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Tiffany blue
“有你的花。”
星野在几次聚餐中没有告知几位她与仙道不明不白的混沌关系，说了有性生活一定会被追问为什么不交往，那就要解释可能正在交往但还没有确定的说法，只是在他朋友面前点了头，私底下还是决定再观望一阵。
于是有了周末清晨从两张床滚到一张床上，回到各自浴室冲澡后走出门的这一刻，仙道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粉玫瑰笑着说。
“谢谢。”
星野接过，卡片上的名字她记得。
“假期有安排吗？”
仙道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淡淡的笑容与懒洋洋半眯起的眼睛，很守规矩的穿着居家服在厨房晃荡，准备着两人的早餐。
“在考虑要不要回一次东京。”
三天后就是圣诞节，连带新年会有十天左右的假期，星野两年没回日本了。
“如果不回去的话，我们去度假吧。”
仙道手中的鸡蛋被娴熟的一颗颗打碎敲入平底锅中，滋滋作响的声音伴随着蛋香飘来。
“好，我考虑一下。”
拆开包装，她蹲在地上处理着枝叶，星野不是那种会眼睁睁看着美丽的花束在绸缎包扎中逐渐走向枯萎的人，她珍惜这段生命的存在，用一双手延长它绽放的时光。
修修剪剪，很快插满了五个花瓶。
“你要不要放卧室？”
实在太多了，这束玫瑰有99朵，她问仙道。
“好啊，你放浴室好了。”
他专注着烹饪，头也不抬的说。
果然是很难形容的关系，别的男人送的花他顺手递来，插入花瓶后放在他的浴室里也不觉得刺眼，能够不在意的接受这一切发生的仙道。
为什么要对越野说在交往呢？
星野想了想，难怪他会被分手，和他恋爱的女人究竟能感受到多少被爱的滋味？
还是说他对自己太自信了，几束花而已，不足以撼动他在另一半心里的位置。
“越野问能不能替他去取戒指，我想冬天的lombard street（九曲花街）还没去逛过，就离那边不远，一起去吗？”
刚从他卧室走出来，就被安排了今日的活动。
“okay。”
也好，她也想看看当鲜花都枯萎了，这条街会变怎样。
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寒风凛冽的冬天露台的窗被彻底锁死，星野穿着仙道坚持要买的大号红色睡袍坐在新换的地毯上。
毛茸茸的，暖呼呼的，仙道说酒红色很衬她，圣诞节快到了家里需要一点这样的颜色。
“你怎么不穿？”
当时买来的时候说是给自己穿的，洗完后就往她身上套。
“没有啊。”
于是他就钻了过来，两米乘两米的规格，除了他这种幼稚的男人以外，到底是谁在买？
“不要乱动啦，咖啡会洒啊。”
吃着吃着不安分起来，星野睡裙的纽扣全被仙道单手解开。
“我会收拾。”
索性放下咖啡杯，他亲吻起星野的胸口，手指在腿上来回摩擦。
真是无法拒绝的挑逗，在地毯上，在硕大的睡袍中，在温存的世界接受一场大汗淋漓的滋润。
又要去洗澡了，真费水啊。
“k，不要再给别人我的地址了啦。”
约定下午出门，星野躺在床上打电话，即使仙道没所谓她也不希望遭遇被堵门的命运，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kathy心切，巴不得单身的星野和她一样睡遍旧金山的优质男，或者就好好接受某个人围绕着她打转。
这群大学四年感情深厚的女人中，只有星野和佳美是有在认认真真谈恋爱的，k与s换男人的速度如流水，佳美自从受过情伤后长期沉沦，不愿接受一段新的开始，因此也加入了逢场作戏的行列。
“每周都给你带新的来，一个看不上？”
她都说了几十回女人间的聚会别带陌生人了，k偏不听。
“我工作很忙好不好……”
“喂？”
“喂？”
手机突然没了声音，怎么又没电？
看来要换个新手机了，这一台用太久，背后都磨出毛躁的刮痕了。
星野打开电脑准备查阅机票信息，如果有合适的时间飞一次日本见见老熟人也是不错的度假方式，她想念地道的寿司了。
“丁零零——！”
电话响一声被接起，应该是仙道在客厅。
“星野，找你的。”
他敲着门说。
“好，马上来。”
从床上起来裹着另一件没被弄脏的睡袍走向沙发，原来他在收拾客厅，星野接过话筒与仙道顺手放在茶几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你手机没电了？”
还是k，电话打到家里来了，看来有急事连充电这段时间都等不了。
“嗯，怎么了？”
星野问，看着红茶里飘着一片鲜切柠檬片，雾气缭绕令人犯困。
“今天这个你一定喜欢，很大，相信我。真的很大！”
天呐，k讲话也很大声。
“我不喜欢大的。”
