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暑假终于到来了。
容与给宋时兰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终究还是没扛过母亲的威压,被拖去了祖国川西。
风景很美,壮阔得让人见之难忘,容与却几乎无心欣赏。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累了。
跟宋时兰旅行需要具备铁人三项选手的体力,容与和身为大学教授的父亲容鹤翎都没这个实力。
“女儿,这次就辛苦你了。”
容鹤翎说完这句就无情挂断了电话,继续靠在摇椅上品他的功夫茶。
容与连回拨过去大骂老爸无情无义的力气都没有,她刚从子梅垭口下来,一路上氧气就没离过手。
宋时兰递过来泡着红景天的保温杯,看着女儿苍白的脸,有些担心。
“行不行?不然你先回?”
容与小口喝着,点了点头。
“头晕得厉害吗?想不想吐?”宋时兰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容与盖上杯盖,“哪天去雅拉雪山?”
“大后天出发,这两天休整一下,你能行吗?”宋时兰又一次问她。
母亲这趟川西之旅计划了很久,容与不想扫兴。
“放心吧,没问题的。”她冲着母亲一笑。
“别逞能啊,不舒服及时说,如果高反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知道啦,”容与靠着母亲撒娇,“好歹也是被你带出来的小兵,哪能这么容易倒下。”
宋时兰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
在民宿休整了两天,母女俩和其他同伴一起出发前往雅拉雪山。
雅拉雪山一山踏三地,连接着道孚、康定、丹巴三县,雅拉河发源于此,莲花状的山峰矗立在彩虹公路的尽头,圣洁而神秘。
进入塔公草原前,容与跟周震通了电话。
他在忙,似乎是某项工作出了问题,电话那头很嘈杂,隐隐还能听女孩子的讲话声。
容与停顿了几秒,嘱咐他小心中暑,随后就像挂了电话。
公路永无止尽,仿佛通往天际。
容与靠在车窗边,看着连绵不绝的苍松和雪峰,内心渐渐平和。
中途司机走错了路,多绕了一个多小时,大家担心看不到日照金山,后半程开得飞快。
容与开始有些不舒服,心慌,也有点头晕,她赶紧拿出氧气。
到了停车场,容与更心慌了。
距离观景台还有将近100米高度的台阶。
此时天气晴好,其他人已经兴奋地准备出发,去见识一生难得一见的盛景,容与慢吞吞地背上背包。
宋时兰见女儿没有跟上来,回头去找,女儿走在最后,脚步有些迟缓。
“容容,不舒服吗?”宋时兰拍了拍容与的背。
容与摇了摇头,拉着母亲往前走。
观景台海拔4700米。
每走一步,容与都觉得有一把重锤在捶击自己的心脏,每上两级台阶她都要停下歇一会儿,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沉重得仿佛老旧的风箱。
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就能扛过去。
石阶陡然平坦了,容与喘着粗气,直起身子。
她面前矗立着一座绝美的山峰。
金色的夕阳毫不吝啬地将余晖尽数涂抹在嶙峋山巅,流云如同丝绸般灵动地飘逸着,山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巨大的压迫感让人窒息,又生出一种奇怪的冲动,想从这里跳下去,永远留在这里,跟这座山融为一体。
容与剧烈地喘息着,眼角滚下泪来。
太美了。
真的……太美了。
“容容,回头。”母亲在举着相机背后喊她。
她笑着,流着泪,转过头去。
宋时兰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下一秒,容与向后一仰,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