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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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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9 章 “028

    苗干年触到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 。

    敲门声还在继续 。

    苗干年退后几步 , 扬声大叫 : “ 来啦来啦 , 催什么命啊 , 拉屎 , 提裤子呢 !“

    说话间 , 迅速扫视了一遍屋内 。

    单人床的褥子下头 , 微露出一把削皮刀的刀柄 , 刀锋上周才磨过 , 锋利得很 , 擦着手就破皮 。

    沙发上乱堆的脏衣裤间 , 混了一把火钳 , 这玩意 , 二三十年前家家户户用碳炉的时候 , 是用来夹烧红的煤饼的 , 他从旧物市场花三块钱收了来 , 一是怀旧 , 二是 , 火钧的头磨得尖尖 , 捅人捅狗都好使一一狗这种东西最烦了 , 见着他总要狂吠 , 好像侏儒就特么低人一等 。

    这年月 , 狗都会欺负人 。

    桌底下一排锅碗后头 , 藏着一把田径发令枪 , 是去体校收废品时搞到的 , 他脑 3

    灵 , 到手之后换了点零件 , 一通捣鼓 , 装上硫磺木炭等等 , 又能用了 。 虽说不如真家伙炳使吧 , 拿来啵人足够 。

    还有 , 门后挂了卷细钢丝 , 脚底下现踩着的 , 是一根锯身上锈 、 但锯齿磨得锂亮的锯条 。

    没办法啊 , 生存不易 , 他这行 , 本就是社会底层 、 多冲突纠纷 , 他这身量 , 又在鄙视链底端 , 不多几个心眼子 , 头上挣不出天 、 脚下踏不牢地 。

    他随手抄起一把剪刀 , 别在身后 。

    剪刀也好使 , 一捅两个眼 , 再用力点 , 还能两点连成线 , 线间涌出血 , 像通了小运河 。

    他说 :“ 来啦 。“

    陈琮结完账 , 抱着那盆花出了门 。

    出门时忽然想起梁婵 , 发信息问她 :“ 你回宾馆了吗 7“

    那头没回 , 估计是还在生气 。

    陈琮愚了想 , 发了第二条 :“ 你生气没关系 , 回头专门给你道歉 。 不过大晚上的 , 又是异地 , 先让我知道你是不是安全 。“

    那头显示 “ 正在输入 “ 了好一会儿 , 发过来两个字 。

    一一回了 。

    回了就放心了 , 陈琮挺好手机 , 抱着花打车回金鹏 。

    肽上还有刀伤 , 幸好他下刀时多了个心眼 , 拣走路不大受力的地方扎的 , 再加上 “ 人石会 「 给他用的伤药又特有效 , 一日夜恢复下来 , 小幅度的走动基本没问题 。

    因为金媛媛跳楼 , 宾馆门廊的玻璃雨篷础坏了 , 搭了脚手架待修复 , 出租车开不过去 , 停在对面街边 。

    陈琮下了车 , 不忙回去 , 就势在街边的台阶上坐下 , 面向着金鹏 , 兰花摆在手边 。

    入夜了 , 金鹏灯火通明 , 高处那条 “ 预祝宝玉石爱好者交流会 ( 阿喀察站 ) 圆满成功 “ 的大红横幅还在 , 就是被夜风鼓卷得翻了边 。

    路人行来往去的 , 只当这是个普通宾馆 , 哪会想到里头暗流涌动 , 短短几天 ,

    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呢 。

    有个睡前遣弯的大爷背着手从陈琮面前经过 , 过了会 , 又背着手蹼回来 , 看看他又看看花 , 朝花励了努嘴 , 问 :“ 卖合 7“

    陈琮说 :“ 卖啊 , 一盆 1800。“

    他打定主意 , 如果大爷真的一时意气掏钱要买 , 他就再加一句 :“ 是花盆 180

    0, 花还得另算 。“

    可惜大爷没这魄力 , 背着手又走了 , 风把他低声嘀咕着的两个字送了过来 。

    一一有病 。

    陈琮哈哈大笑 , 笑完了 , 偏头问兰花 : “ 入会合 “

    入吧 , 因为 , 根本没得选 。

    他看得出来 , 三考非常看重他这不知是因为中毒还是点香诱发出来的小能耐 ,

    他一句 「 不入会 「 就能万事消停了  但凡协会又发生了寿爷这样的事 、 十万火急需要用他 , 绑也会把他绑来 。

    以及 , 梁婵前两天还要 「 勇擒 “ 他呢 , 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 又是送药儿又是约逛街 , 总不会是迷上他了 , 多半是梁世龙授意的 。

    所以你看 , 其实只隐晦地给了他一个必选项 , 敬酒罚酒都得吃 , 那干嗽不顺水人情 、 笑嘻噜喝一杯敬酒呢

    再说了 , 现在网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 , 人生之强大不在于能够抗拒不想走的路 , 而在于每条路都能走得游刃有余 、 还能玩出花来一一凡事往好处想 , 入这个会 ,

