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第二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早幸乖巧地跟着他们再次踏上了旅途,她默默地发现看上去老好人的霍兹其实挺会撒谎的,加上一个自我到极点日常就很奇行的希尔伯两人一起完美地粉饰了太平,她逐渐的寡言被解释为疲倦的积累,反正本来这四人就能让旅途足够闹腾,她封锁了自己的世界,将全部精力用在了紧随他们的脚步上。虽然这个努力于她自己已毫无意义。
希尔伯倒是来找她说话了,他避开那两人的目光把她曾留下的那张纸条在她眼前挥了挥,留心着这边情形的霍兹露出了一个“好烦不想管了”的表情,扭头不看了。
“你好像挺会画画的。”希尔伯展开那张纸条又看了看,“还挺生动。”
早幸一时有点绷不住:“也……也不太会。”
“这样吧,我教你大陆的通用文字,你帮我画点东西,让我们把你剩余的人生充分利用起来。”
“你要我画什么……?”
克尔泽听到了这边后半的对话,不赞同地转过头来:“你不要把自己的作业推给别人。”
希尔伯笑起来:“这算合同作业,互惠互利。”
“我不太想学这里的文字……”
早幸想起了关于学习的那些糟糕经历,她成绩不好,总是被骂笨,她不想来了这里甚至要被比自己小的孩子嘲笑。
“很实用的,我做老师一周包教包会,”希尔伯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至少写遗书没问题。”
早幸木木地回道:“我写了也没人看啊……”
但这个交易还是定下来了。其实希尔伯不教她文字她也愿意力所能及地帮上一点忙,而希尔伯拜托的内容是画植物学的例图,每天在路上采摘几种植物交给她晚上对着画好就可以了,因为只是课程作业也不要求多高的专业性。
早幸没受过专业的绘画训练,但涂鸦的确是一种她自小就喜爱的能让她逃离来自周围痛苦的简单方式,从自学经历来看的话她倒是十分充分。做这份“工作”让她颇为愉快,有了一丁点被需要的感觉。
希尔伯则对收到的结果非常满意,他之前的画作总让人怀疑他在法阵绘制上的天分是否真实,他也不愿意在自己不擅长的事上浪费时间。能在旅途中捡到早幸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枪手算是意外之喜,随之而来的就是他对早幸基础文化教育莫名其妙高涨的责任心与热情,在教会了早幸基础的字母表后他开始每天在路上魔音穿耳地给她灌输单词,其他三人见状便会远远避开这片混沌的战场。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早幸就这样顾不上尴尬地匆忙度过了旅途剩下的日子。大陆通用语的字母和地球的任何语言都不相似,共32个字母,书面语法也和她的母语大相径庭,不能像日常交流的白话文那样书写。但因为单词的发音是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她的语言和这里的人是相通的,所以只要慢慢记住如何拼写就好了。
目的地是名为弗恩村的小村落,在抵达的前一天饭后希尔伯拿出了一份自己出的试卷,一边塞到早幸手里一边掏出了怀表。
“现在是期末考试,你有半小时答题时间,一二三开始。”
早幸晕头转向地开始填写考卷,来不及思考这人怎么抽出的时间出卷子。
卷子是简单的单词拼写和一些病句修改,最后是要求写一段限制字数的游记。刚好其他三人也没事干了,四颗脑袋凑在她写得歪歪扭扭的答卷面前,早幸有点绝望的想回到一周前没能淹死的那个夜晚,这次一定手脚麻溜点不被霍兹抓到。
“最后的作文写的好像有不少是这周发生的事,但为什么都用了假名?”
“我不会拼你们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妈妈背着我走过了树林’,霍兹你是妈妈。”
“梅提欧也背了。”
“作文有三处语法错误,前面倒是都答对了,”希尔伯拿笔哗哗批改完,伸过手来开始搓早幸的头顶,“及格了,你做得很好。”
早幸眼睛有点酸胀。
“有你这么摸头的吗。”梅提欧拍掉了他的手。
希尔伯揉了揉手,继续说:“我教得也很好。”
克尔泽纠结地盯着“金色的小狗在墓碑旁安家”,抬头问道:“这个金色小狗不会是我吧……?”
酸胀消失了,早幸的脸变得潮红。克尔泽一看就明白了。
“不行,我来教你写我的名字。”试卷背面是空白的,克尔泽抢过希尔伯用来批改的笔,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名字,见状其他三人也陆续抢过笔来,卷子背面留下了三个端端正正的名字……和一个花体的。
“梅提欧……她应该看不懂你这个签名。”
“啊,”梅提欧有些尴尬地反应过来,“签顺手了,我再写一个。”
霍兹看着梅提欧把重新写好的卷子塞到早幸手中,低声向她叮嘱到:“这张纸你可千万保存好啊……”这些签名未来哪一天被拿来利用可就是预想不到的灾难了,虽然没写姓氏应该也不要紧。
而且现在抢过来也显得太小气。
早幸看着五个填满了整张纸的名字,有些想笑又不太好意思,只好板着脸严肃地说:“我会把它带进坟墓的。”
“不,也不是说要这么郑重其事……”
但想到这个人说的可能是真的,鬼知道他们走后她会不会马上就上吊,霍兹脸色又变得难看了起来。
希尔伯难得心领神会到她们之间的意思,又对早幸加了一句:
“你走之前记得烧掉。”
霍兹真的觉得烦死了,希尔伯也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