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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嬴政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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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良在途中醒过一次。

    知道的这事情的,只有那两只云雀。

    夏日的风从韩地又吹到了魏国大梁,郁郁葱葱的树木透过不同大小的光斑。这些光斑追逐在张垣的衣袍。

    张垣已日夜兼程踏上了去往行宫的路。

    前日,他并未听父亲的要求待在咸阳,而是私自来了大梁,寻到了魏咎。

    陈平后退半步,张垣步步紧逼。

    他咽了口唾沫,双手悬在半空,面前正是张垣的长剑。

    “子房在大梁所受的伤不可传扬。先生所用之药已有疗效,不待数日,便能有苏醒的迹象。”

    “还请小郎君将剑放下。”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旷远深邃,很快就能消融在风中。

    墨柒根本没料到自己第二次下山又惹上了这样多的祸事。看来,吕不韦临终所言不错,终老山林是他最好的归宿。

    张垣与墨柒没有什么话可说。

    一路上,由于大梁与楚国的道路被秦国切断,而他作为从咸阳而带出的路引,省去了很多被盘问的麻烦。

    张垣不爱诗书,常与韩国的将军们一同行走,他的武功比张良好上太多,且尤善韩弩。

    去的路上,张垣还对嬴荷华抱有良好的态度与同情。

    她离开时情真意切地把香囊交给自己时,他相信了她对他兄长有那么几分真心。

    但接下来,他在行宫看到的画面!

    他恨不得当即把兄长的眼睛挖到这儿来,让他看清楚,他喜欢的秦女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执湘殿内,隔着玄色朱雀的帘幕,女子绰约的姿态。

    不一会儿,传来她轻轻的笑声。

    她一袭华贵长袍,笑时连带发鬓上的珠钗也在摆动。

    而与她对案而坐的并非芈犹,是一个年轻的公子。

    “公子言之云梦泽狩猎,听来煞是有趣。”

    她一边说,纤白的指节一边敲击了桌面上的一块很小的方状物体。

    “殿下若喜欢,日后我带你去。”

    许栀没怎么理会,不过她眯起眼睛,把郭开那一套给演上了个六七分。

    “公子,我与你说的那些,你到底能不能接受?若你受不了,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一旁的阿枝这才明白嬴荷华说的‘我秦国将士的性命,当然比我的名声更重要’是什么意思。

    她不会顾念名声,也不吝惜阴谋阳谋交杂。

    “我楚无拘,公主坦诚以待,我实为幸。”

    负刍的眼睛压下那抹精锐的光,只要嬴荷华被他说动,她的印给了他,那么她在楚,还不任由他说话了。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卷书简,递上,笑道:“承公主之托,我已与昭阳说明,公主不必多忧,李大人今日会安安全全的回来。”

    “公子要知道,李贤是我父王从咸阳派遣。纵然从前他与令尹有什么争论,但现在,要合作这些琐事就必须要一笔勾销。”

    负刍听到过他们的争吵,李贤不满嬴荷华听了自己的‘花言巧语’。

    他敢说那些话必然是有秦王的授予。

    “公主殿下放心。”

    许栀摸摸印鉴的兽首,不屑地哼了一声,装作旁若无人地与负刍说着张扬的话语。

    “我呢,虽与李贤一块儿长大,可他一向固执,竟不肯真正向我低头。父王甚爱他父亲,我也挺怕李斯,在咸阳我动不了他。不过,他越不喜欢我,我就越想整他,想一想这事情就又烦人又好玩儿。”

    她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面容是张良那张生人勿近的清冷面孔。

    故而说得还很真情实感。

    “公主是想借此机会绑他在行宫?”

    嬴荷华笑了笑,弯弯的眼睛里却徜徉了一种乖张的跋扈。“你甚知我心。”

    负刍沉默一秒,“李贤为秦使。还要公主体谅一二。”

    这辈子李贤都想不到,帮他在嬴荷华面前说好话的人,居然是负刍。

    她挑眉笑道,“秦使又怎么样?”

    聪明过人,又嚣张跋扈,枉顾周礼。

    怪不得是秦国公主,与秦王,与历代秦王都很相似,骨子里都有胆大妄为的特质。

    “公主想要他臣服?”

    “也?”

    她说得很轻,娇蛮的态度做到这份儿上,嬴政当真是很宠爱她,无疑可见她的任性妄为。

    负刍瞟了一眼侧案坐着的人,见昭阳闭目。

    负刍便问了。

    “……殿下的入幕之宾到底有多少?”

    “你所闻何人?”

    许栀以为顶多他说一两个名字。

    “魏公子咎,蒙毅,陈平……最骇人听闻的便是曾为公主少傅的张良……”

    巧了。负刍说的人里面,唯一跨越界线,只有他所言最不该的那个。

    “何人与公子所言?”

    “燕国的人。”

    她轻笑一声,“燕丹吧。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又怎么样?也就死了的时候挣扎两下。”

    这话刻薄。

    负刍晃荡了酒爵里的酒,她举了杯盏,掩袖一饮而尽。

    许栀又抬眼笑着续言:“公子方才不还说了不管这些?”

    柳条似的双眉弯细下,一双含情若无的眼睛。她瞳仁中带着与秦王相似的野心,令人不敢直视,却又难免多一分摄魂的蛊惑。

    而她行为举止却相当干净利落,落落大方地反倒让他感觉自惭形秽。

    嬴荷华她本人,以及她带来的巨大利益,像是无形的手死死地将他诡秘的欲望发掘而出。

    就算负刍知道与她结盟是饮鸩止渴,却也无法摆脱。

    “日后。”负刍顿了顿,举爵的手有那么一点晃动,“公主之子,只能与芈姓。”

    “好啊。”她莞尔一笑,“还请公子速速把你王兄看顾好。”

    “自然。十日之后,公主回秦筹备及笄之礼之前,你会看到一个崭新的楚王。”

    负刍做出的让步已经要到达极限。

    等到张垣面前的纱帘被利箭刺穿。

    行宫前日才被李贤潜入,负刍将宫殿里里外外防守严密。

    负刍这才展现了自己作为楚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应有的如鱼得水。

    “公子,属下见此监人鬼鬼祟祟似有动作。”楚国侍卫将一个小太监一把押解到了他与嬴荷华面前。

    小太监一抬头。

    “你!行为如此轻慢!我真该让兄长好生瞧一瞧你到底是什么人!”

    嬴荷华最先的反应,明显怔住。

    不过很快,她脸上的表情由疑惑僵硬很快化为浅浅的微笑。

    她抬手让侍卫退下,但并没有让人给张垣松绑,也并没有制止他说话。

    负刍看见跪在地上的人穿着楚国的小太监服饰,长得一表人才,面红齿白,不像是秦人。

    嬴荷华走近他,将手半撑在膝上,俯身去看他,然后轻佻地掐住了他的下颚,逼迫他抬头,“延宁啊。让你好好待在秦国,你怎么也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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