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想闷死自己?
“不行。”白笙说,“他一走,那边就没了主心骨。胡教授的身体每况愈下,至少……”
她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在那之前,他不能离开。”
伤感的气氛刚要蔓延,温行渊忽然提议:“要不你给辰辰找个爹吧,我外甥不错的。”
白笙没忍住,嘴角一抽。
技术人员根据货车的行驶轨迹,切入多个监控设备,眉头愈拧愈深。蓦地,他指尖停在键盘上,双眼睁大,蹭的站起来。
花店门口人挺多,但很安静。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白笙和温行渊低声交谈,听见动静一齐扭头,还没问怎么回事,就被技术人员一句噩耗砸懵,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路段发生车祸,货车侧翻!”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化作光影浮动,时间变得好慢好慢,慢到白笙来不及消化这十个字传递的信息,人已经站到了电脑前。
她就那样看着,眼里有什么东西,被屏幕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吞没……
*
白笙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今天她那些敏锐似乎都衰退了,退化成一群人里反应最慢的。
去医院的路上,温行渊不敢大意,每分每秒都在关注白笙的状态,生怕这位有什么闪失。
说真的,他宁可白笙情绪激动,大骂一场,大哭一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地坐着。
她表现得越平静,温行渊那根弦绷得越紧。
他尝试与白笙说话。
白笙答了。
垂着眼眸,条理清晰,语速不急不缓。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这熟悉的滋味,温行渊莫名从她身上看到了沈晏礼的影子。
就这种平静的暴戾感,简直和他外甥如出一辙。
温行渊没再出声打扰她,而是看了眼前排的沈晏礼。
沈晏礼目光一直没离开后视镜。
温行渊刚开始疑惑了一下,瞥见身侧的白笙,醒悟过来,把头转向窗外,闭眼,按了按太阳穴。
糊涂了,我应该坐前排。
沈晏礼是这辆车上唯一清醒又冷静的人,他全程都在做一个看客,对所有状况漠不关心,一遍又一遍地解读自己的行为。
他现在跟白笙算什么关系,前男友?旧情人?还是备胎之一?
他们虽然有过一段恋情,可那已经是过去了,她把他甩了。
沈晏礼揉着左手的一枚袖扣,睫毛覆下来,眸中涌现很浅的落寞。
她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丢了,他帮她解决飞机的事,可以说大度,可以说顾念旧情,但他跟着回来,算什么呢?
难怪白笙离开得有恃无恐,时隔五年再回来,也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好像真挺不值钱的。
白笙没求他,他上赶着把事办了。
沈晏礼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是他身边的朋友,拿着和他相同的条件资源,三十岁了,让个女人钓成这样,他应该会看不起他。
此刻,一个男人鄙视自己的心达到顶峰。
救护车和他们一起到达医院。
车祸伤者被送进手术室紧急抢救。
外面站了一大群人。
白笙说她要去卫生间,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沈晏礼容色清冷,把那粒袖口系上,跟温行渊打了个招呼,借口公司有事,不奉陪了。
他转身离开。
时至傍晚,僻静的走廊一片昏暗,窗户是打开的,但没有一丝光照进来。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看见刚才自称去卫生间的女生蜷缩在墙边,很小一团,双手捂着嘴巴,肩膀不停颤抖。
该说佩服她吗?如此寂静的走廊,她一点哭声都没露出来。
沈晏礼站在远处,脚步顿了片刻,表情冷淡,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像陌生人一样从白笙跟前路过。
他的车和司机就在楼下,坐电梯到一楼,再穿过大厅,他就可以回公司处理文件了。
当前,如果他没有蹲在白笙面前的话。
“他没事。”沈晏礼看着她,淡声开口。
白笙还是那个姿势,低着头,眼眶通红一片,眼泪顺着手背滴到衣服上。
辰辰头破血流地躺在推车上,戴着呼吸面罩,被医护人员送进手术室;青城实验基地三楼爆炸,玻璃飞溅,火光冲天;废墟中搜了三天才找到的断臂残骸……
种种画面与混乱的声音,像幻灯片一样,回放,破碎,重复,在她脑海中不断冲击。
辰辰的父母,那么有前途的研究员,拿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她却连人家的孩子都照顾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晏礼看她有些涣散的瞳孔,眉头微微皱了下,强硬地,把她捂嘴的手拿开,露出口鼻,“你想闷死自己?”
白笙微微抬眼,沈晏礼和她对视须臾,终是见不得她这般神情,抬手,轻轻按在她头发上。
就这么一个动作,白笙像在将要溺水的时候,被人递了一根竹竿,藏了好久的哭声没兜住,断断续续,打破了走廊的静谧。
似乎怕惊动手术室门口的人,她刻意压低了音量,就只让沈晏礼听到。
后脑勺贴着墙壁,触感冰凉。白笙抽噎着,伸手。
她要纸巾。
沈晏礼前倾,手臂绕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背,把她搂进怀里。
白笙被他的体温包裹,愣了一下。
随后反应过来,她伸手的动作,被男人理解成了“要抱”。
白笙眼睛还闪着泪花,眸光却柔软起来,下巴垫在沈晏礼肩头,就这样,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双臂缠上沈晏礼劲瘦结实的腰身,闷闷地叫他:“沈先生。”
“嗯。”
“我想用你的大衣擦眼泪。”
“……不行。”
沈晏礼看她会耍嘴皮子,精气神儿回来了,冷漠地松开她,与刚刚的柔情判若两人。
“你带纸巾了吗?”白笙抬头问。
沈晏礼想到什么,眸色一沉,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冷冷扔给她。
纸巾砸进白笙怀里。
她一看沈晏礼恼羞成怒,气不过转身要走,哪还有心思擦眼泪,一股脑站起来。
刚才哭到大脑缺氧,这会儿又起得太快,还没站稳,一阵晕眩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