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全能型Ace
“呃……我知道……”
星野知道自己的新室友是仙道，这点无需强调。
“你没回来，我想还是确认一下没事比较好。”
轻柔的声音附着温和质感，她好像欠考虑了。
“抱歉……我不习惯出行要与人报备……但。”
要对彼此健康的负责的室友，也应当为彼此安危负责吗？
“没关系，我同意你的想法，是我第一次与人合租不清楚规则，打扰的话……”
打扰的话很抱歉，是想这么说，星野的声音里没有困顿，仙道并不知道她这里已经半夜一点了。
“不，没有那回事。你说的对，不回家什么的还是有必要告知彼此，是我疏忽了。”
打断了他几乎到嘴边的歉意，该抱歉的是她才对。
“所以，今天也不回来了是吗？”
霓虹从日文变英文的这些年里，第一位需要报备行程的对象是流川。
“嗯，明天晚点回来。”
而这一位，先出现在同一张床上的室友，是下一位。
“好，那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
免提中明显的哈欠声，旧金山才十点，他就困了？
“晚安，仙道。”
星野没再多说，这通电话也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挂断，纽约的第二个夜仍然是她的不眠夜。
大都会博物馆是此次纽约之行的重头戏，天生拥有好品味的流川对艺术并不感冒，美感是与生俱来的，他牵着星野的手穿梭于一个又一个场馆。
星野是他眼中唯一的艺术品。
“枫，无聊吗？”
她的小手冰冰凉，攥在掌心软软的。
“不会，你喜欢就好。”
和你一起怎么会无聊？
爱一个人的能力也是与生俱来的，22年空白情感经历的流川枫，他的世界里有一颗明亮的橙色篮球。
赤橙黄绿青蓝紫，星野是其余六种颜色。
“枫，你知道自己很帅，很帅很帅很帅吗？”
她会抢走他要穿上t恤，把人推到镜子面前。
“嗯。”
因为身旁的是你，是星野悠，他觉得这样的组合令眼睛很舒适。
“枫，蛋糕我一个人吃了会发胖怎么办？”
篮球员的职业生涯，常年与严格饮食相伴。
“我也抱得动。”
坦白说，星野太瘦了，一只手就能扛上肩。
“枫，第一年真的不记得我长什么样？”
一百次相遇的那年里，他没正眼瞧自己一下。
“不记得，人的脸都差不多。”
流川太简单了，不会说谎，不会蜜语甜言。
“那……那你……那你喜欢我什么？！”
她既不会料理，也不算美若天仙，更别提实习的企业不过是五百强垫底的那种。
“名字，顺耳。”
“眼睛，好看。”
“声音，好听。”
“吃饭，不挑食。”
“走路，像金鱼。”
“打雷，会害怕。”
“看电影，哭的很大声。”
“打篮球，没有天赋，但不会耍赖。”
“下雨天，踩水塘的动作像小孩子，笑起来也是。”
惜字如金的流川枫，勾起了星野耳边的碎发，逐字逐句说的她心动不已。人生二十二载，他不是初恋却是最真诚的一个，星野第一次动了想要与他共度余生的念头。
“哦，但我就是喜欢你帅。”
她会调皮的吐吐舌头，勾住他的脖颈，作出警告：
“所以打球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破相我就不要你了。”
流川不是个没情趣的人，虽然他看着是。
“不会，还是很帅。”
可他一本正经的冷笑话总能将星野逗笑。
比曾今的约会更像模像样，十指交扣的姿势一如既往，从jfk起飞的航班上，星野问自己这算和好吗？
什么也没发生的两个晚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不懂。
“等我。”
流川将车停在她家楼下，关于与仙道这位异性男子合租的事他不过问，关于星野坚持分手的理由他不深究，她说的他全盘接受。
“等你？”
等你什么，星野并不总能读懂枫言枫语。
“one day……（总有一天）”
你所顾虑的一切会迎刃而解。
“枫，分手的情侣只能做回朋友，或者陌生人。”
松开了他的手，星野双手托着这张帅到失真的脸庞，深深的咬住了他的唇。
“下次见面，不能再牵我的手，抱我或是吻我……”
就这样紧贴着，每动一次嘴唇。
“要做，就做全套。”
都会带动他的唇也随之颤动。
“否则，我都不要。”
因为你是最爱的人，所以仅此一次丢弃体面，像只摇着尾巴乞讨的小狗，向你请求一次被爱的机会。
如果流川枫，你能听懂她的绝望。
打开家门，从楼下就看见客厅亮着的灯，仙道果然在家。
“我……我回来了。”
这样说真的好别扭，对着一个陌生人。
“要吃蛋糕吗？”
白色的居家服还真衬人，不得不说这位男士很适合这样清爽的扮相，颇有纯情男大学生的气质。
