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桌的狗
花哨的电动车灵活地拐进一条不算宽的小巷。
现在是早上九点左右的样子，但巷子里已经有些热闹。
或者说，这已经是热闹的尾声了。沙破天还记得，这里是许多打工人早上通勤会经过的地方。
对于这些人来说，九点大概很晚了。
把电动车靠墙停下，头盔还没摘，沙破天就拉起林舒月的手往店里走。
店里有些斑驳的门面招牌上，用塑料钉着“王二早餐”四个大字，下面的钉着的小字则是豆浆、油条、炒粉之类的菜谱。
有人在排队，大多是打包了匆匆地带走。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在坐在店里的小桌前慢悠悠地吃着。
店老板手脚麻利，排队的人几乎不用等待就带上早餐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间隙里，还能腾出手来打包几份早餐，然后贴上小票，穿着外卖制服的小哥开着个电动车过来取了，又马不停蹄地离开。
沙破天两人静静地站在一旁，也在排队。
战神也好，无敌也罢，沙破天并不觉得自己比普通人高上多少，都是活着而已。
没有人来招惹自己的话，他很乐意做一个守规矩的普通人。
毕竟，如果每个人都在你的面前伪装得恭恭敬敬，大概也是很无趣的。
“两人份的豆腐脑和油条，店里吃。”
沙破天说了一句。
店老板应了一句，利落地舀起两碗豆腐脑。手上不停，嘴里仍能跟沙破天攀谈着。
“这帽子挺别致啊！我还以为是外卖小哥呢，他们有的帽子整得可花哨！”
两人那粉红色的头盔上的黄色小鸭公仔在微微晃动着身子，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林舒月摸了摸头上的头盔，默默地解了下来，好像有些尴尬的样子，沙破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店老板像是害怕说错了话，连忙又接了一句：“我是说你们的帽子好看呢，嘴笨，不会说话多包涵哈！”
把豆腐脑和油条端到小桌上，老板一副有些局促的老实人模样。
“老板别误会，帽子是忘摘了，这人也不提醒我，我跟他生气呢！”林舒月瞥了沙破天一眼，伸手在他头盔上敲了一下。
“都吃饭啦，还不摘呢！”
沙破天笑嘻嘻地摇着头，晃着头盔上的小鸭。
只是逗逗林舒月，最终还是摘下来的。
店里已经冷清下来了，老板坐在灶台前的胶凳上，看到他们，不禁感叹年轻人说说笑笑的真有活力。
回头又看了看窝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的女儿，旁边的小儿子蹲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姐姐。老板生着老茧的手在抹布上擦了擦，嘴角还是生出几分浅淡的微笑。
坐在店里的几个老年顾客也不知道是不是互相认识，总之是一边慢悠悠地吃早餐，一边坐得越来越近，然后就在一起胡乱得攀谈着不同的话题。
盛着豆腐脑的碗里放着根吸管，沙破天习惯性地用吸管往漂浮着的块状豆腐脑上插了一个孔，然后低头吸了一口。
还是熟悉的味道，甜的。
三年前的自己还是附近大学的一个学生，同学都在预订早餐外卖时，他倒是喜欢早早起来，然后漫步出来店里吃。
也许是多了些烟火气。
吸管搅动着，豆腐脑在碗里转出旋涡来，咬了口油条，剩下的浸泡到豆腐脑里，等到油条稍软再拿起一口咬下，吸取的甜水也在口中迸发，别是一番滋味。
林舒月也是这样吃着，这套吃法还是好久以前沙破天教的，还记得某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样吃才有灵魂。
但谁能说清楚，一碗豆腐脑搭油条，需要怎样的灵魂呢？
也许一起吃的那个人，才是灵魂所在。
奇奇怪怪的想法在林舒月脑海里一闪而过，记忆夹杂着现实，又想远了。
不远处老板的女儿似乎写完了作业，把笔收到了方块样的铁皮盒子里，合上了书。
从小凳子上起来，站直了身子还是小小的个头，大概是上二三年级的样子。
比她矮上一个头的弟弟屁颠颠地跟在姐姐身后，圆圆的眼睛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又藏着纯粹的快乐。
店里攀谈的老客们似乎对于小孩有些格外地喜欢，像是看到自己的孙子或是孙女，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小女孩大概是极懂事的，很有礼貌地回应这这些常来店里的老爷爷，小男孩则躲在姐姐身后，那副表情好像在说着“才不想理你们呢”。
搭着油条，沙破天两人碗里的豆腐脑已经喝了大半。
女孩眼疾手快地走到爸爸身边，拎起个铝皮壶，声音糯糯地说：“添水。”
老板笑呵呵地从装着豆腐脑的柱状铝锅里舀出两大勺甜水来，装了半个铝皮壶，女孩刚好能拎起这个重量。
男孩在旁边奶声奶气地说着：“姐姐我来帮你拎。”
女孩不让，于是弟弟有些委屈的样子，但还是老实地跟在姐姐的身边。
“给您添点水。”
小心地将铝皮壶拎到沙破天那桌，女孩给他们那两碗豆腐脑又添满了。
林舒月咬了口油条，语气温柔地说着谢谢。看着女孩时，眼睛好像冒着星星，突然就很喜欢小孩子。
沙破天搅动着碗里的豆腐脑，以前也是这样，块状的豆腐脑块或是油条没吃完的时候，店老板总要舀一勺甜水继续给客人添上。
初时沙破天还不知道，一直不叫停，愣是喝水喝了个饱，想来还有些好笑。
“啊，小狗！”
一声奶气的惊呼在女孩身后响起，转头看去，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小狗在店门口徘徊，通体黄色的毛，打理得很好，不像流浪的狗。
男孩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惊喜地想要去摸一摸，一下被他姐姐给拎住了脖子。
“不是自家的不要碰，要注意安全好吗！”
这时门口的黄毛狗却像是闻到什么好吃的一样，突然窜进了店里，冲到沙破天的桌前，两只前爪竟然还搭到了桌子上，舌头伸出外面耷拉着，傻傻的。
女孩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敢碰它，嘴里还是说着：“哎呀！狗狗不能上桌，快下去！”
那个着急的模样好像希望黄毛狗能够听懂似的。
转头就向爸爸投去求助的目光。
沙破天笑了一笑，想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正想安慰一下被吓到的小姑娘。
只是突然又生了些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