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道别
似梦非梦状态下的林风，已经在梦境中度过十八年。
病房门在吱嘎声中，被那面孔模糊的人打开。
那人端着饭菜进入，这是林风这些年来从未吃过的美味。
在病房中多年的生活，林风依旧无法开口说话。
但是他，已经了解梦境中的沟通方式。
林风心中所想，梦中之人皆可听见。
“也许是最后一顿了。”那人说。
林风说：“你不给我送食物了吗？”
“不，你该回你该回的地方了！”
“别啊，我今晚吃什么啊？”
“有点出息，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那人用着模糊的声音，怒斥着依依不舍的林风。
往常那人送完食物，都会离开病房，但他这次却守在了门口。
林风不明所以，只得静静地吃完饭菜。
他想让门口那人收拾饭盆，却遭到了无视。
挠了挠头的林风，径直走向风雨交加的窗口。
“那人怎么回事啊？”林风说。
窗外的人影说：“时候到了。”
“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重要，但你一定要记得，小心提防张峰子！”
“都说几次了？我相信师尊！”
“你个犟种，早晚得吃亏。”
两人一言不合，再次争吵起来。
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候，林风总想着打开窗与之打斗一番。
可窗外的人影，向来都是全力阻止。
人影说：“张峰子，那人的确还可以。
“不仅带我修行，还替我毁了不少宗门。
“但是他有自己的目的，不过是想利用我的资质而已。
“切记，绝不能全身心的信任他，明白吗！
“你还得去救我亲妹妹——玲珑呢！”
林风挠了挠头，仍然不愿相信自己师尊会害他。
两人都岔开话题，开始聊起张峰子为什么会去消灭其它宗门。
窗外人影谈起此事，无不是神采奕奕。
从他的状态看来，林风觉得对方并不讨厌自己师尊。
可是人影多年的警告，又显得格外的真诚。
这让林风多少产生了一些疑问，却也不是很在意。
“你为什么会觉得师尊会坑我？”林风问道。
人影说：“张峰子和我聊过一些事，我只记得那是一个逆天的计划。”
“你不记得了吗？”
“好像是在被封印的记忆中，不过不重要。”
“那你怎么记起玲珑是你妹妹的？”
“身死道消前回忆起的，估计是封印松动所导致的。”
“我不懂。”
“没事，记住我这些年跟你说的就行。”
林风呆滞地坐回了病床，思索着窗外人影的话语。
他一回头，发现看不清面孔的那人还站在那。
这不禁让林风感觉匪夷所思，甚至有些悚然。
从床上站起身，林风走到那人跟前，询问为什么要站门口。
对方好像是在微笑，可由于面孔模糊，实在是无法分清具体情况。
“有事吗？有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提。”林风说。
那人说：“不，没有的。”
“不要有负担，你照顾我这么久，帮你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真的没有，我只是来送你的。”
“送我？”
“你快要走了，快了……”
林风皱着眉，转过身看向窗外。
他挠着头，走到窗口。
窗外的人影依旧伫立在那，被风雨无情的吹打着。
逐渐回想起自己正在飞升渡劫的林风，却无法从这病房中离去。
呆在这窗口的他，脑中已是思绪万千。
“别发呆了。”人影说。
林风说：“你也要走了吗？”
“啊，没有这次雷劫，我这缕神念都不会出现。”
“真的转身不了了吗？”
“不能，我现在只是一段记忆，甚至就可以说是你的记忆。”
“不懂。”
“楚无极说得对，你需要好好学习了。”
“你的记忆我都有，可你也不聪明啊。”
“嘿，我本来就傻，你还耍我？”
“啊这——”
人影的话语，让林风哭笑不得。
他很想笑，但又觉得这个场合不该随意乱笑。
窗外的风雨，骤然间瓢泼而下。
林风担心询问人影，是否需要躲藏。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快走了，没有事的。
“你要去哪？”林风说。
人影说：“归于虚无。”
“说人话！”
“我本就只是一道神念，还是借助了雷劫之力才苏醒的。”
“要死了吗？”
“不能委婉一点吗？话说，我也早就身死道消了。”
“别啊，我和你挺聊得来的。”
“知足吧你，要是我还有力量，势必夺舍你的身躯！”
“那你赶紧走吧——”
林风的善变，逗得窗外人影哈哈大笑。
人影只是反复提醒，要他救回玲珑，以及小心张峰子。
两人在槐树叶拍打的窗口，畅聊了一上午。
聊到亢奋处，林风总是会不时回头看看病房门口。
不出意外，那看不清面孔的人，依旧伫立在那。
林风感觉很是异样。
他面对这照顾了他快二十年的人，几乎是一无所知。
“怎么了？”人影说。
林风说：“你真的不认识那人吗？”
“窗外，看不见房间内的东西。”
“我这些年，一直有个疑问。”
“说吧，过了今天，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你被封印的记忆，内容有多少，时间有多长？”
“不知道，我只记得玲珑是我妹妹。”
“真没用——”
“啧，记得把人救回来，不然我诅咒你渡劫被雷劈死！”
“放心吧，我发下过天道誓言，救不回天道也不会让我活。”
“时间到了，走了！”
窗户外的人影，不等林风道别，便向远处走去。
风雨逐渐变得狂暴，雷电也跟着滚滚落下。
仿佛世界末日，就在窗外发生着。
人影在风雨中越走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当林风看不见人影时，窗户被一股强风猛地吹开。
没有暴雨、没有雷电，有的只是在阳光下摆动的槐树叶。
林风惊愕地将身子探出，却怎么也看不见与他相处了十数年的人影。
迟疑片刻后，他猛然回头看向病房内。
在阳光的反射下，屋内显得格外明亮。
病房门口站着的那人，面孔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风哥，该醒了——”
那人显现出楚无极的面孔，随之向林风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