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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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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幸用完餐后就想去找雷奥说明魔药的副作用,她问了几个人却都不知老人去向,直到遇上早上为雷奥披挂的那位侍从,时常跟在雷奥身后的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终于被带到了雷奥的所在处。

    雷奥才受了伤,但这位老人显然没有要遵照医嘱的意思,正在这个巨大昏暗的武器陈列室里打着油灯调整弓弦。

    雷奥抬头看了早幸一眼,并没有停下手上的活:“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早幸被室内的灰尘呛得咳了两声,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小心地开口:“有件关于魔药的事想和您说,雷奥大人,我可以先问一下您是超凡者吗?”

    “超凡者,”雷奥嗤笑了一声,“这是法师的说法吧?不是。”

    早幸也觉得这个定义有些模糊。艾泽婆婆告诉她超凡者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但这里的人光是凭锻炼身体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像是艾泽婆婆的同伴半兽人克拉夫就是一位强大的战士,一锤能粉碎海兽的头骨,但还是被划分为凡灵的范畴。

    与之相对的则是艾泽婆婆的丈夫,夏·艾泽,那位大盗。艾泽婆婆含糊地说起他可以使用能力达到类似空间魔法的效果进行瞬移。因为这和成体系的魔法不同是独属于个人的能力,旁人难以理解,艾泽婆婆也只是把记忆里她丈夫的说明转述给了早幸。

    在早幸的理解里能力大概类似于游戏的技能,普通人通过锻炼可以使等级与基础数值提高,也能打出很高的攻击,但超凡者则像是游戏中拥有“职业”,是能习得技能的角色。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的人类都和地球人差异过大了,她甚至怀疑这些“人”只是和她有相近的外形,内里的结构其实完全不同,说不准还有生殖隔离……

    不过至今她也没向艾泽婆婆坦白她异乡人的身份,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无从知晓了。

    “霍兹有和你说过我是信奉万灵教的吗?我们的教义里并不以能力区分人。”雷奥把弓平放到了腿上,开始上油。

    “嗯……我听霍兹说过,我不是想以能力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只是魔药作用于不同人之间的效果会不同,我想先确认一下,”早幸忐忑地继续开口,为了增强可信度,她决定先推一位权威出来,“雷奥大人认识我的老师艾泽女士吗?她曾是宫廷的药剂师。”

    雷奥停了下来,总算看向了早幸:“你是艾泽法师的弟子?原来如此,我和她没有过多少交流,但她‘草药魔女’的名号在边境也广为流传,她的学生们有不少在战营里工作,都对她非常推崇。”

    雷奥把弓放到了一旁,用抹布擦了擦手,感叹地说:“她制作的药剂效果比其他人的都好,我也有幸得到了几瓶,现在还收藏着最后剩下的那瓶‘力量药水’呢,一直没舍得用。听说她几年前离开了王庭?她还好吗?”

    “是的,她现在很好。”早幸松了口气,如果认识艾泽婆婆的话就好说了,“请容我冒昧地说一个故事吧,听完您就知道我今日来拜访您的理由了。”

    早幸把艾泽婆婆的研究和资料被摧毁的经过讲了出来。

    艾泽婆婆曾和她说过提起魔药的顾客最先想到的一般是冒险家,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人用得更多,只是难以获得相关的情报,因为他们的生死事关国家大事。

    那就是前线的战士。

    神官是珍贵稀少的存在,通常被保护在大后方,死伤无数的辽阔战线上士兵们主要还是依赖批量生产的魔药。

    但当艾泽婆婆去信问她过去的学生关于魔药副作用的数据时,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

    只有一封节庆时学生送来的问候信隐晦地让艾泽婆婆不要再询问这些事。

    但明明那些战士是最该知道魔药弊端的,艾泽婆婆给早幸看那封信时叹息着摇头,军方是走不通了,莎莉。

    此刻早幸看着陷入沉思的雷奥,心脏在飞快跳动。

    老师,她说不定找到了突破口。早幸觉得昏暗的屋中面前这位年迈的将军却像是一把熠熠生辉的古铜色钥匙,在油灯下有着宝剑般的光彩流动,一把通向艾泽婆婆想要结果的钥匙。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冷哼了一声:“法师啊。”

    早幸心一沉。

    她的讲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把老师的意思扭曲了吗?

