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石子散发的光圈在不断扩大,在扩大的同时,以光圈为中心,扬起了一阵冷冽的寒风,瞬时,房间四周的红色冰晶聚集了起来。
纪羌文一时被寒风混杂的红色冰晶迷杂得睁不开双眼,待她完全适应混乱的空气,睁开眼眸,光芒与风暴已经将瘦弱的云轻轻彻底包裹了。
纪羌文看着此情此景,心中咯噔一声。
看来刚才那一招高级技法,并没有将送嫁人彻底消灭,反倒留给他足够的时间逃脱成灵核。
身体灵力储备完全不足,她无法再次施展高级技法。
普通的灵力攻击对灵核释放的结界无效。
纪羌文抿唇,如此看来,只能用那个了……
她耗尽体内最后的灵力,划破手指,单手掐诀,指尖滴落的血液与周身的水汽融合,最后凝结成了一把幻冰长刀。
纪羌文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只能奋力一搏。
她祈祷云轻轻能够多支撑一会,不要太过迅速就被送嫁人的灵魂压迫控制。
她提刀向前,身体幻化成一道闪电,直劈绽起的光芒。但长刀在半空中停住了,无法继续向下。
混浊的光圈弥漫着血雾,自幻冰长刀砍中的范围向四周扩散。
纪羌文愣了一秒,迅速收刀。她没有成功,反而误伤了被灵核结界包裹的云轻轻。
为防止对云轻轻的误伤进一步扩大,她行走至侧边,长刀倾斜一定角度,刀身自透明幻变成血红,水汽凝集,破刃而出。
至此,光散,风止。
被困在光芒内的云轻轻的身躯显露了出来,她漂浮在半空中,全身上下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红光,自嵌入她额间的石子迸发。
“师姐,疼!”云轻轻用娇弱的声音哭诉着。
纪羌文一时间停住了动作。
她看着面前仅隔几丈脚步的人,泪眼婆娑,完全是一副受了委屈的神态。
纪羌文茫然了,有点辨别不清这是云轻轻,还是被送嫁人附身的云轻轻了。
她是纪羌文进入云清宗的第十年,师父罕见招收的一名弟子。
说她天赋低平,听说她在进入宗门前已休息了一段时间,仅是刚入门的武师,但她却能轻易破除云听阁红一品任务的灵力封印。
说她隐藏实力,却能被苟延残喘的送嫁人设计。
纪羌文好似从未正真认识过这位师妹。
她想着,要不营救到此结束,她已经尽力而为,再进行下去只怕会将自己的性命搭上。她已是穷途末路,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的胜算仅有一成,她不想冒险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将云轻轻斩杀,也免去后来的许多事情,面对送嫁人也不会如此被动。
就当此次任务失败,反正前一百世也是如此的。
云听阁红色级别的任务从来不缺人来接收,她走了,还有许多人前赴后继地往后边赶。
纪羌文调转方向,即将离去。
她有停住,想着要不发送信号,让师弟发动从前研制的某样能将周围几里地彻底消失殆尽的机关。
这座房屋内的一切事物,都将死亡。
这样,就能彻底消除送嫁人,完美完成这项红一品任务,获得丰厚的报酬。
从前的她,一贯这样行事的。
“师姐,我好疼……”
那是一个人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发出的最后真实。
云轻轻这声虚弱的叫唤声将纪羌文拉回了现实,她拉扯信号的动作迟疑了。
恍惚间,她想起了前一百世的每一世,云轻轻一遍又一遍的被她的对手囚禁,挑断经脉,从此彻底断绝仙缘。
在云轻轻濒死之际,她苟延残喘地躺在简陋病床上。
纪羌文每一世都是象征性地来探望了她几秒,在临走时,躺在病床上的云轻轻用尽最后的力气,拉扯住纪羌文即将离去的衣袖,也道了这句:“师姐,我好痛……”
她明知云轻轻的劫难到来的时期,明知绑架云轻轻的是何人,依旧做事不管,只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拿起手中的刀,为这位师妹复仇。
其实,她只是为了自己内心一丝虚伪的正义填补空缺罢了。
这一世,她也将重复如此。
等等……
在云轻轻濒死之际,她清理她的遗物时,好像有样属于前朝皇室的物件。
前任皇朝一夕之间骤然破灭,徒留一座空城给现任王朝。
世间有传言,前朝皇帝在皇朝破灭的那一刻,携家眷一齐飞升成仙了。他留有一个秘境,将一切有关修仙的秘籍放置里面,只有前朝皇家宗室的血脉方可开启。
云轻轻来历成谜,又有前朝皇室物件,或许她与前朝皇室有关。
可能在那个前朝秘境中存有改写她命运死局的方法,纪羌文不想放弃。
此刻纪羌文不再迟疑,丢弃信号烟,提刀向前。
纪羌文口中呢喃:“以我鲜血,筑我刀剑,寻求庇佑,斩破污浊,换我荣光!”