    也不亏 。

    首先 , 生意互惠 。

    有了这条 , 他那个店可谓上足了保险 , 自己即便不着四六 , 老王和小宗也能把生意撑得有声有色 。

    其次

    , 石补 。

    怀胎 、 大补之类的不奢想 , 小补他就心满意足 。 现代社会 , 内卷高压 , 大多数人不是身体出状况就是心理有问题 , 他能在 「 小补 “ 的助力下 , 始终情绪稳定 、 身心健康 , 以及头发茂盛 , 就足以笑傲 9999 的同类了 。

    再次 , 寻求庇护 。

    他不傻 , 昨天晚上 , 他一锥子下去 , 那团邪诡的黑影瞬间消散 ,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 于寿爷是好事 , 于姜红烛可未必 。

    那一锥子是因 , 多半会结出于他不利的果 。

    肖芥子一脸想打听什么的表情 , 问他对协会熟不熟的时候 , 他心里就在敲警钟了 。

    姜红烛跟 “ 人石会 「 恩怨纠缠这么多年 , 对协会愚必早就了如指掌 , 愚打听什呢  会不会是要打听 , 究竟是谁握着那根钢锥扎下去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如果他无意中已经成了姜红烛的眼中钉了 , 那 “ 人石会 “, 无疑是最好的结盟人选 。

    最后就是 …

    他想看看 , 陈天海到底想干什么 。

    一个人 , 无论是做一件事 , 还是选择一种生活方式 , 总是有原因的 。

    八年前的那封留书里 , 陈天海说要去寻找 “ 诗和远方 “, 他真的很好奇 , 究竟怡怎样迷人的 “ 诗和远方 “, 让这考头偷了东家盗西家 , 对儿子不挂念 , 对他这个当孙子的似乎也没手软 。

    当然了 , 戒心也得有 , 金媛媛姐弟出事都在宾馆 , 既然姜红烛没参与 , 那事情多半还是跟 “ 人石会 「 有关 。 一个宿舍 4 个人 , 都能拉出 5 个群来 , 人石会 99 号人呢 , 仪得极其小心 、 格外谨慎 。

    陈琮象征性地跟兰花最高最盛的那一箱握了个手 :“ 那就这样说定了 , 入会 ! 卧

    不知道是不是力道没拿捏好 , 有一大朵蝴蝶兰应声而落 , 正拢在他手心 , 跟故意碰瓷似的 , 外人看来 , 估计会以为是他薄掉的 。

    陈琮做贼一样 , 赶紧把花揣进兜里 , 又四下看看 。

    还好 , 无人留意 。

    他吁了口气 , 嫌弃地看那盆花 。

    什么破花 , 这么容易掉 。

    肖芥子很快就到了苗干年住的那条破替 。

    她皱起眉头 , 心里有点诧异 。

    苗干年居然没在巷口等她 。

    她跟这人没交情 , 往来都是为了帮姜红烛递话 。

    这人像块腻滑的考猪油 , 殷勤到让人反胃 : 如果约在家里见 , 他必会早早到巷口迎等 ; 跟你说话的时候 , 各种诡媚奉承 , 但会不自觉越凑越近 ; “ 无意 “ 中碰到你的脸 、 头发或者身体时 , 会一脸惶恐地后退道歉 , 但眼底分明闪烁着那种揩到油之后的沾沾自喜 。

    肖芥子真心费解 : 苗干年对姜红烛是真的念念不忘 , 但这好像也不妨碍他猥琐发育 , 对着别的女人心猿意马 、 猛摇尾巴 。

    她明里暗里治过他 , 但萌干年仿佛有什么受虐癖 , 被治了也甘之如饲 、 我行我素 , 反正怎么下手都只恶心到了自己 。 所以现在 , 肖芥子对他的策略是 : 能不见就不见 , 能电话就电话 , 实在要见 , 当他透明 , 撂下话就走人 , 绝不多唷嗪一句 。

    今晚这样的 「 面聊 「 良机 , 居然没出来献殷勤 , 实属罕见 。

    肖芥子走进曾子 , 脚步不自觉放轻 、 放慢 : 巷子深处 , 苗十年那间破屋的灯亮着 , 这是搞到煤精占卜镜 、 自认为是个功臣 , 摆起谱来了

    窗内 , 有条人影一闪而过 。

    肖芥子猝然止步 , 下一秒 , 飞快蹲下身子避到暗处 , 一颗心跳得厉害 。

    以苗干年的身高 , 窗口最多能露出个头 , 是绝不可能出现 “ 身影 “ 的 。

    约了她的同时还约了别人  这有点不太讲究了吧 。

    肖芥子思忏片刻 , 打定主意 。

    巷子里都是收来的各种废旧家具 、 电器 , 她脱掉碍事的棉服 , 迅速折好 , 拉开一个旧衣柜的门放进去 , 又拣了把扳手 , 猫着腰屏住呼吸 , 慢慢靠近那一处 。