    雷奥手肘支在腿上,拳头抵着太阳穴,微垂的头并不抬起,只让那对鹰隼般的瞳孔直指向了早幸,其上花白的笔直眉毛如即将落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小姐,你和你的老师还是离战场太远了。你们不能让那份报告被公开,王庭也不会允许的。”

    “为什么——”早幸失声道。

    “你知道战场的死亡率是多少吗?是死于敌人刀剑下的人多还是死于你们所说副作用的人多?”雷奥打断了早幸,“若你们让战士们知道了魔药的危害,他们恐怕在服用魔药之前都会犹豫吧,这份犹豫又会害死多少人?”

    早幸闭上了嘴。

    “我很感谢你的信赖,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这个已退出战场的老人。”雷奥看着早幸变得茫然的眼睛,放缓了语气,“但你是想要我为你们做什么吗?抱歉了,一件都做不到。”

    “我……我一开始,只是想让您不要再使用魔药的。”早幸喃喃,又为自己下意识的找补感到无地自容,“抱歉,我的确动机不纯。”

    雷奥苦笑了一声,又拿起了身旁维护了一半的长弓:“谢了,但听了这个我反而没法安心了,我的后辈们还在前线奋战呢,我却作为幸运儿逃离了这一切。不过我很荣幸被你们选为了共犯,你说的那种症状极其稀少,但我的确见过,身经百战的好战士突然狂性大发……我们一直以为是战场亡灵的诅咒,没想到……”

    “您……已经为国家鞠躬尽瘁了三十年,绝没有人认为您不配享受现在的一切。”早幸捏紧了衣服下摆,雷奥将军的故事,在国境线浴血奋战三十年从底层的士兵做到了王国的西之将军,那位活泼的琼斯夫人在马车上说起这件事时神色少有的肃穆,虽然她实际面对公公是现在这样。

    早幸低下了头:“对不起。”

    “没什么,艾泽法师和你没有进过军队,想不到这些很正常。”雷奥翻转手腕,试了试弓的手感,“但你不要和霍兹说这件事。”

    早幸抬起头愣住了。

    “霍兹未来会代替我上战场。”

    什么叫代替?

    早幸抱着一个有一人高的黑色匣子,心乱如麻地在走廊上快步走过。

    刚才她还想多问,雷奥却只是神色疲倦地把弓收到了这个匣子里塞给了她,让她直接去问霍兹并转交这份礼物。

    早幸继续在廊下疾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险险避开路过的仆人,不去在意她们诧异的目光。

    但她这发泄情绪的暴走没能持续多久,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莎莉?”

    是她还不想听到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见早幸停下了脚步却没转过身来,快步追上了她,手搭在了早幸肩膀上,换成了极小的音量:“早幸?”

    不得不转过去了。早幸艰难地回过身:“……霍兹。”

    “你怎么了吗?”霍兹疑惑地看着她,一边打量她怀里抱着的巨大的盒子,“这是祖父的东西?”

    “霍兹,以后你会成为霍兹将军吗?”早幸用有些难看的笑脸问道。

    霍兹表情僵住了:“……谁?不对,先和我来。”

    霍兹拉着早幸进了书房,此前他正在这里查阅资料,就看到未掩上的门外早幸匆匆跑过的身影。

    让早幸在沙发上坐下后霍兹看着门扉有些为难,和未婚的女子在封闭空间里单独相处实在不好,但她刚才的问题太棘手,挣扎了一下他还是合上了门。

    “雷奥大人……让我把这个给你。”早幸把黑色的匣子推到了霍兹面前。

    霍兹没有马上去拆开这份来自祖父的礼物,先端来了泡好的红茶,递给早幸后不紧不慢打开了匣子。

    “哦,这是仿制他送给祖母的那把弓做的新作啊。”霍兹开心地拿起了弓,试了试手感和弦的松紧,“果然他还是舍不得把祖母那把给我,不过这也不错。”

    早幸捧着红茶垂头发呆。

    霍兹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他是没法炒热气氛了:“早幸,祖父和你说了什么吗?”

    “他说你会代替他上战场。”

    “什么代替……”霍兹把弓收回了匣中,“他说得太夸张了。”

    “那你会上战场吗?”

    “……”霍兹理了理散乱的桌面好放下匣子,坐到了早幸身边,“母亲和你说过我家的发家史了吧?”

