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害怕
成人礼之前是百日誓师。高三学生边跑操边喊誓师口号：p> 高考大关，已到眼前；p> 修我戈矛，立我誓言；p> 从现在开始――p> 心无旁骛，为学是先：p> 步步为营，稳打稳干；p> 刻刻苦练，敢为人先；p> 悬梁刺股，水滴石穿；p> 我心不变，我行撼天；p> 意气风发，披荆斩棘；p> 十载寒窗，百日苦练；p> 敢叫日月换明天，直挂云帆济沧海；p> 宝剑今朝试锋芒，我辈步步登金榜；p> 高考必胜！我必成功！我必成功！p> 雪域高原，被誉为“地球最后的净土”，似乎只要踏上这里，内心的灵魂就能得到洗涤。p> 其实，他来这里的原因，不止一个。p> 谢昭年沉默不语，棱角分明的轮廓染上了一层迷离，手指缓缓转动戴在腕间的黑色佛珠。p> 就在林留溪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忽然听他开口：“那你呢，为什么来西藏？”p>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的目光幽幽：“明明是我先问你的。所以，你先说。”p> 谢昭年睨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连这种问题都要计较个先后，惯常清冷的嗓音带着些许无奈：“旅游。”p> 下一句，“到你了。”p> “骗人。”林留溪瘪瘪嘴，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既然如此，也别怪她耍赖了。p> 她勾起唇角，露出狡黠笑容：“等旅行结束，我再告诉你，为什么来西藏。”p> 不过，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跟他同行去阿里。p> 她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到玛布日山之巅，红白建筑高耸入云，仿佛触摸到了天空的边缘。p> 林留溪福至心灵，立马有了主意。p> 两人从观景台出来，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p> 提到吃饭，林留溪顿时来了精神。她翻出自己事先收藏好的餐厅，举起手机给他看：“咱们去这家藏地定食怎么样？离着不远，开车只要十五分钟。”p> 不等谢昭年有反应，她又飞快地抽回手机，找出另外一家店：“要不还是去这里吧？感觉牦牛火锅看起来更好吃。”p> 她眉头微蹙，拿着手机有些纠结，旋即满目期待地看着“宋先生”，希望他能发表一下看法。p> 虽然，她不见得真的会听。p> “不用这么麻烦，”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小店，“就那里吃吧。”p> 林留溪微怔：“啊？”p> 又是意料之外的答案。p>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栋有些年头的矮楼，下方灰白墙上开了个不大的门洞，门口挂着绘有吉祥节、藏八宝等图案的门帘，以及用汉藏双语写着“次仁拉姆”的老旧木牌。p> 她尚在迟疑，谢昭年已经朝着那家小餐馆的方向走去。p> 林留溪咬牙追了上去，跟着他的脚步推门而入，立刻觉得自己进入了藏地秘境。p> 里面的装修布置看起来极有年代感，墙壁上挂着的唐卡有些褪色，藏南杉制成的桌椅开始包浆。p> 店里的位置坐满了大半，食客们互相打着招呼，似乎彼此之间非常熟络。p> 她几乎没来过这样的小馆子吃饭，虽说看着新鲜，但是对于散着油光的桌子，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从包中掏出消毒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p> 谢昭年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看向她的眼神中，写满了“矫情”二字。p> 店里的服务员只有位瞧着约五十多岁的藏族大妈，点单、上菜全部由她一个人完成，食客们也不会催，有些相熟的人还会到取餐口自助端菜。p> 两人按照大妈的推荐，点了两碗甜茶、两碗藏面，还有一份土豆烧牛肉，一份山药木耳。p> 餐馆不是什么网红店，食客大多是住在附近的本地居民。而年轻又样貌出众的两人，就像是误入了女儿国的唐僧，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邻桌的大爷趁着等菜的功夫，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与他们闲聊了起来。p> 林留溪笑容甜美，说起话来令人如沐春风，很快便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听说他们是来旅游的，就你一言我一语，热心推荐起了拉萨的各式美食，及值得一去的美景。p> 而他们来的这家店，已经开了三十多年了，一直深受附近居民的喜爱。店名“次仁拉姆”，翻译成汉语是“长寿仙女”的意思，也正是那位藏族大妈的名字。而店里的两位厨师，分别是她的丈夫与儿子。p> 上菜的速度不算快，但是聊起天来时间就会过得飞逝，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他们的饭菜终于上齐了。p> 林留溪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宋先生”已经开始动筷，他吃饭虽然快，但十分规矩，在一群不拘小节的老大爷们面前，显得格外优雅。p> 她拿起筷子，先夹了些藏面送入口中，不由得眼前一亮。p> 面是由青稞粉制成的，口感会稍稍偏硬，面的底汤是用牦牛