    门内 , 有拖搜重物的声音 , 有咛啦的胶带声 , 有压低的咒骂声 , 还有人在轻笑 。

    居然不止一个人 , 肖芥子心中一沉 。

    她听到有个年轻男人说 :“ 你把门打开 , 这样 , 万一有人过来 , 我们能提早看见 “

    门开的刻那 , 肖芥子避进一堆叠靠的旧椅子和床垫背后 , 这里的角度有点刁 ,

    视线也偏低 , 只能隐约看见下半截门内 。

    她看到 , 地上散了好多鲜红的玫瑰花瓣

    。

    那个开门的男人喘着粗气 , 一痧一拐地往门内走 , 裤子上被血浸了一大片 , 脚边还不住往下滚落血滴 。

    他咬牙切齿 , 一直在咒骂 , 过了会应该是找到了药箱 , 狠狠撕扯着纱布 , 扯到一半又骂 :“ 妈的 , 这矮子想截胡 、 吃现成的 , 老子辛苦布置 , 刚从火场出来 , 就吃 ]

    他一间棍 。 好不容易找到这儿 , 屋里头家伙式儿还真不少 , 又是刀又是剪 , 还特么摸出把磨尖的火钳 , 要不是你到得及时 , 保不齐真被他挪穿了 …“

    边说边用力往脚边狠踹了一记 , 那里有一大坨用黑色垃圾袋和透明宽胶带缠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 , 被踹得晁了一下 , 继而一动不动 。

    肖芥子闭上眼睦 , 缓了会才眸开 , 听到那个男人用力闷哮 , 估计是这一踹太用力 , 扯到痛处了 。

    光影有明睿变动 , 是那个年轻男人往门外走 , 肖芥子下意识后避了一下 : 不过他只走到门边 , 倚门而立 。

    她的角度 , 只能看到他的手部以下 。 他穿着很考究 , 西裤笔挺 , 皮鞋锋亮 , 手里拿着一块白色棉织手绢 , 正细心擦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 , 眼镜带链子 , 晃晃悠悠地垂荡 , 偶尔反出的光有些晃眼 。

    他擦的 , 是镜片上溅上的血 。

    他说 :“ 你太急了 , 我没能拦住你 , 应该先问问他的 。“

    肖芥子眼睫轻动 , 喉间微微滚了一下 。

    真巧 , 这两个声音 , 她都听过 , 在金鹏的那个晚上 , 四楼被铰开了链索 、 门扇洞开的黑漆漆的大宴会厅里 。

    屋里的男人瓮声会气 :“ 问什么 “

    “ 你没看到他穿着西服 、 准备了玫瑰花 , 还用粉色的眩光纸把镜子包装成一份方方正正的礼物吗  不是他自己要 , 他是要送出去的 。“

    说到这儿 , 他很斯文地戴上眼镜 、 转向屋内 :“ 把他手机给我 , 我看看他之前都跟谁联系过 。“

    一个手机打着弧线从屋内飞出 , 年轻男人稳稳抄手接住 。

    肖芥子暗叫不好 , 苗干年的手机是考式按键的那种 , 随翻随看 , 压根就不用什么解锁密码 。

    很快 , 有一线微弱的手机铃声 , 蛇信般在幽暗的巷子里嗷嗷绵延开来 。

    肖芥子叹气 , 手机在她的棉衣里 , 事发太仓促 , 没顾得上拿出来 , 一并折进去放进柜子了 。 这个教训告诉她 , 做一些隐秘或者危险的事时 , 最好把手机调震动或者静音 。

    恨只恨这条巷子太偏僻太静 , 但凡靠近马路 、 有人声 , 这么点被层层包裹住的声音 , 都不至于会被听到 。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

    屋里的男人愚说什么 , 年轻男人制止他 :“ 你别说话 。“

    又说 :“ 火钳给我 。“

    他静静听了会 , 循声慢慢走向那个柜子 , 手里拴着一把磨得尖细的火钳 , 钳身的下半部分都被血浸湿了 。

    肖芥子看到 , 这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 , 长头发 , 上身也穿着西服 , 大概是因为刚刚动过手的关系 , 西服和内搭的衬衫袖子边沿都上卷 , 露出精壮结实的一节栗色小臂 。

    他在柜门前站了会 , 突然狠狠举钳插落 , 钳尖伴着旧木板的裂声刺入 , 迅速拔出 , 再刺 , 又刺 , 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 , 快 、 准 、 狠 , 灯光放大他的影子 , 不断捷落 , 再插 。

    很快 , 柜门合页处不堪受力 , 脱裂开来 , 火钳又一次外拔时 , 带下了整扇四分五裂的门 。

    里头什么都没有 , 只有一件被戳烂了的 、 棉絮乱飞的棉衣 。

    年轻男人哉哪一声扔下火钳 , 吁了口气 , 理了理因刚刚剧烈运动而变形脱位的衬衫和西服 , 遗憾地说了句 :“ 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明后两天 (24/25) 有事要去赵外地 , 大家可自行举重取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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