星野放下沉沉的行李袋，里面不仅装了去时带的换洗衣物，还带回了一些纽约精品咖啡店的豆子与一些大都会博物馆礼品店的纪念品。
“不用了，谢谢。”
他的蛋糕看着出奇的美味，差点动了心思要点头，转念想到必须和他保持安全距离，星野还是径直拐进卧室礼貌拒绝了。
“我在客厅，改变主意的话随时欢迎加入。”
仙道笑着指了指餐盘中一整份六寸流心芝士蛋糕，原来两人有一样的坏习惯，再大的蛋糕也想要用勺子挖着吃，而不是切开。
“……”
星野不客气的关了门，她并没有这样的心情。
流川用深吻回应了她，接着什么也没说，简单的人有时候也很难读懂，可以肯定的是这趟旅程归来，再也没有含糊不清的拉扯。
他想明白就直接做男女间该做的事，仍抗拒就回到最初的位置，无论哪种关系星野都能接受，半个月的时间给自己洗脑的她早已下定决心，不走肾的关系走不长远。
可是一夜之间，星野做过的糟糕的决定，所要背负的后果她承担不起。
“蛋糕还有吗？”
仙道以为那下重重的摔门声后她不会再走出来了，没想到半小时后头发半干的星野穿着宽大的t恤打开了一条门缝，探出脑袋像只受伤的猫咪问起。
“六寸诶，你说呢？”
想要收回视线不去看那双漂亮的长腿，玻璃色的眼睛划过一束光，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来，盘膝而坐。
“我带了些瑰夏的豆子回来，你要不要来一杯？”
十点喝咖啡？
“哦，我可以啊，你不会睡不着吗？”
仙道还有半个月的假期可以生活没有规律作息，可第二日清晨要早起的星野可以吗？
“本来就睡不着，没区别。”
于是她又起身朝着厨房走去，瑰夏这种黄金咖啡豆是不可能用咖啡机制作的，她弯腰曲背从柜子里取出整套手冲器具。
“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仙道跟着去，接过了滤纸、滤杯、手冲壶、称量器与手动磨豆机，日本的咖啡文化不输美国，早在地球的另一端他就习惯了每日清晨为自己制作一杯独一无二的手冲咖啡。
“谢谢。”
星野没有质疑他的技术，果不其然有品位的男人样样精通，娴熟的技术不仅体现在……
其实她并不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零碎的片段无法拼凑出超过十秒的画面，摇晃着脑袋又回到了茶几边，比起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有时她更喜欢直接坐在一旁的地毯上。
“这家啊……”
拆开密封包装，仙道眼前一亮，是纽约知名咖啡店出品，稀有的瑰夏价格不菲。
星野令他刮目相看的一点是，收入有限的情况下她更倾向于将钱花在看不见的地方，舒适的衣物与精致的餐具，咖啡豆中的奢侈品以及whole foods这种高端有机超市里卖的鲜奶。
当然，为生活所奔波的她也在厨房的某层架子上放了许多泡面，垃圾桶内看见的色拉外卖包装都说明了她缺少了一点点时间。
曾今的交往对象是家境不差的流川枫，她的对戒甚至没有一颗钻。而那副耳钉，犀利的眼光轻易识破了并非钻石的光芒，不爱名牌手包与高跟鞋，在留美圈子的奢靡浮夸中算得上难得简单又实在的女生。
“嗯，要排队哦。”
不清楚在卧室的那半小时里发生了什么，总之回家时还没好脸色的星野换了另一副面孔，对他不再抗拒。
“我知道，一直很想试试，多谢了。”
带着两杯咖啡回到沙发边，仙道也跟着盘腿而坐，偌大的客厅内瞬间被一股香气馥郁的咖啡味笼罩。
“那些，你会喝？”
星野的眼神扫过玻璃柜内一瓶瓶名贵的洋酒。
“很偶尔，如果你想试试也可以开，本来就是用来招呼朋友的。”
仙道被人误会的点数之不尽，在日后漫长的相处中将一一解除，他无意为自己做任何辩解，如果你问了他会视情况考虑是否如实作答，有时候被误会并不是什么坏事。
同时品味着出自于仙道之手的瑰夏手冲二人，沉睡的眼眸被着了色，人间绝味必须配上出色的手法。
“你是专业的吧？”
能喝出他的专业。
“呵，你也是。”
那她一定也是。
这不算是和解，只是某次卸下心房，疲惫的星野想要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人聊几句，恰好那人是捧着她最爱的芝士蛋糕并且独自一人无法消灭的仙道彰，于是便有了这一神奇的一夜。
仙道能收起好奇心不提一句ons的事就已经打败了这世上9999的男人，星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夜与她同床共枕的人不是眼前这位，他的明眸皓齿难以与昏黄灯光下说“hi”的正装男子挂钩。