霎时,血液顺着她手指划破的伤口奔涌而出,与长刀弥散的水汽进一步交融,生长,刀身的长度增长了近十倍。
抬手,挥刀,瞄准目标,砍下。
长刃不似实体,在触上了云轻轻的那一刻变幻成水汽蒸发,却好似一把无形之刃,轻易将云轻轻额间的石子裂开一道痕。
长刀顺畅向下的势气却在瞬间遭遇了阻碍。
无形之刃被有形之手轻松举起,顺势搁置在一旁。
“仙人之势——独属于云听阁的绝技,只可惜,灵力太少,挥势的仙姿不足,仅仅是班门弄斧。”
云轻轻,不,应该说是附着于云轻轻身躯的送嫁人道,“而班门弄斧之人……”
纪羌文怔住了,送嫁人怎么可能阻挡她这一击。
她给自己留下最后的机会,用腾空的右脚将信号烟踢出窗外,自身还未来得及逃出房,“云轻轻”便闪现至纪羌文的身前,右指轻点纪羌文的额头,使得纪羌文全身无法动弹。
“此刻已是穷途末路……”
送嫁人嘴角上扬,褪下轻点纪羌文额间的手指,顺着她的面部向下描摹,停留在少女纤细的脖颈处一段时间,最后缓缓挑起纪羌文的下巴,强迫她直视她的双眼。
纪羌文被迫看着面前的被送嫁人附着的“云轻轻”,从前纯真的棕色眼眸如今透着诡异的红光,让她本就艳丽的面容瞬间夺目,好似一朵终于绽开的罂粟花,萎靡而绚烂,夺人眼光。
透过送嫁人诡异的目光,纪羌文感觉自己的魂魄好似在渐渐剥离自己的躯体。
这是另一种“技”,怎么会?
她榨干身躯里残存的最后的灵力,四处攻击自己被冻结的灵脉,身体仍然僵硬,勉强能移动眼眸,她强迫自己不再与送嫁人的双眼对视。
“师姐……”
云轻轻!
纪羌文听见云轻轻的呼唤,眼眸下意识地与之对视。
棕色眼眸散发着诡异的红色雾气,雾气在不断地旋转,变化,最终幻化成绽放的婴姒花的形态,将纪羌文深深吸引。
一人共生两技之法,曾经她穷尽一生都在追求之物,如今就发生在她的眼前。
“仙人之势…云听阁最高级别的任务还未完成,奖励还未开启,为何你就已知晓了……算了,不追究了……今天算是捡着了一个大便宜。你这羸弱的身体用这仙人之势也可惜了,不如将这项高级技法交与我,我会好好将它用至正途的。”
随着送嫁人眼眸光华变幻,纪羌文感觉自己的魂魄在不断的挤压,压缩。很快,她身躯轻飘飘的,如浮云一般,缓缓离开原本的躯体。
此刻她就似一块待宰的羔羊,危在旦夕。
唉,不知几刻钟前腾出右脚踢出窗外的信号烟发射成功了吗?
不然这一世,两技之法共存就在眼前却没知晓方法就死了,真是太不值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