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从前不明白，现在来不及
以前不以为意，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究竟有多伤人，有多过分，黎星后来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颗心的破碎。
真的是只有自己痛了，才会明白，别人有多痛。
现在才明白这些，是不是已经晚了。
黎星感觉自己嘴里有些发苦，是从心底冒出来的苦涩，他从衣袖里伸出指尖，艰难的，轻颤的，捏住霍陵的衣衫。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一点力量。
他语气艰涩:“对不起，我不想骗你。”
我骗过很多人，但唯独现在，我不想骗你，也是不想伤害你的。
我对你…起初是瞧不起，后来是渐渐改观，如今是愧疚。
如果非要说你对于我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那便是，我希望我是从前的你。
霍陵看着他:“是吗。”
黎星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些星光，明明很平静如水，却莫名的令人觉得心碎，他不由得错开了目光。
霍陵也没有再问他其他问题了，他微微垂眸，平静道:“明日，再一起喝酒可以吗？”
“这附近有一座栖梧山，从那里看，傍晚的夕阳很美，我们一同去看看好吗？”
就当是最后一次，他在心中默默道。
本来就对他有愧疚，何况还是这样简单的要求，黎星怎么会不答允呢？
黎星轻轻点头，答应了下来。
……
霍陵轻轻关上房门，他走出门，缓缓走到了月色的影子之下，伸手摘下一直贴身悬挂在腰间的矜缨，摊开左手，倒在手心里，是一朵已经干了的花。
静静的看了片刻，他将花收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入矜缨之中。
他仰头望月，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囚徒。
囚于地狱，永无止尽。
……
黎星掩面伏在那里，感到自己脸上有着一片轻微的濡湿。
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是个自私凉薄的人，心性恶毒，性情卑劣，品行不端。
不仅仅是他这样，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好人，都该死，都活该。
以别人的血来暖自己，好像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他不懂，从来没人来教他，该怎么去爱别人，该怎么去对别人好，只有他自己，独占摸索着，去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唯一的区别就是，从一开始的想活下去，到后来的想活得好一点。
可是，他从前为了活着，没有办法。
现在，他通过了裴元清、婉娘，他明白了，什么是情，什么是来不及。
通过明空法师，他明白了，什么是慈悲，什么是怜悯，什么是冤屈。
通过野盗手中救出的受难少女，他明白了，什么是生命的力量。
通过傅大郎和韦薇，明白了什么叫做无奈中的挣扎，和命运的选择。
通过裴云疏……他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还有很多很多人，这一路走来，遇到很多值得欣赏的人，羯族少女红娜……还有霍陵。
见到小瓜，有一个瞬间，恍惚见到了曾经年幼的自己。
原来，时光移换，他也可以稍稍拯救从前的自己，而不是冷眼旁观，踩上一脚。
原来，他的血还未凉，并非是自己想象般的冰冷。
他也想去尝试着，学着，去爱一个人，去待一个人好……渐渐开始学会去爱护身边的人。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当他明白的时候，现在就已经来不及了。
意识到瓷器脆弱的时候，早就已经被他打碎了。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来不及，什么叫做悔之晚矣。
不是任何世事，都有弥补的机会。
这一生都没有。
再也没有了
有些事，来不及就是来不及。
……
半夜敲开酒家的门，大老远拎了两坛子酒赶回来的古越，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有些发愣。
酒都买回来了，人呢？
他拎着酒转了转，在后院看到霍陵，冲他晃了晃手中的酒:“不喝了”
霍陵道:“不急，明日再喝吧。”
他说罢，转身就走了。
古越挠了挠头，有些糊里糊涂的想，不喝就不喝，他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站在这儿晒月光
他找了个地放下酒坛子，到了后院卧房，从窗子往里看了看，见黎星正安稳的睡着，他才放下心来。
既然他都已经熟睡了，现在也不好将黎星挪回去，今夜，暂且在就这儿休息一晚吧。
反正这霍府如今也没了仆人，古越守在偏房，不管有什么动静他都能听到，无论黎星是要半夜起来还是要喝水，他都能及时赶去。
事实上，他就是全能仆人……
传出江湖旁人大概都不相信，堂堂一高手榜上排名前十名的风雨剑，现在已经做起了老妈子的事了。
武能提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文能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烤腰子，居家必备小能手，一个顶十个！
能打！还能万能用！
非常全能！欧耶！
……
黎星一如既往的，一觉睡到中午，起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想起来，昨晚答应了霍陵，今日下午好像要去什么栖梧山
霍陵今日收拾得很精神，还是一身白色丧服，但细看之后不难发现，他静心收拾了一番，有了几分从前的风采。
古越瞅了他两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一夜未眠。
这人倒是精神好。
下午去游玩，其实这个时节，山上根本没有多少植物，无外乎是一大片野草，和梧桐树。
冬日一到，梧桐光秃秃的枝丫显得整座山都光秃秃的，分外寂寥。
黎星有些好奇:“这就是你说的风景很好？”
他转头问一旁的古越:“是吗”
古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暖手炉，酒壶，酒杯，温酒器，坐垫，黎星半路嫌热，将披风也解下来给他拿着，古越简直像个挂满东西的脚夫，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
古越点点头:“栖梧山的春夏之景很美，百花齐放起，万倾喧妍，在盛京很有名，传说凤栖梧桐，前朝梁帝为博宠妃一笑，栽满了整座山的梧桐，只为引凤来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