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dating
“不是诶。”
星野对着手机屏幕上脸被打码的自己看了两眼，表情没有任何细微变化，手指勾住长卷发的发梢，缓缓抬眼说：
“不过我也是看了照片觉得这个发型很好看才去约了烫发的，看来效果不错。”
长长的睫毛煽动，这撒谎本领如火纯青，越野瞠目结舌。
仙道暗自感到佩服，与此同时想着自己要多加防范，星野太会欲盖弥彰了，反应速度了得，张口就来的话一套接着一套，很容易被她圆滑的骗过。
这原本是他的强项，现在棋逢对手，不得不感叹一句，她是天生的演员。
“啊，那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发型很成功，非常漂亮！”
“是是是，显脸小，我也很喜欢呢。”
两位女生倒也礼貌，不吝啬的夸了一顿星野，她有点好奇如果承认了呢？
接受的到底是赞美还是辱骂？
“那个……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
思索之际两人齐刷刷将目光落在仙道身上，看来该来的总躲不过，这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魅力的英俊男子成为了新的目标。
“我是说，啊呀，惠子是不是要先问一下他们是否在交往？”
“可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诶，maybe只是朋友？”
女生们算是搭讪对象中比较有教养的人，刚开口就察觉到不妥当，商量着要电话前确认一下星野这一桌三个人的关系。
“we are dating（我们在约会）。”
仙道说，目光聚焦于星野的长发，柔亮如水波。
“那……”
女生a拉着女生b走远了几步，窃窃私语后脸泛起红晕小声说：
“sorry，你真的很charming（迷人），dating也不一定要exclusive（仅限于彼此）吧，如果还没确定关系的话，冒昧问一句能否留个联系方式？”
看似有照顾到两个人的感受，实则羞辱性不减，可对方层层铺垫，加之欧美人对dating的看法比较开放，一个人可以同时与十个人约会也正常，星野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她要是有这般勇气，也不至于与流川在第一年邻居生涯中擦肩而过一百次都没后文了。
如此熏陶下的人们善于主动出击，旧金山的优质男人不算少，可仙道这种食物链顶层的男人属于行走的金子，两眼放光的女人们不拼尽全力绝不善罢甘休。
“抱歉，恐怕不能。我追了她半年了，好不容易答应出来一次，即使还没确定关系，对别人我也没兴趣。”
吐字清晰、语气温和，淡淡的笑容里透露着坚定的信念，与流川不留情面的拒绝不同，仙道的拒绝温文有礼却更令人感到惋惜，以及一点点难以置信。
“明白了，你们请继续用餐。”
“打扰了。”
两位女生抓着彼此的手交换了眼神，不慌不忙的回到了属于她们的桌子，不断的往她这桌看且嘴唇开开合合没停下来过，在聊什么呢？
但凡她不看过去，应该会举起手机偷拍她和仙道的照片群发给朋友们，编辑的文字一定是：
“你们敢不敢相信，这男的追了这女的半年？”
之类的吧，她想。
“在想什么？”
仙道见她微笑着注视那两位交头接耳的女子片刻后也好奇，不太像她的风格，星野是很低调的那种女生，偶尔化上全妆的时候在他眼中很漂亮，素颜出门会像个大学在读学生一样乖巧伶俐，只是因为身材不赖与衣品佳所以时常令他眼前一亮。
又或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的人裹在毛毯中也闪闪发光。
旧金山美女多不胜数，就现在这家位于酒店一层的日料店内二十几张桌子都满座的七八十人里，都能轻松找出十几个样貌佳的女子，来搭讪的两人也算得上是。
生气了吗？
觉得被冒犯了吗？
明明好好打扮了一番出门却被用怪异的目光偷瞄好多下，话里话外不将她当回事，听了仙道的拒绝后有种白日见鬼的震惊。
仙道不理解女人们的针锋相对，但他也看明白听明白了。
“我在想……如果刚才承认了，她们的表情会更有趣。”