平静的语气，充斥着整个客厅，她忘了还有人站在不远处，海蓝色的眼底暗涌叠起。
“星野悠，你喝酒了？大白天说什么胡话，谁不喜欢大的？”
对面一顿输出，星野将话筒拿远，细品茶香的同时睡意袭来。
“喂？你有在听吗？到底出不出来？”
脚步靠近，她不知道原来随口一句话，刚刚的澡又白洗了。
“hello？”
电话隐隐传来k自言自语的声音，星野手中的茶杯被取走，她揉着眼睛看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仙道垂眼说：
“伤脑筋，你真的不喜欢吗？”
撩起t恤下摆，从人鱼线开始吸引着她的目光。
“啪——！”
电话被他挂断了，在电话铃声中喘气，人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沙发上多了几条抓痕。
水费堪忧。
星野对天发誓，抓着仙道的手一起发誓，晨间运动的极限次数是三次，在冬天反复洗澡很容易感冒的，他们必须懂得适可而止。
“嗯嗯嗯。”
仙道假模假样点着头，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半个小时前星野带着哭腔说了十次：
“喜欢大的，很喜欢。”
这人真的很无聊，她再次确认。
下午的安排是去downtown取越野的戒指，车停完了星野才知道要去的是大名鼎鼎的tiffany & co，远处便能看见绿松石色，一个将robin egg blue（知更鸟蛋蓝）成为蒂芙尼蓝的传奇品牌。
浪漫而高贵的颜色背后有着美丽的传说，知更鸟象征幸福美满，被称之为上帝之鸟，一夫一妻制代表了忠贞不渝的爱，成为了人们心中诠释爱情真谛的颜色。
她不想进去，可跟着仙道走到门口看见橱窗内闪烁的光芒后，双腿不听使唤地朝里走。
那个女生的镶钻戒指，她想亲自看一眼。
“欢迎光临。”
被西装笔挺的门童微笑迎接，玻璃门从两侧打开，仙道牵着她的手一起走，接待的女士佩戴着海报同款耳钉，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光彩夺目，不愧是高奢品牌的sales。
“这是我朋友的订单号。”
手机正对销售，邮件中有订单编号与委托书，越野人在出差，而这枚钻戒是用来正式求婚用的，他怕赶不上取因此请仙道跑一趟，毕竟全国各地都进入休假状态，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导致两天后与洋子出现在夏威夷的浪漫沙滩旁，衬衣口袋里摸不出一枚令人感动落泪说“yes，i do”的钻戒呢？
洋子很重视仪式感，即使订过婚并且回日本举办婚礼的时间也被确定了，她仍旧坚持要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好，我查看一下，请稍等。”
被带去休息处落座，高级巧克力与香槟已经出现在手边，星野没有心思享用这些附属待遇，她急着在玲琅满目的玻璃柜中寻找一枚看过不下二十次的戒指。
“我想逛一下。”
她拒绝了微笑的服务生朝她递来的酒杯，才坐下又起立。
“我陪你。”
仙道也跟着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始终没松开。
高级珠宝就没必要看了，跳过了几个闪瞎眼的柜台，她走到了较为低调的日常系列展柜，镶钻与不镶钻的都放在一块儿，简约大气的设计风格将宝石的华美完美演绎。
less is more，是她也喜欢的类型。
手指点在玻璃上，一颗接着一颗划过，终于。
指尖在颤抖，脚步不再前行，眼神坚定的看向那一枚，铂金的戒身围上了满满一圈碎钻，像是银河从天而降落在戴上了这枚戒指的主人手上，她回忆起了那张脸与那双手。
“要试试吗？”
仙道说，他察觉了她对这枚戒指类似于一见钟情的表情。
“呃……不，不用。”
星野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不再指着它。
记者们跟拍的画面中有好几个角度都能看出那个女生做着时髦的指甲，身着名贵的服装背着chanel或者dior的包包，星野甚至觉得用这枚戒指作为她与流川的定情戒指有些意外。
六千美金的价格，贵，但她也负担得起。
“是在选对戒吗？”
另一个销售迎上来，二话不说打开锁，取出了一排戒指。
“试一下这枚。”
星野还在胡思乱想中，手已经被仙道抓起，他开了口。
“诶？”
等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触上冰凉的质感，她的手上铺满了银河。
“很漂亮，喜不喜欢？”
