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轻若鸿毛
无花国的异能者士兵感觉自己大概要死了。
自从觉醒了异能之后，已经在生死间徘徊过许多次的他有了这样的自觉。
背后那个蛮人穷追不舍，而他的异能已经快要耗尽。
逃跑的速度因之变得越来越慢。
心底一阵凄悲，士兵做好了自爆的准备。
“可恶啊，在我们的土地上这么嚣张。”
士兵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却无能为力。
这时候，蛮人追赶的速度却反而放慢下来。
看着士兵的异能逐渐耗尽，蛮人像追逐老鼠的猫，在不饥饿的时候并不急于将老鼠咬死，而是生出了玩弄的心思。
“跑！对，就这样慢慢跑！”
伴随着异能的波动，蛮人的声音追赶上士兵，不断在空中回响。
同时，戏谑一般的笑声也好像在不断地嘲讽着士兵。
蛮人的表情玩味，似乎正在品尝着什么美味，而现在正在慢慢地咀嚼。
虐杀，是这个蛮人的恶趣味。
“呵！”
士兵冷哼了一声，干脆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丝毫没有退避地直面蛮人的视线。
他不再逃跑，身躯中犹存的异能聚集在丹田，顷刻间爆发，化作炸弹，向蛮人扑去。
一刹那烟火，绽放在家乡的天空。
可惜，蛮军异能者只是军装破损。
他甚至摇了摇头，一副失望的样子。似乎怪敌人没有让他尽兴。
从一开始，无花国的士兵就知道不是这个蛮人的对手。
假使在异能还没被消耗的时候，他也许能逃的。
假使他说自己怕死，战友们会理解的。
假使他放弃断后，班长也不会怪他的。班长常说：“你们异能者的作用比我们大，一定要好好活着。”
可是他死了。
班长，这正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
——
“喂，喂……”
蛮军异能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拍散身边弥漫的飘雪和土尘。
同时，拿起挂在腰间的对讲机呼号。
但是，只有一阵嗡嗡的嘈杂声音在耳边回荡，却没有人回应。
他皱了皱眉，往原先那个方向赶过去，但是并不显得着急。
在他心中，即使那些阻击无花国作战班的普通士兵出了什么事，他也毫不在乎。
一群填线的炮灰罢了。他一个人就已经足够。
他想着，自己只需要划过一道携带着异能的刀锋，那些无花国的士兵就要被他切成两半。
此时，他的脚步却猛然一顿，心中生起警觉。
思绪回归，凝神向前望去，参天的树木旁边，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白色披风在雪地里，好像与之融为了一体，如白色的鬼魅幽灵，无声无息。
蛮人惊惧，距离这么近，他竟然才看到那人的身影，事先却毫无察觉。
而且，还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只有异能者才最知道异能者的实力。但不知道的时候，也许会更恐怖。
猎人已然成了猎物。
跑！
蛮人做出和士兵一样的选择。
但沙破天的身影瞬间又闪烁到了蛮人掉头逃跑的方向。
抬起头，兜帽底下的脸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怪瘆人的。
凛冽的目光锁定在蛮人的身上。蛮人只觉得如坠冰窟。
本就寒冷的天似乎更加冷了。
蛮人一动不动，脑子极速运转，却始终想不出如何是好。
周身的空间好像被沙破天那道目光封禁。
他有预感，无论向哪边逃跑，对方都会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想到此处的蛮人要做最后的反抗。
但没有自爆的决心，还是想着万一能逃呢。
即使心里已经知道和对方的差距比自己和刚杀死的无花国士兵差距更大，但万一呢。
杀死过无数人的他，却更害怕死亡。
手中的刀几乎凝聚了他周身全部的异能，刀身在震颤。
也许是在绝境之中的求生本能驱使他有所突破，这是他此生以来最凌厉的攻击。
然而，这些攻击却在接近沙破天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消弭。
沙破天身前的异能屏障，像是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让人窒息。
“再见。”
沙破天的笑容收敛了，眼光里透着死寂。
他慢慢抬起手，这一刻，蛮人的心理压力达到了极致。
“别，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我是异能者啊！”
尿液顺着棉裤流下，蛮人却感觉不到。嘴中只是大喊。
但沙破天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蛮人的叫喊而停止。
随着伸出的手掌握下，几道金黄的光芒从蛮人四周显现，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格外显眼。
光线好像构成了困住蛮人的牢笼，最后极速收缩，瞬息间切过蛮人的身体。
大卸八块，大抵如此。
蛮人在生死之际耗尽全力支撑起的异能屏障没能挡住任何东西，如纸糊一般脆弱。
看着眼前的血腥场景，沙破天心中已然没有波动。
在和千胜雪救下作战班后，得知了异能者士兵断后的事情，沙破天就连续施展破空术向这个方向奔来。
他并不会因为士兵是无花国的人就会有任何的轻视，他们是统一战线的人，对沙破天而言，也是值得敬畏的生命。
然而，当他还没赶到时，空气中那剧烈的异能波动消失以后，士兵的生机也消失了。
以光的速度，却没能追上这条生命的流逝。
沙破天说不上自责，只是往记忆以后的阴暗道路看去，又多了一具枯骨。
所背负的过去，又重了轻若鸿毛的一分。
千胜雪姗姗来迟，扫一眼便粗略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的士兵很勇敢，他自爆了。”
沙破天的语气平静，简单地描述着一件事实。
而千胜雪也只是点着头。
所有的将军，都会不断看见士兵的死亡，直至战争结束或是将军阵亡。
去到士兵自爆的那里，空气中似乎还遗留着血的气息。
又飘下的一层细雪覆盖在地面，依旧是一片洁白。
千胜雪的一个近卫上前去，用一块布包裹了些夹杂着雪的泥土。
在这里，死无全尸并非什么夸大的形容词。在那种异能的爆炸之下，什么都没留下。
这样的情况下牺牲，如果还有战友活着的话，惯常是捧回一抔他葬身处的泥土，日后安葬。
沙破天和千胜雪离开了。
这片土地显得有些安静，飘雪又一层一层地盖上来，像轻柔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