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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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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幸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银种龙血树包裹的教堂门口。

    克尔泽还被她拉着手腕,躺在她身边,不省人事,但手腕处传来的脉搏证明着他的平安。她再转头看去,先前跳下来的三人也在不远处趴着,早幸赶忙过去试探他们的呼吸,都还有,平稳得像是睡着了。

    早幸抱着膝盖坐在他们身边,头脑放空,银色的树叶还在不断簌簌落下,紫罗兰色的天空颜色正在变得浑浊,湛蓝如面纱的薄雾拉上帷幕,而天色就在其后更换衣裳,这份羞赧是太阳闭上了眼,让天地没了光。

    天色变黑了。

    突然,背后传来了土块破裂的咔嚓声,早幸回头望去,就看到教堂的外墙爬满了裂纹,开始一步一步走向破灭。

    她慌忙拉着克尔泽的衣服把他拖离了危险地带。

    一阵大风吹起,迷住了她的双眼,等她再次睁开,嫩苗破土而出,不顾生长规律地迅速长为成株,连绵的绿草顶开了银色树叶的遮挡,绽开成一片金色的花海。

    周围的紫色树林也在凋敝,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金色树木,以死去的树林为肥料,银杏占领了龙血树周围的沃土,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小姑娘。”

    早幸听到背后有人对她说。

    她站起来,转过身去:“勇者大人……”

    “勇者,魔女,脊柱,”高大的老人朝她走来,“玛丽,玛西缇歌。”

    天光随着她的脚步被点亮,老人拄着与她同高的法杖:“如何称呼并不重要,我的存在已被固定在了这里。”

    她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金色的艾因戈花海,一挥手,落叶和花海一起消失,露出了底下的黄玉地面。

    “真是的……一不注意就长满了。”

    她弯下腰去,细细打量地面刻着的符文,沿着它们绕树行走,一圈一圈,把每个字都看遍。

    早幸安静地等在一边,看着她的动作。

    终于,等到老人全部看完,早幸怯生生地搭话:“我可以向您提问吗?”

    老人看看她,捶了捶后腰,一拂裙子席地而坐,魔杖点过身旁,一个软垫出现在了地面上。

    早幸坐了上去。

    “你能记住这一切,所以我的话语将是有意义的。想问什么就问吧。”老人手指点过一株不安分地再次钻出来的艾因戈花,将它变成了两个杯子,从袖中取出一柄茶壶注入茶水。

    “您为什么选择我们来到了这个迷宫。”早幸在“我们”二字上用了重音。

    “时机太好了,这可能是能实现老朋友愿望的唯一机会,”老人将茶递给她,“他的血,与他相似的力量,加上一点他执着的东西,迷宫会将你们认成另一个他,引导至最核心的地方。”

    “血……是我银发的朋友?力量是金发的那位?”早幸迟疑地问道。

    老人不语,默认。她的手伸到早幸斗篷的兜帽里,取出一件东西。老人把手掌摊开,早幸凑过去一看,是那个带她去房间的方糖小人。

    老人把方糖小人丢进了自己的红茶里,大口饮下。

    看来小人就是有着玛西缇歌气息的东西了,也是圣徒执着的对象。

    “我的确在你们身上用了点小手段,”老人怀念地看向龙血树,“我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这是因我而起的问题,也必须由我来解决。”

    她回头看着早幸的眼睛:“但我无法靠近这里,此处已是魔主的领域,而弗特道尔,我知道他一定给你们造成了不少麻烦,他却也是魔境的受害者,他的愿望被魔主所扭曲,连带着龙的遗骸也被吸引了过来,两个灵魂一起被困在了这个迷宫中。”

    “魔主是什么……?”

    老人指了指她胸前,早幸脱下手套,取出了她藏在怀里的不详宝石。

    “放心,在你手中它不再有力量。”老人看着不知所措的早幸说,“这是一个魔王的卵,但它不会再诞生了。”

    早幸惴惴地把它重新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我的朋友,银发的那位,他被魔境知晓了全名……”

    老人叹气:“那是弗特道尔的私心作祟,却也是你朋友命运的一部分。抱歉了小姑娘,对此我无可奉告。”

    早幸心乱如麻。

    “还有,您是怎么成为六脊柱的?”

    “也是因为我的痴妄,”老人说,“我想要看清所有的法则与真理,每个种族的含义与消亡,所以我在濒死之时返回了魔境,祈求着全知全能的神明给予我这样的机会。”

    她捡起一片银边的树叶,轻轻转动着:“结果就是这样,我成为了世界运转的齿轮之一,但我并不后悔,即使没知晓所有,我的好奇心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那位圣徒有很多没对您说的话,如果您想知道的话……”

    我可以转达。早幸还没说完,老人已把一根手指立在了她的唇上。

    “他已经告诉我了。”老人指指黄玉地板上的符文,露出了一个满脸皱褶的微笑。

    多余的词语。早幸想起了克尔泽对这个法阵的评价。没有什么多余的啊。

    老人伸手拂过早幸的鬓边,又划过了她的脖颈,取下了两朵银色的艾因戈花。早幸这时才想起年轻的弗特道尔和圣徒分别送给她的这两支花,居然经过了这么漫长的折腾也没掉。

    “这是最后一个信息了。”老人收起了花,“谢谢你,小姑娘。虽然我的预言里这里没有你的道路,但我还是祝你……能度过如你所想的一生。”

    老人站了起来,蹒跚地拄着魔杖沿原路走了回去。

    梅提欧他们缓缓醒来,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

    但冒险是真的,魔卵也拿到了,也击败了变成死灵法师的圣徒和他强大的骨龙。

    不过就是……好像有什么特别的事被封存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对了,小姐呢?

    他们慌忙张望,发现早幸正抱膝坐在一片金色的花海里,呆呆地仰望着龙血树白银造就的树冠,满脸泪痕。

    “艾因戈……?”

    他们小心翼翼地呼唤她。

    早幸回过神来,忙不迭擦拭掉脸上残余的水渍,起身向他们走来。

    “你们醒啦。”她尽量露出了一个笑脸。

    “你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吗?”霍兹轻轻问她。

    “不……不是我的事,”早幸揉了揉眼眶,“我看到了那位圣徒的结局,我想这已经是最好的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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