星野没有胜利者姿态，甚至是共情了那两位不礼貌的女生后得出的结论，这是仙道的感觉。
“她们懂个屁！星野你就是最漂亮的！”
越野急了，作为他的新晋好友，他护短心切。
“倒也是不必啦，心意我收到了，来，这份你吃。”
刚上的焦糖布蕾拱手相让，起晚了的早餐直接变午餐，仙道点菜量拿捏的正好，越野就差了一口甜品，星野在倒数第二道时就饱了。
“哇，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其实，稍稍相处几个回合就会发现星野情商还蛮高的，朋友多关系铁与上司相处融洽，一般人不太肯松口让自己的未婚夫去有女人的家里过夜，洋子对她却百分百信任，对越野友善且时刻保持距离，人际交往关系游刃有余的不亚于仙道。
她的口碑应该更好些，冷漠中带着真诚，仙道则恰恰相反，以礼待人可总觉得有道密不透风的墙把人堵在外面。
仙道曾被目前就职的私立医院同时票选为“一夜情对象top3”第一以及“人夫感top3”倒数第一，大众情人的魅力无人可挡，但他实在难以亲近，完全符合越野口中能轻松自如游走在花丛中即使拒绝了他人也不会收到恶评的形象。
就这一点来说，他本人既无奈也无所谓。
“越野好无情呢。”
掏卡买单后的仙道笑着用委屈语气调侃越野，损友之间互看颇具暗送秋波嫌疑，越野翻了个大白眼，伸手摊开掌心朝上。
“我自己走好吧，不劳烦你们送！”
真是识趣啊，知道饭后还有节目，电灯泡自己灭灯。
“thank you。”
钥匙丢了过去，在星野拦截前赶紧的。
星野之所以在上车后勒令越野将她的手机关机，是因为睁眼后收到了陌生号码的简讯。
“自欺欺人=两败俱伤。”
不过她知道是谁，这条往上翻还有一条——“密码是你的生日。”
流川遥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星野觉得头疼，她当然知道这些越界的联系流川枫被蒙在鼓里，要说她与另一位流川有什么相同之处，那便是两人不惜一切代价要保护一颗世界上绝无仅有的钻石般的心。
流川枫的心，是她所珍视的宝藏，也是她必须离开他的原因。
星野没有失眠，毕竟生日当天的流川被在她新一轮的分手感言轰炸后如吃了猛药，所有的情爱欢喜都注入于每一口气，吐在星野的脸上。
“say it。（说）”
在那种时刻，流川更不爱说话。
“what？（说什么）”
在那种时刻，流川开始说话。
“you are mine。（你是我的）”
霸道、倔强、执拗，他锋锐的目光如一把利刃。
“i‘m yours。（我是你的）”
刺向星野的心脏。
“i love you，yuu，more than anyone。（我比任何人都爱你，悠）”
血从流川的胸口流淌，印染了一双褐色的眼眸。
夕阳如血被泼在天际，有人用赤诚的爱意与蒙蔽双眼的背叛作画，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他爱她始终如一。
星野接受的流川一次又一次的进入，他已经住在身体里，谈何离别？
“i love you too and i will always do，kaede。（我也是，枫）”
重逢是为了永别，星野问自己犯错是必然还是偶然，会重蹈覆辙还是仅此一次？她在闭上眼迎接高潮后的虚无时，看见的轮廓不再是流川，她得到了惩戒与罚，她向上苍祈祷在人生的路途上不再迷惘。
离开流川，才是她真正的救赎。
这桌只剩仙道与星野后，被瞩目的频率更高了。
星野侧头摸着指甲边缘，看刚做完没多久的法式指甲掉了一层，眼里写着可惜，她没有留越野也没追问等下去哪儿，仙道伸手擦拭她嘴角根本不存在的食物残留，她眼皮也不抬一下。
怎么追女人的难度高出新境界啦，这世界或许在惩罚他这位不怎么把爱恋放在首位的男人，好在越野跑了，不然一定面对面给他连发五十条像是不要钱的简讯，内容——“犯贱”。
“我在想。”
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星野终于回过神。
“嗯？”
仙道又摸了摸她的唇角，非常丝滑的质感。
“我是有点介意的。”
介意什么？介意吃饭的时候被别人打扰，约会中有女的前来搭讪？还是他潜意识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要去碰碰她？