“你这样很像男大学生。”
这样的衣着、这样不断的切换电视机频道的任性还是这样一勺接着一勺挖蛋糕的吃法？
“真的吗？你这么说有安慰到我，前两天刚被朋友说很老。”
弯弯的眼睛像新月，脸上分明没有一丝困扰。
“他应该是说你装嫩吧？”
可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哈哈哈哈哈。”
这个叫星野的女生，原来那么不好惹？
六寸蛋糕被两人你一口我一勺消灭了一大半，吃不完的又冻回了冰箱，仙道搬来后这个临时找的满分住宅一夜间变的像个家了，永远被填满的冰箱与不再封尘的厨具。
洗澡时星野对着花洒不停掉眼泪，才从眼角溢出就被水冲走，她照了照镜子险些作出不计后果的举动。
「喂，我的身体不吸引人吗？」
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赤身裸体从卧室推门走到仙道面前，问他要不要放下勺子再来一次。
头发吹干了人就清醒了，被自己五分钟前的想法深深吓到。
不找人说说会憋出病吧？
心里想的是随便聊几句好了，打开房门就看见了那只诱人的蛋糕，于是脱口而出：
“蛋糕还有吗？”
原来仙道这个人并不是那么难处，情商高的好处是能轻松接招，闭口不提她不想提及的事。与其抱着老死不相往来能避开则避开的想法共处一室，不如趁早接纳他是室友的事实，有着相近品味不算坏事，也难怪会相中同一套房源。
星野闻到了瑰夏独有的多层次香气，闻到了芝士蛋糕的醇厚奶油香，唯独没闻到仙道的体香。那是一种被叫做费洛蒙的东西，当她能够在靠近仙道，或是他靠过来时闻到这股与众不同的气息时，意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这一天，究竟会有多远？
咖啡蛋糕，取而代之的是whiskey & sex。
“星野，housewarming（乔迁派对）不办一个吗？”
kathy的简讯来了好几通，忙到没空回于是接到了电话。
“好啦，你看这周六你们几个有空吗？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只能用外卖招待你们，别指望我下厨。”
约定时星野忘了更重要的事，一直到周六午后某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才有所觉悟。
吃了一星期冰箱里提前准备的便当，这位室友口中的举手之劳并不是张口就来没有后文的口嗨，他真的每天多做了一份装进了饭盒中给她带走。
难以置信的美味，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缺点吗？
星野在周中的某日对着空便当盒发呆，思索着这样一个问题，而很快她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枫，有好好吃饭吗？”
“嗯。”
“那就好，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在chicago比赛，回来找你。”
“呃……好。”
“bye。”
不用担心的吧，教练会准备一日三餐，流川的饮食应该比她更规律才是。
“仙道，明天晚上我有几个朋友来，会影响到你吗？”
合租的麻烦是她不能单独拥有决定招呼朋友的权利，室友的存在要纳入考虑范畴。
“没问题，明晚六点左右出去吃饭，没那么早回来。”
看来她多虑了，工作日到家能看见他乖巧窝在沙发上看美剧的一面，大概率是朋友们都在上班的缘故，一到周末又回归夜夜笙歌的节奏了吧。
星野与仙道的相处时间也不算多，他有着良好的运动习惯，每天晚上八点后会出门沿着金门大桥夜跑，而星野到家也要七点了，第一件事情永远都是先洗澡，有时会立即出门加班，有时则加热仙道留在厨房的晚餐。
她喜欢站在岛台边上一杯柚子气泡水一口菜这么吃，也喜欢趴在茶几边上看着新闻吃，多数时候已经用过餐的仙道会在露台看日落，工作日的星野看着很疲惫，疲惫到令人觉得开口关心都是一种对她的负担。
破坏着完美处境的人即将到来，从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开始。
“叮咚——！”
周六下午仙道睡着午觉，在客厅书写着晚餐清单的星野叼着支原子笔应门，到大腿根以下的t恤不算过分，这里是美国。
“仙道彰，你电话打不通诶！”
来者……声音也听起来极度暴躁，他的表情很有趣，从不耐烦到震惊。
“他在睡觉。”
