱们王爷的那位医女，果然好人有好报。”
“这么快，这才三个月的时间。”
清秀将士惊讶地说道。
“谁知道呢，或许这就是天作之合吧。有的人看了一眼便知晓是一世良缘……”
后面的话，纪初瓷已经听不清楚了，她面色额瞬间苍白，如遭雷击般魂不守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没有焦点地四处游离，一路随着马车浑浑噩噩进了碎叶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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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远处传来了低沉而有力的梆子声，三更鼓响，不紧不慢，穿透了夜幕，回荡在碎叶城内。
客栈内，纪初瓷换了一身黑衣，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向将士们都打听过了，如今碎叶城内，王府中人都住在紫霄府中。
深夜的街道，安静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
紫霄府门口挂着几盏雕花八角宫灯，整个府门熠熠生辉，沉浸在即将迎来喜事的热烈气氛里。
金色的囍字贴在朱红的大门上，闪耀着幸福的光芒，显得格外醒目。
廊下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每一个灯笼上都贴着精致的剪纸，纪初瓷一路看过去，有双喜、有鸳鸯、有并蒂莲，到处都挂上了红绸。
连门口的石狮子胸口都挂上了两个硕大的鲜红色花球。
亮眼的红绸带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捂了捂胸口，定了定神。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或许，只是想在死心之前再看哥哥一眼。
许是个误会呢。
一阵夜风吹过，几缕青丝被风撩起，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绪，无法平静。
紫霄府内，夜色已深，大部分人都已沉入梦乡。
她沿着屋檐，借着朦胧的月光，一路寻找。
夜风微凉，吹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丝凉意。
转过一处荷花盛开的池塘，夜色中，盛开的荷花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纪初瓷的耳中突然捕捉到了隐隐的说话声。那声音透过夜色，虽然微弱但确实有些耳熟。
声音似乎是从水中的亭子里传来的。
那座亭子孤立于池塘中央，四周都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朦胧的月光下，亭子的轮廓若隐若现。
纪初瓷悄悄地靠近亭子，努力聆听那隐约的说话声。
她逐渐分辨出，那是孟祈川的声音。
这么晚了，哥哥还没睡？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目光穿过层层荷叶，落在了亭子里。
亭子中摇曳柔和的灯光下，她看到了几个月不见的孟祈川。
他清瘦了很多，一身月白色青衫像是快要羽化的仙人，原本合身的衣物现在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纪初瓷的内心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南疆温度高，他却还需要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衣。
孟祈川正侧着身，和苍艾交谈着，由于距离太远，她无法听清楚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她痴痴地看着孟祈川，眼神中充满了眷恋和思念，像是要把他的身影映入心底。
亭子中，孟祈川浑然不觉，他取了酒壶，想要给自己倒上。
然而，就在他倾斜酒壶的瞬间，苍艾顾不得尊卑有别，直接从孟祈川手中抢过了酒盏。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与不舍：“王爷，您也得对自己的身子上点心啊。您的伤都还没有痊愈，怎么能喝酒呢？麦冬姑娘特意叮嘱过，您现在是不能沾酒的。”
孟祈川闻言，不由得轻轻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他淡淡瞥了苍艾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哦？麦冬姑娘的话，你倒是记得挺清楚啊。我看你现在对麦冬姑娘言听计从，她要是让你摘星星、摘月亮，你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直接去了吧？”
“她说的话，现在可比我这个王爷还管用呢。”
苍艾被孟祈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笑了笑：“王爷，您就别取笑我了。”
他低着头，默默将酒盏放到桌子上最远处的角落中，非常刻意。
孟祈川气也不是打也不是，他干脆背过身去不再看那壶酒，反而将目光投向那层层叠叠的荷叶。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一抹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可那一抹视线又没有任何杀气。
他眉头皱起，有些在意。
苍艾见他不再关注酒盏，便沉下心来，将话题拉回正轨。
“白荫寒传来消息，秦樾宁登基后，没有将小郡主接到宫中，反而以小郡主身体有恙、需要静养为理由，将她送往了相国寺。”
孟祈川身形一顿，刹那间转过身子，一双鹰眸牢牢锁定住苍艾：“初初有传来消息吗，可需要帮助？”
苍艾摇头：“如今，在京城内，若是没有新王的手谕，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小郡主。”
“白荫寒还在想办法，但是相国寺里三层外三层，不像个寺庙，倒像个监狱。”
孟祈川双拳攥紧。
他揉了揉眉心，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
事情不对，秦樾宁怎么会这么对初初……
这段时间，京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思片刻后，孟祈川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告诉鸣柯，后日一早，随我回京城。”
“王爷，我也要去。”
苍艾急切地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