“你讲，能避免的我尽量改。”
这话有点耳熟，算是恋爱中的仙道彰的口头禅了，他的好脾气与体贴入微是女人爱他的一部分原因，同时也是分手后最被诟病之处。
“你带别人去酒店。”
想强调的其实是四季，但自尊心不允许她过于强调，说出口就会坐实她真的很在乎的内心真实感受。
“如果你想听……”
仙道愣了一瞬，眼睛里随即有笑意浮现，深深浅浅的蓝色中多了一层潋滟的润，只要看着他就能察觉出情绪上的转变。
“但今天起来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在骗人呢。”
星野看着手机屏幕亮灯，熟悉的开机画面，她没有与仙道四目相对，而是专注着进入简讯界面。
“骗你什么？”
仙道问。
“说什么要从头开始，所谓的bedtime story（睡前故事）还是说love story（爱情故事）完全是为了避免和我发生关系的说辞吗？一进房门就把衣服都穿上，你很反常诶，仙道医生。”
像是怕星野会收回之前在厨房里气焰嚣张的狠话，那就不要再做了。
“所以呢？”
面对星野的猜想，这张不显山露水的脸依旧笃定，心火悄然旺盛。
“没有了，我就是很介意，你能明白吗？”
这该死的比他还淡定的淡定，比他还会省字眼叫别人跟不上节奏的试探，星野的口吻实在是过于轻巧，仙道很少会在阅读理解时有多重解读，当下就连他这双能够轻易识破人心的眼睛都无法肯定自己读懂了星野这道题。
她翻看手机的动作流畅不造作，仿佛不是刻意给他出难题，把脑袋凑过去看她所看这种低级男人的做法他根本不会有，只是无论她抬不抬头，他都觉得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能，你要我怎么做？”
那就单刀直入，高手过招无需废话，仙道握住了星野的手腕，示意她认真对待这场对话吧。
“和别的女人睡觉，我不爽。假装和别的女人睡觉，令我更不爽。但令我最不爽的是，一觉醒来我还在想这些。所以呢，一万支玫瑰我看见了，这些话够不够我们跳过三次约会？”
脚踝处隐约感觉到被高跟鞋鞋跟摩擦，轻微的细小的接触面足够用力也会产生巨大的压强，性感的最高级不是若隐若现或欲拒还迎。
“现在开车大概和越野差不多时间到家，饶过他吧。”
换言之，就在这里开一间更明智。
“哦，不行，还没到时间。我的意思是今晚，而不是现在。”
星野终于翻到了越野给她传的十几则简讯，铁证如山仙道带着女人消失在跨年前，连本人都说带去了酒店，她怎么就那么有自信什么都未发生呢？
“所以你们是几点做完的？”
这位能面色如常深究前一日星野与流川做到几点的男人，令她觉得这一步踏出去简直是自找麻烦。
“不记得了，就回家前一两个小时吧。”
可她被理智左右的心并不总是受控，脉搏的突起、心跳的加速、呼吸变得急促，生理特征无一不告诉她不仅仅是身体的依赖了。
“那我们还有八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进行三次约会。”
或许是某种类似于被坚定的选择的坚持，反反复复如潮起潮落，久而久之水能穿石，人心只更柔软。
“看电影，在雨中散步，你觉得今天能完成吗？”
不见乌云的日光，天气预报也说今日晴，love story能否延续得看天意。
“我觉得能，试试？”
“好。”
将两只手机同时调制静音，漆黑的影院中守规矩到即使买的是情侣座也隔开了十厘米的缝隙，跨越千山万水的吸引会在相遇的那刻引发核聚变等级的爆炸。
“还是没下雨诶。”
走出影院天倒是黑了，一月初的旧金山下午五点已经迎来落日，万里无云抬头能数星星的晴朗，星野问他怎么办。
“我买瓶矿泉水，你会揍人吗？”
不远处有自动售货机，仙道张望两眼，开起了玩笑。
“不会，但越野会很后悔没跟来吧？”
真是糟透了，她能坦然接住所有的玩笑，并加倍回应。
“no turning back。（不能反悔了哟）”
“no turning back。（绝不）”
影院门口两成年男女投入硬币取出两瓶冰水在四五度的傍晚拧开瓶盖互泼，若不是有路人随手拍下现场画面，这件事说出去十有八九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