星野立刻扫视自己的上衣下摆，没有走光呀，他怎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你……你是……”
这个熟悉的声音，星野想起来了。
“你是越野宏明对吗？我们通过电话哦！”
是那位与她电话联系的代理人，因为是仙道口中在加州的重要朋友，偶尔的闲谈中有提及他的存在。
“我……不是……你们……”
他变得无语伦次，站在门口对着星野放在地上的拖鞋视而不见，整个人在发抖。
“怎么了？我是仙道的室友，星野悠。请多指教。”
星野忘了，潜意识不去想也好，真的忘了也好，总之对她而言这是初次见到这位叫做越野宏明的人。
“不是，你是那天四季酒店里跟仙道……”
跟仙道回房的人，他想说。
在越野把句子补充完整前，星野捂着耳朵扭头就跑，她一路冲回自己的卧室，脑袋要炸了。
她不记得见过越野了，可是越野……越野他记得她的出现。
“你记错人了。”
一分钟后她带着冷静的口吻回到客厅，星野尽可能平静面对生活中的波澜，要说有着相同不俗品味的两人还有什么共同之处，那便是非常好使的“失忆症”。
失忆的是你，越野君。
“我……怎么可能？！”
该死的他拎不清，究竟是怎么和仙道成为朋友的？
“真的，你先进来吧，但话请不要乱说。”
克制的情绪快要憋不住了，星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与朋友们约定的聚餐时间是下午五点，从几杯自制sangria开启暖房模式，现在是下午四点，她给自己预留了一小时开车买晚餐的时间。
原本这个计划是完美的，朋友们也知道她有一个异性同居室友，大家一直很好奇对方是何方神圣，怎么说才失恋的女人都很需要一个温暖慰藉的怀抱，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位室友能否打败众人捷足先登？
星野自认不算魅力四射的女人，她无视追求者的示好，简而言之，不入眼的追求算是骚扰，如果是骚扰那就不能与她有人气挂钩。
一坨屎也能招来苍蝇的，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总之她没想过分手后要立即投奔他人怀抱。
还爱着流川啊，还在等他所谓的“等我”，会有怎样的转折。
“咚咚咚。”
这会儿必须把仙道叫醒，她的大意险些酿成大祸。
“咚咚咚。”
这人睡到早上十点才起，怎么下午还叫不醒？
“咚咚咚。”
星野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那个叫越野的男人，他最好懂得闭嘴的艺术。
仙道就是个爱睡觉的人，谁不爱呢？
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是很令人头疼的事，他懒洋洋的掀开被子，这一刻忘了越野的告诫。
“唔……”
门外站着星野，以及他身后还处于震惊的越野。
“……”
星野的面目表情很微妙，坚定的神色因他开门后光着的上半身，很明显失控了若干秒。
“有事吗？”
仙道不慌不忙问起，从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身影想起了这件事，可他不打算立刻转身抓起t恤穿上身。
在自己的卧室，只穿条内裤睡觉不犯法吧？
“有。”
始料未及的是，星野小小的掌心有些凉，贴着他的胸口往里推。
“嘭——！”
门被关上了，独自站在门外的越野还好吗？
“你不能六点去吃饭。”
星野直接把他推到床边，仙道后腿撞上床沿顺势而坐。
呃，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这种推推搡搡的画面，好熟悉。
“嗯？”
下一秒要开始脱衣服了吗？
“一，叫你朋友别乱说话。”
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星野一脸认真。
“二，我朋友五点来，你现在就出去。”
好霸道的口气，实在叫人无法不去联想那夜的星野。
“三，即使在卧室也要穿衣服，我随时会进来。”
而现实是，下午四点的阳光透过窗，不偏不倚照射在仙道线条分明的腹肌上，星野没有松开紧贴于胸口的这只手。
十日前的星野将他推倒在酒店床头，背身用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带动着露肩洋装背后的拉链一路沿着光洁的背脊下滑，她没有穿内衣，就这样在皎洁的月光下转过身对着仙道说：
“get naked。（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