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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脚女婿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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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夏天光大亮醒来,叶盛钧难得还在身边,带着他的正常生理反应。

    这男人还翻身就想上呢,晓夏推了他一把,严词拒绝,且振振有辞, “虽然这表示你身体很棒,但它其实也是在告诉你,你的身体需要点缓冲,还没完全恢复好。”

    叶盛钧却不肯下来,一脸好笑, “怎么,我是男人,你比我还懂啊?”

    晓夏白了男人一眼, “至少比你对我了解得多。你作为男人,对女人的身体又了解多少?你愿意搞得精尽人亡,我还不愿意为你油尽灯枯呢。”

    她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哄劝道, “稍安勿躁,不必急着吹灯拔蜡。这种事吧,还是细水长流的好。不要总想着一口气吃成大胖子,容易虚。”

    叶盛钧: “”

    怎么他媳妇儿不光说起男人事,头头是道,说起荤话来,也比男人还猛?

    部队里的老兵油子都难与匹敌。

    真的,他差点一下子就萎了。

    太刺激了。

    于是那事儿就没成。

    没贴报纸也没拉帘子的玻璃窗上,细细密密的雨珠儿飘飞着,流出细细长长的雨线儿,外面正下着犹如枝头柳絮般绵又软的小雨。

    这场雨来得很巧妙。

    老叶家的农忙已过,叶盛钧顺势给自己放了假。

    他干脆利落的鸽了晨训,赖在床上搂着香软软的媳妇儿,想聊个五毛钱的天。

    他想多了解点他媳妇儿,看看他媳妇儿,是怎么长成这静海流深,冷不丁就暴雷的模样的。

    但晓夏还没睡够啊。

    不完全是新婚情浓的缘故,可能也有穿越反应,她这几天的觉确实有些多。

    大概灵魂和身体还没完全契合。

    不然,这好似电力不足,滋啦滋啦,断断续续的记忆故障是怎么来的呢。

    她被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搓烦得不行,别说聊天,没把人踹下床都是她脾气好了。

    “你要是闲得发慌,起来做早饭去。”晓夏忍无可忍,直接赶人。

    是了,今天他们得自己开火做饭。

    但说起来,晓夏的早饭,一直都是他准备的。

    下个媳妇儿爱吃的面条,其实很快的。

    然而,叶盛钧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明天要去给岳母大人上坟,他需要提前做些准备,得赶早逮住他妈,问问该有的章程。

    他媳妇儿过于有新华国儿女风范,破四旧之风不是一般的彻底,在不该表现的方面,比男人还猛。

    叶盛钧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也不知道养出他媳妇儿这样的女儿的岳母大人,有多开明,还搞不搞封建迷信,到了地下需不需要纸钱用。

    由此可见,他的三观一时被震荡得有多厉害,都快怀疑世界了。

    但晓夏接下来的表现一如往常,没有再语出惊人,反而安分守己的很。

    叶盛钧最终,还是提着偷偷摸摸买来的纸钱和线香,带着媳妇儿,悄悄去了村外的坟地。

    叶母表示,他岳母大人应该不在意这些。

    她临终放话,还想着把骨灰撒海里去呢。

    可惜现在没那条件。

    只是吧,她觉得呢,万一呢?

    万一真有阴曹地府呢?别人有的,他岳母大人就也该有。不然,你对得起你娶得媳妇儿么?

    叶母莫名很会卷,尤其擅长卷儿子。

    晓夏的母亲就很佛系,把什么都看得很淡,看得很开。

    她并没有和丈夫葬在一起,反而托了叶母的关系,遵循火葬倡导,把骨灰暂时葬在了红星大队的坟地里。

    与老叶家的先辈们比邻,还稍微隔点距离,以示门户有别。

    晓夏的表示,是扎了一束漂漂亮亮的,姹紫嫣红的花,缅怀佳人英灵。

    花是野花,由便宜小侄女和她的小伙伴们倾力提供。

    正经家花也没处买,那是资本主义流毒,是社会主义批判的恶习。

    但未来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们不打白工。小侄女愿做叶白劳,晓夏还不愿做黄地主呢。

    所以,丫丫有酬劳,是八分钱一根的炸麻花,一包,十根。正经亲情价。

    她的小伙伴们,也有酬劳,是一分钱一颗的水果硬糖,一颗,共计五颗,来自小侄女的馈赠。正经友情价。

    此举,可谓深得资本主义剥削劳动人民剩余价值,以及“杀熟”的精髓。

    卖花的小姑娘唯一不够老道的是,很得意地告诉了买家,她“采购”的原价。

    晓夏意外在老叶家发现了一个资本主义的小同盟,社会主义的小叛徒。

    她看便宜小侄女越发顺眼了,是我辈中人,吾道不孤呀。

    她是不喜欢孩子,但喜欢聪明有劲儿的女孩儿。

    老叶家的资本主义悄然萌芽了,晓夏知道,但晓夏不说。

    这是题外话,反正对叶盛钧问她意见,她就是没意见。

    最终,两个人就这么各表示各的,各自按自己的心意来。

    这样,无论“晓夏”的亲妈搞不搞封建迷信,无论是坚持社会主义道路,还是喜好资本主义情调,她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有叶盛钧带路,晓夏没暴露她不知道亲妈葬在哪儿的事。