仙道握着她的手腕转了半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耀眼光辉，照亮了整个眼眸。
“我……”
星野终于清醒了，这是在干嘛！
“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要你给我买戒指的意思。”
即使在美国，也不会有情侣在珠宝店这种地方实行aa制的，送珠宝首饰原本就是被发明用于讨女人欢心的某种手段，走进这扇门后，从来都只有女人笑着说喜欢，男人大笔一挥掏出信用卡买单。
“我知道，但很漂亮，我想送。”
仙道笑的若无其事，就像是某日一起路过小众设计品牌家具店拐进去买了一只三百毫升的马克杯给她那样自然。
那只杯子五十美金，而这枚戒指要翻上一百倍不止。
“别闹。”
星野拦住了他摸信用卡的手势，也挡住了他要对销售说“请包起来”的笑脸。
“你以为送戒指我就会……”
同意所谓的交往，正式的交往。
“呵，我没那么天真，不过如果真那么简单倒好了。”
仙道从不避讳一些内心想法，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任你使出浑身解数也是乱拳打在棉花上，他能躲开全部正确答案让你稀里糊涂的放下追问的执念。
“没那么简单，所以不要浪费钱买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请我吃饭好了。今天的早午餐全都被你耗尽，好好补偿我吧。”
星野切换日文，在场工作人员都是欧美面孔，应该没人能听懂。
“追你好难。”
他也跟着切换日文，软软的口风，牵住了星野手把她往坏里拽，没有抱怨而是一副稳操胜券的神色，掷地有声道：
“不过我有耐心。”
深邃的眼眶迷人心窍，星野贴着仙道靛蓝色的衬衣吸了口气，和她的味道是一样的。
穿着打扮上也愈发有默契，刚开始曾以为他是刻意为之，几次巧合后才发现其实两人喜欢的颜色很相近。仙道深棕色的外套与星野驼色的长靴很适配，淡蓝色的衬衣与宝蓝色的修身羊绒裙很适配，黑色卫衣与白色运动裤很适配。
他是不是在她卧室里装了监视器，太多次教科书级的情侣装出现在两人身上，星野怀疑大家看的是同一种杂志。只不过仙道不看那些杂志，他也很久没特意跑出门添置新装了。
今日的打扮是能散步逛街也能进星级酒店的smart casual风，时髦的衬衣外套上一件质地细腻的羊毛西装，深咖色麂皮乐福鞋与西装同色，剪裁良好的休闲裤在他身上颇具法式慵懒风。星野一身浅金色的针织裙完美勾勒了她姣好的身材，同色系的装扮即使不牵手也会被视作为养眼的一对。
销售的注意力原本全集中在他们身上，无论买或是不买都不影响欣赏漂亮脸蛋，直到耳麦里响起一声“security standby（保安请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往vip包间看。
“你在这里等我……”
声音悦耳动听，长发如飞流直下的瀑布美得炫目，高挑的身材被一袭丝绒质地的短裙包裹着，明目张胆的红唇将胜雪的肌肤显得更白了一个度。
“里面的光太刻意了，我想去外面试试。”
她高高举起手，原来真的有人会买这种尺寸的钻戒，也叫鸽子蛋。
“好吗，kaede？”
她对跟着从包间走出来的人说。
她是照片里的真人芭比，他是照片里另一个不苟言笑的流川枫。
星野以为自己是因为看见了钻石所折射出的万丈光芒而忘了该如何呼吸，直至在无数星云争辉的尘埃中，与那双初雪般的眼睛视线交汇。
顷刻间，她的世界又下起了雪。
“……”
她的第一反应是松开仙道的手，在两人身体间拉出一段距离。
心跳遽然加速间，流川的目光从十米外投来，半年未见的清澈眼眸依然能够将她穿透。
“kaede？”
芭比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单手叉腰对他有些不满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了星野与仙道的存在，因为流川无言的对视中，仿佛来到了平行宇宙。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看不见她的存在。
斑斓的黑色瞳孔中，轮廓是星野悠。
“星野……”
星野的手再次被牵起，是仙道，不由分说的将手指穿过她的指缝。
“等下想吃什么？”
他说，指尖在她手心轻轻划过，与他嘴角的微笑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钻石的光芒并不总是浪漫，有时也能化作一把锋利的剑，直抵心脏。
流川的眼睛，便是这样的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