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忆
a市,一辆黑色保姆车正飞速行驶在开往医院的路上。
时针指向10点整,电台里悠扬的音乐戛然而止:
“下面是今日的娱乐速递:归国音乐人贺承川于上午八时不幸遭遇车祸,随后被紧急送往医院。据知情人士透露……”
“!”
听到某个名字,坐在副驾驶的助理林阳眼前一黑,迅速抬手把频道切掉,心悸之余忍不住看向后视镜里正坐在后排阖眼假寐的谢让尘——
也就是主持人口中出车祸那位贺承川的合法伴侣。
“换回去,让他说。”
后排的人淡淡开口,睁开了满布血丝的一双眼,声音是平时没有的果决和强硬,让林阳不自觉手快于脑子地把电台调了回去。
毫不意外,主持人那边对贺承川车祸的相关消息知道的并不多,翻来覆去都在说些没意义的车轱辘话,或是引用其他媒体的报道。
而贺承川这个人又有些优越和强势,以前没少直言怼过媒体或是一通凡尔赛让对方哑口无言,现在他出事,不少媒体都在看似公证的报道中夹杂私货,说风凉话。
谢让尘听得头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线条柔和的眉眼间是压不住的烦躁,周身的低气压有如实质,引得前排的林阳心惊胆战。
谢让尘是名演员,昨天刚刚熬大夜拍了杀青的最后一场戏,早上七点多才回到酒店。不等他小睡一会儿,贺承川出车祸的消息便传来,他就赶紧和导演推了原本在今晚的杀青宴和助理坐着最早的一趟航班飞回a市。
算起来,他整个人已经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情绪又经历大起大落,林阳真担心他身体出什么问题。
“谢哥,这种节目从来都是把事情放大了说专门博人眼球的,你别当真。”
林阳小心翼翼地安慰道:“而且贺哥的助理之前不是报过平安了吗?他说了,贺哥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正在医院里接受检查不方便和你打电话。”
“嗯,我知道。”谢让尘淡声,形状漂亮的桃花眼敛着,无端多了股冷意,林阳见状也闭了嘴,小声交待司机开得再快点。
谢让尘垂眸看着手机,大拇指划动着将贺承川助理发来的消息又反复翻了好几遍,仿佛这样就能将内心的焦灼压下去。
确认一直没有新消息发来,他才最后将视线移向窗外。
贺承川是他领了证的伴侣,两个人相识于高中,那时贺承川的名字还是贺洲。
大概相处了一年,两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动了心,离确定关系只差临门一脚。谁知就在这时贺承川突然出国失去联系,此后一别数年,直到三个月前两人才再次相见,并迅速确定了恋爱关系,于一个月前正式领证。
重逢的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提以前的事,他们商量好,等谢让尘杀青了就开始筹备婚礼,然后好好弥补那段错过的时光。
可如今……
谢让尘攥着手机的手指默默收紧。
不管什么横在眼前,这次他都会牢牢抓住贺承川的手,再也不分开了。
……
一路风驰电掣,保姆车终于载着谢让尘来到医院。
不等车子停稳,一直被挡在医院门口的娱记们就像是闻到味儿一样纷纷涌过来,将保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作为贺承川先生的合法伴侣,请问谢老师您对贺先生的这场车祸有什么看法?”
“贺承川现在的情况如何了?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谢老师,您……”
被重重包围着的谢让尘黑着一张脸直直地往里走,一言不发,清雅俊秀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和冷酷,和平时礼貌温和的感觉截然相反。
有想了歪招的娱记想借此搞事,被助理林阳靠着健壮的身板直接挡下,将谢让尘牢牢护住的同时滴水不漏地礼貌回绝:“抱歉,尘哥现在急着探望在医院里的贺先生,心情不好,请大家体谅一下让让路,谢谢谢谢。”
提前等在门口的贺承川助理刘逸也带着几个医院的保安赶了过来,两方人成功汇合,一起护着谢让尘往医院里走。
一行人匆匆上了电梯。
进入封闭的空间,刘逸这才放心地把贺承川的情况简单讲了讲:“谢哥放心,我老板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头受了点伤。这是几项常规检查的报告单,你看看。”
“没什么大问题就好。”谢让尘接过来扫了几眼,对着电梯不断增加的层数问:“病房在8楼?哪一间?”