肉长时间慢炖而成的高汤，顶上撒着切好的牦牛肉丁，和少许葱花，再加一勺西藏特有的水调辣子“么都”，香辣诱人，直击味蕾。配合着与奶茶相似却稍显清淡的甜茶，别有一番滋味。p> 她的筷子赶忙伸向另外两道菜，虽然没有精致的摆盘，看着像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味道却一点都不普通。p> 山药散发着淡淡的甜味，与产自林芝的木耳大火爆炒，吃起来脆嫩爽口，还能润肺养胃。牛肉鲜美，土豆软糯，汤汁浓郁，让她吃完藏面后，没忍住又叫了碗米饭。p> 本来只抱着随便吃几口的想法，不曾想这里的饭菜格外对她的胃口，一不小心就吃撑了。p> 她靠在椅背上，好奇地问：“阿宋，你之前来过这里吗？怎么知道他们家好吃？”p> 谢昭年抬眸看她，懒洋洋的模样，像极了餍足的小猫，耐着性子解释：“你选的两家，都是装修高档的连锁餐厅，他们为了快捷，大部分用预制菜，自然少了些锅气。”p> 他稍作停顿，又继续说：“这家馆子虽小，但进出的客人不少，且看起来都是本地人，味道肯定差不了。”p> 林留溪顿感佩服，没想到他只是看了几眼，就能在短时间内思考出这么多。p> 她毫不犹豫的朝着她竖起大拇指：“阿宋，你真厉害。”p> 谢昭年薄唇轻抿，对于她的彩虹屁敬谢不敏。p> 他站起身，喊来老板娘买单，并将提前准备好的现金给了她。p> 林留溪眉眼弯弯，跟着站起身，“阿宋，谢谢你的午餐。”p> 谢昭年迎上她的视线，难得勾起一抹散漫笑容，“不用谢，记得把你那份转给我。”p> 林留溪的笑容蓦地僵在嘴角，随即咬牙切齿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p> 吃过饭，两人来到八廓街。p> 这里是拉萨最有名的商业街，也是游客必打卡的地方之一。街道两旁是传统藏式风格的建筑，具有浓郁的藏族特色。p> 林留溪到了这里，就彻底开始撒欢，她好像对什么都感兴趣，流连于街头巷尾的特色小店。p> 谢昭年走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只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刘姥姥进大观园。p> 路过一家民族特色写真馆门口时，林留溪停下脚步，看到玻璃窗内挂着的精美藏服，她动了拍一套纪念照的念头。p> 只是，若让阿宋一直等着自己，似乎也不太好。p> 她轻轻咬住下唇，澄澈杏眼直勾勾的看向他，“阿宋，你要不要一起拍套藏族写真？”p> 又指着宣传照上的模特，怂恿道：“你比他长得帅，拍出来的照片肯定更好看，到时候发给爷爷，他老人家一定会很开心的。”p> 谢昭年轻挑眉梢，她倒是会顺水推舟，还知道用他爷爷做借口。
他直截了当地说：“不用。”p> 林留溪撇了撇嘴，双眸中满是控诉：“阿宋，你一直都在拒绝我。”p> 谢昭年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在演戏，心里对于自己上午的草率行为感到懊恼，幸好他只答应了同游拉萨。p> “你想拍就去，不必绕弯子拉上我。”p> 林留溪神情骤变，瞬间切换成笑脸。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都不用多费口舌。p> 两人一进店门，就受到了店里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p> 店长看到他们出色的外貌，心思一动，让人将新款服装拿了出来，“这是咱们新到的服装，建议二位可以拍套情侣照，如果你们同意将照片摆在店里，拍摄的费用我们就不收了。”p> 林留溪轻笑出声，看着谢昭年揶揄道：“阿宋，人家在夸我们般配，你觉得呢？”p> 不等他回答，她就转头对着店长说：“不用啦，我会付费的。”p> 店长有些遗憾，见她语气坚定也不再劝，带着她前去化妆间做妆造，留谢昭年在会客区等待。p> 化妆师动作熟练，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p> 林留溪换好衣服走出去，一眼就看到正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的男人，不由露出唇边的梨涡。p> 她快步走过去，凑到他面前，“阿宋，好看吗？”p> 谢昭年抬起头，对上了她的双眸。p> 她原本素面朝天的样子已经很美了，没想到化了妆的样子更加耀眼夺目。p> 一身月白色改良藏服，湖蓝色的领口绣着吉祥如意纹，额前佩戴缀着珍珠、珊瑚的发饰，乌黑的长发随着彩绳编成了辫子。p> 双瞳灵动，眼下贴着星星亮片，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修容让原本高挺的鼻林更加优越，樱唇粉嫩，好似果冻，邀人品尝。p> 谢昭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淡淡的回答：“还行。”p> 他莫名觉得有些手痒，伸手去摸包里的烟，指尖触碰到烟盒与火机的一瞬，却又想起自己身在室内，只好作罢。p> 林留溪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惊艳，抿唇偷笑，随后将自己的包塞到他手上，娇俏道：“阿宋，我的全部身家就交给你了哦！”p> 谢昭年眉头微微蹙
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麻烦。”p>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接过了她手里的包，慢吞吞地跟在她与摄影师身后，重新走在八廓街上。p> 看到她在镜头前摆出各种pose，他半眯着眼，点燃了指间的烟。p> 拍照间隙补妆时，跟妆的小姐姐嗓门有些大，和平常一样找事情闲聊时，笑着问林留溪：“他是不是在追你？”p> 一字不落，落入了谢昭年的耳朵里。p> 林留溪贴着门，没有回应他。p> “你还记得我们去广西的那次吗，我们两个玩，你跑上车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了我的手。林涛就不分青红皂白打你。”p> 林留溪依旧沉默。p> 林留光继续说：“我不知道我的那句‘我在和你玩’会给你照成这么大困扰……我后面也在后悔，但那时我也害怕生气时的林涛。”p> 林留溪擦擦自己的眼泪，失笑道：“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向我赎罪吗？你多大了啊。”p> 有时候陆轻悦说的真对，自己就是一个冷心冷肺的人，伤害就是伤害，迟来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p> 林留光显然也猜到了她会这么说，轻声道：“我其实是来说，假如他们问起刚刚的事情，你就说那小畜牲是我推的。你只是看他不爽骂了一句。你好好高考，考个好大学。”p> 他故意将一切说的很轻松：“我这人也就这样了，不是读书的料。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毁在他们手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