    她肃着脸,给土还很新的小山包拔了草,清了清门面,然后看着叶盛钧,恭恭谨谨的,上了三炷香,沉默地烧起黄表纸,还有打了孔的铜币纸。

    很是恪尽礼仪。

    然而,纸烧完了,还要等香尽。因为要把签子和纸灰埋起来。

    他是现役军官,叶母是村干部,不能带头搞这种迷信,得偷摸着来。

    晓夏都给看笑了。

    这人“官僚”包袱还挺重,嗯,女婿包袱也挺重。

    尽管大搞掩耳盗铃,叶盛钧表现得颇为郑重其事。

    出门前还特地洗了个澡,把自己好生捯饬了一番,每一根发丝都透着认真。

    本来,他还想弄点白案红案的供品,孝敬岳母呢,被晓夏劝阻了。

    没必要,真没必要,不年不节的,没必要那么隆重。

    且等下回吧。

    “那要是你不回来呢?”叶盛钧这么问晓夏。

    晓夏当即回道, “这不是还有你妈在,还怕缺了我妈一口吃的?”

    当时叶盛钧皱着眉头立马就舒展了。

    仿佛讨到了什么好兆头一样,俊朗的脸一下子亮堂了,整个人都俊得闪闪发光。

    托叶盛钧看望岳母的福,隔壁老叶家的先祖们也吃上了香火。

    旧社会的老人们肯定是信这些的。

    叶盛钧就在等香尽的期间,照料起老叶家的先祖来。一个人拔草培土烧纸,全程都是自己来。

    没点香,香不够用,就紧着头次见面的岳母了。

    本地习俗,媳妇是不上坟的。

    叶盛钧是习惯了,晓夏是没那意识,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歧视了。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

    她又不信这些。

    本就是两个个体,合该各家人照顾各家人。

    花束献给人家亲妈了,两手空空,晓夏就意思意思,在坟前拜了两拜。

    一个是头次见面,一个是算是给叶母和叶盛钧面子。

    她向来是人敬她一尺,她就回人一尺。不少,也不多。

    主打一个平等互赢,谁也不白占谁便宜。

    因了这一遭,晓夏夜里被叶母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子心里话。

    她便无意中知晓不少晓母的事情,也知道了叶母对她这么宽容这么好的原因——

    晓母救过叶母娘仨的命,她们两个原是老乡。

    这是一个俗套又不那么俗套的故事。

    上个年代漫长的自然灾害期间,晓母和叶母意外重逢。

    前者当时在食品厂工作,有个死去两年的丈夫,曾当了五六年的长途运输队司机,因此很是积累了些门路。

    虽则单身带了个小姑娘,日子竟然过得很不错。

    叶母也是个单身的母亲,丈夫是个伤退的老兵,病故好几年。

    她一个乡下寡妇,拖着两个小子,正是饭量巨大,撑死老子娘的年纪。

    碰上这全国都闹饥荒的年景,简直是雪上加霜。

    晓母是个心有成算会经营的,很懂得居安思危,手头物资有些余裕,便看着支援了些。

    一来二去,两人的交情就又续起来了。

    但来往并不频繁,也就是年节的时候,叶母送些乡下土特产,晓母却不过,就在方便的时候,回些城里的土特产。

    一个悄来悄去,一个找人顺带,两人各有各的忙活,一年见不了两次面,颇有君子之交的感觉。

    晓夏听着,倒觉得晓母有些像她,边界意识和分寸感比较强。

    这种品质,在外人看来,就是性子冷淡,一般人亲近不起来——热脸蛋贴冷屁股的滋味可不好受。

    叶母从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也这么觉得。但重逢之后,她嫁人生子又丧夫,经了好些事,已经不会被表象所迷惑。

    她几乎是涕泪涟涟的,哽咽着对晓夏说,你妈人很好,是个有原则的善良人。

    晓母不过见了她一面,就伸手帮了她。

    她们从前其实也没什么交情,只是一条街上的邻居,见面点个头的那种。

    要是后来叶母没自己找过去,晓母也不会把这事放心上。

    她做人做事,都是但凭本心。

    然而,叶母分寸把握得好,晓母便也礼尚往来,不占人便宜。

    叶母如今是很喜欢晓母这种女性的。

    做女人,还真不能烂好人,人善被人欺哪。

    她抓着晓夏的手,切切叮嘱, “夏夏啊,你过去了也别怂。咱行得正,坐得端,不欺负人,也不能让人欺负。”

    晓夏差点瀑布汗,她这是要去什么龙潭虎穴吗?

    她就是去随个军,不,还不一定随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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