“820,走廊尽头的那个。”刘逸接过重新塞回他手里的报告单,下意识答。
再转头,谢让尘已经从刚刚打开的电梯门跑了出去,林阳也忠诚地缀在后面,像个大尾巴。
刘逸赶紧追上去:“谢哥,等等我,我还没说完呢!”
……
820号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很安静,站在门口能隐约听见病房里一问一答的声音。
谢让尘没勇气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下脚步,小心地透过病房门开着的小缝往里瞧。
病房里,贺承川正倚靠床头坐着和站在旁边的医生说话,大长腿一曲一伸,两条胳膊耍帅一样支着床头,四肢俱全,酷哥人设不倒。
美中不足的是酷哥的脑袋被纱布给裹了起来,像个大头娃娃,衬得这一幕有些滑稽。
不过看他说话时生动的表情,估摸着精神头应该不错,看来伤得的确不算重。
谢让尘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稍稍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行。
“尘尘?”
正和医生说话的贺承川余光里扫到了朝思暮想的身影,眼睛一亮,用原本架在床头的胳膊欢快地拍着床:“你不是今天早上才杀青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他很想让谢让尘赶紧进来,但酷哥又不能对人太过热情主动,会崩人设。
于是贺承川欲盖弥彰地咳了声:“外边多冷啊,一直站在门口小心冻着。”
谢让尘:“……”
嗯,是熟悉的心口不一和不会好好说话,看来脑子也没什么问题。
谢让尘整了下肩头滑落的春夏款轻薄外套,快步进门,脚步比之前多了几分轻快。
他在床边和贺承川隔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坐下,仔细用眼睛描摹这张牵挂许久的脸。
贺承川全身只有脑袋受了伤,除了被纱布裹住的地方外,近看脸颊还能发现隐隐有些擦伤的痕迹,泛着红肿。
自恃帅得惊天动地的贺承川向来爱惜他那张俊脸,哪有过这么惨兮兮的造型?还有那露出来的光秃秃的额角,估计纱布底下的头发也全被剃了个精光。
身为时尚弄潮儿,贺承川追赶潮流的范围一向是从头到脚,尤其脑袋,平均半个月就要换一次发色,剃光头这种事估计上一次发生的时间还是在对方穿开裆裤的时候。
谢让尘担心频繁染发对身体不好,一直想劝贺承川降低染发的频率,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谁知这次贺承川的染发资本直接被剃没了。
要不以后就不管他染头发了吧?
只要健健康康的,就随他折腾。
谢让尘心头软乎乎地塌成一团,额头忽然被人轻轻弹了下。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连话都不知道说。”
倚靠在床头的贺承川收回不老实的手,下巴抬起一个骄傲的弧度,用完美的45°侧脸对着谢让尘,得意的意思很明显:
呵,男人,被我的帅气迷晕了吧!
谢让尘看着又想气又想笑,这人还真是多少年如一日的自恋臭屁,就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但对方既然还有心情和他玩笑,就说明伤得的确不是很重。
这样就很好,只要能平平安安的,不管有什么小毛病他都可以接受。
贺承川一直支棱着耳朵想听谢让尘夸他哪怕裹着纱布也丝毫不受影响的帅气,结果等了半天没有下文。
他正想再吊儿郎当地调戏几句,却在对上谢让尘忽然变得认真的眼神后顿住,乖乖收回了玩笑的话。
“别动。”
谢让尘小心翼翼地俯过身,用手指无限轻柔地碰了碰贺承川的额头、鼻梁、和嘴唇。
“嗯,还是那么帅,而且完好无损。”
“但你不是说会在家里好好地等我回来吗?”
谢让尘凑近,惩罚一样用鼻尖撞了撞贺承川,低声:“贺洲,以后不要再吓我了。”
“好吗?”
嗯!快答应他!
赶过来的小助理们看得十分感动,忍不住跟着在心里呐喊。
然而就在下一秒——
众人眼中本该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贺承川眼神忽然变得幽深,他将谢让尘的手指按在自己脸侧,抬眼看着他,低声问道:“尘尘,你,再叫我一声?”
“贺、洲?”
谢让尘蹙着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在贺承川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贺承川嘴角一扯:“贺洲当然没事,他健康着呢。”
不等众人品出这十一个字背后的阴阳怪气,贺承川又幽幽开口:“有事的是我——贺、承、川!”
谢让尘和两个助理:“……?”
贺洲难道不是你出道以前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