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繁花春水
黎星心下一动，挑着星眸斜眼看他，纤长的睫毛半眯，哼哼道:“任何事？”
裴云疏点头，语气平静但格外认真:“任何事。”
黎星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何处，眼波流转，他先是微微一笑，神情轻快:“你先背我走上一段路。”
裴云疏如他所愿，将他背起来，缓缓行走在这一片绿荫如盖的山林中。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梢缝隙投下来些许微光，溪水叮铃，阳光洒在水面，泛起细碎的金光。
浅浅微风拂过山野，山风微凉，于他们而言，当真是，时光恰好。
古越远远跟在后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他最近…好像有些着风寒了。
明明是背着一个人，但他端正方仪，仿佛是背着个神像似的，一步一步自带端仪，黎星懒洋洋的紧贴着他，忍不住伸手去挠他，裴云疏忍不住笑意，笑道:“莫闹。”
他说他的，黎星可不听，从前他可能会听话，但是他自从感觉到一点甜头后，便不会收敛。
他本就是个会得寸进尺，并且愈有恃无恐的人。
能感受到一分包容与爱意，便会大胆三分，如此类推，无所顾忌。
虽然裴云疏从前待他的态度也很温柔，但黎星总觉得和他距离太远，仿佛总是触碰不到他，直到了现在，才感觉有那么几分真切的触碰到了他。
黎星侧首，认真的看向裴云疏的侧脸，心想，其实他真的变了很多，现在，他会同他说笑，嬉戏打闹，有了许多烟火气息。
他好不容易将这个小菩萨拉下凡尘，感受人间烟火与凡人爱欲，绝不容许有人再将他带领回去。
就算是神也不行！
黎星没再闹他了。
黎星搂着他的脖子，微微靠近他耳畔，声音轻轻:“别丢下我。”
裴云疏收敛了笑容，他认真道:“不会。”
“再也不会了。”
清寒的微风拂过，不疾不徐，萦绕而过，轻轻将两人的发丝撩起，相互纠缠，黎星将侧脸贴在他的肩颈上，神情安逸放松。
或许是他愚蠢，只是这样一句话就够了。
之前所有的冷漠怠慢，此刻都不算什么，唯有满心欢喜，一片安宁。
莫名的，觉得这山野风景甚好，令人心旷神怡。
世间万物，无不安宁，纳入眼帘的一切，皆是赏心悦目。
静静看着一路上略过的细碎纤弱的山花蔓草，溪水清风，黎星轻轻道:“花好美。”
“风也很温柔。”
裴云疏脸上不自觉的挂着浅浅笑意。
“不气了？”他问。
黎星含笑微微摇头:“其实……只要你笑一笑，什么事我都可以原谅。”
裴云疏脚步微滞，他停下来，神情略微有些诧异的偏头去看黎星，想看看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黎星趁此机会，凑上去在他唇畔一吻，调皮的轻咬了一口。
有些低低的笑了，他语气略沉:“我是不是很蠢”
蠢到如此不堪，愚蠢到丢盔弃甲，就这样，在你面前，什么也没有。
黎星早就放弃了自己所学到的所有小手段，只将那个明明白白，无可隐藏的自己，放在他面前。
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可……面对你，我偏偏愚蠢到无可救药，且心甘情愿，蠢态百出，一如方才。
一想到砸了佛珠的事，他有些羞涩的微微垂下头去。
黎星可能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这说这话的那一刹那，那一低眸的风情，恰似一朵水莲花低头印照春水，哪怕只是刹那芳华，足以动人心弦，惊鸿一瞥，再难忘怀。
黎星永远不明白，他最动人的时候，都是在他自己最一无所知的时候。
裴云疏喉结微动，他感到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里，正在微微发烫，一句话不自觉的从唇齿间飘出:
“因为你，所见皆为繁花春水。”
“什么？”
黎星有些不敢置信，他又问了一遍，但裴云疏却没再说了。
黎星哪能就此放过他，扳过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你心里的话，一定要对我明言，不可以含糊不清。”
裴云疏眼睑薄红，他似乎有淡淡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在黎星半引到半强迫下，又说了一遍:“我眼中春水，心中繁花，皆是你。”
黎星心下一片柔软，他鼓励似的亲了一下裴云疏的侧脸，赞许道:“这就对了，喜欢是一定要说出来的，这样，听到的人也会很开心，说出口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裴云疏淡淡道:“嗯。”
但他的耳垂，却是渐渐微红，犹如白玉染绯，浅浅微醺。
黎星微微凑近，去含住那微凉的耳垂，灼热的唇瓣轻抿，温热的舌尖扫过，想去抿化白玉。
自他的呼吸缠上来的那一刻，裴云疏身一震，有些无法再继续前行，对方温热的呼吸缠绵在他的耳骨，微痒。
痒意似乎要扩散到了骨子里，蔓延扩散。
裴云疏实在无法忍受，他喉间微沉，有些暗哑:“莫要胡闹。”
耳边是一生声轻笑，灼热的呼吸伴随着笑意喷洒在耳廓内，使得痒意扩大。
裴云疏面上不为所动，但脚步却是暗暗加快了，背着他疾行一段路后，他将黎星放在马车里，自己却不与他同处一处，反而是坐在外面为他驭车。
黎星笑得前仰后合，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裴云疏反常的样子，也不知是太过羞恼还是不好意思。
明白这人是被自己捉弄太过了，黎星也不在闹他了。
只是隔着车帘，静静看着他的影子，微熙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浅浅印照在帘子上，随着风微微晃动，影子也不甚明了。
黎星缓缓移过去，隔着一小截距离，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浅浅的影子，指尖却只是停在哪里。
他靠在一旁，斜倚靠着车壁，低头浅笑。
心里在想:
我一直想保护自己的灵魂，却无能无力，早已腐烂的灵魂在黑夜里徘徊，现在，开出一朵并不是那么好看的花儿，我都将一切摊开在你面前，任由你观看，拿起。
但不许你放下。
我也会害怕，但我知你不会嘲笑我。
……
手上微温，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他的手。
裴云疏的手，向来都是带着浅浅微温的。
黎星却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本没有期待的，却得到了不敢想的回应。
他抬眸，声音略微轻颤:“你没有回头，怎么知道……”
裴云疏清润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眼睛看不到，但听得到。”
“心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