    早幸点点头。

    “我家的一切都是祖父赢来的,”霍兹端起了他的那杯红茶,把糖罐往早幸的方向推了推,“托他的福父亲没上过战场就当上了艾森伯爵,但这个名号可没那么好维持,虽然父亲……也用他的方式做了不少努力吧,像是和其他贵族联姻之类的,结果吃了不少苦头又没什么成效。”

    早幸有点想捂住耳朵了,她真的不想知道别人的家事。但这是霍兹的,事关霍兹的未来,她只能含着一口苦涩的红茶,不上不下,听了下去。

    “父亲的前妻和姓艾森的人都不怎么处得来,离婚后留下兄长继承艾森家,带着姐姐回了娘家。但兄长他……对于艾森伯爵这个名头也不太看得上,”霍兹苦笑着抚摸杯沿,“因为这是个靠战争才能延续的家族姓氏,而他和父亲都没法去前线。没办法了,我刚好又很适合干这个,所以未来我应该会沿着祖父的足印走吧,不过要说代替什么的就不敢当了。”

    “霍兹……”早幸咬住唇,遵照老人的嘱咐没有吐出不该说的话,换了个问题,“这个国家,在打仗吗?”

    霍兹看着她,指尖点了点恰好还平摊在桌上的旧地图,这是他刚才翻找出来的资料之一:“赫林戈虽然两面临海,但西边有不少岛国一直对岸上肥沃的土地虎视眈眈,南边接壤的帝国也不好相与,所以才会有完全为了战争准备的‘王家学院’诞生。”

    早幸向那张地图看去,霍兹用小旗子给她标出了几处边境上关键的要塞,继续讲解:“而且你也知道赫林戈是人的国家,其他种族对这类单种族的观点也看不惯,周边一直有冲突,但在祖父名声鹊起后还是和平了很久的,没有爆发什么大战。”

    霍兹手指摩挲过地图的一处,那里发生过雷奥将军人生中最著名战役:“祖父……是我的憧憬,也不是说我喜爱战争,祖父也很厌恶战争,他带着我去北境见老熟人时总是感叹北境虽然环境险恶,却比战乱不止的边境好上百倍呢。”

    霍兹的手指划过了北境的封锁线:“他的战友们有不少被分封在了北国,他却还是选择了靠近南国境的土地为领地,可能是因为他的一部分已经永远被束缚在了战场吧。”

    “虽然听起来很像说大话,但不管是为了继承祖父的荣光,把艾森这个姓氏保留下去,还是为了让我的家人们能维持现在的生活,我都会去前线吧。”霍兹看向了早幸,温柔又残酷地说出了结语。

    她真的不想听的。早幸眼眶通红,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工作会和友人的未来相关,特别是在她无能为力又无法说出实情的当下。

    早幸想起了艾泽婆婆的孩子留下的遗言,“我会把问题解决再公开”,理解了那份痛苦与不甘,要是她就是解决问题的药方该多好啊。

    “霍兹……”早幸抓住了霍兹的前襟,将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我,我会好好学习的。”

    霍兹本来因为她的接触有些慌乱,听到后面一句却变得哭笑不得:“等等,早幸小姐,你听完我说的这些得出的是这个结论?”

    霍兹扶着早幸的肩膀把她推开了,但看到早幸通红的眼圈又吓了一跳,失去了刚升起的玩笑之心:“不是,你哭什么?”

    “你不要受伤。”

    “离我说的上战场还远着呢。”霍兹苦笑道,“你这担忧也太提前了,你忘了我都还没毕业吗?”

    早幸这才想起来,霍兹和梅提欧来年还要实习一年才能毕业,实习地点就是前线。

    “……你们实习的地方危险吗?”

    “毕竟是学生去的地方,没什么危险的,没听说死过人。”霍兹用温热的掌根给早幸擦了擦眼泪,暗想他是不是该随身备张手帕。

    “好啦,我给你说个有意思的吧,你别告诉别人,”霍兹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本书,在早幸面前晃了晃,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早幸扫了一眼书的封皮:“《晨曦小姐与北国骑士》?”

    “对,其实我以前去下城区玩时听过关于这本书的传闻,”霍兹想起这件事就有点尴尬但又止不住地乐,“这位‘晨曦小姐’的原型就是我的母亲。”

    早幸揉眼睛的手顿住,如霍兹所料被吸引了:“……啊?”

    “故事发展和母亲的经历蛮像的,人设也是,不知道她这个当事人为什么没看出来……”,霍兹笑着说道,心里不停地向长辈们道歉,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法子逗女孩子笑了,“……但男主的那些事迹不是我父亲的,大部分取材自祖父。可能是因为祖父更像个故事主人公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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