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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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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幸进场时像踩在荆棘编织的目光上,这很奇怪,真正犯事的主角此时正在大厅正中微笑着看向她,他身旁是还挂着气恼与羞涩的海菈。

    “向你致歉,莎莉小姐,”梅提欧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的母亲把持着酒杯占据了他的另一侧,“我和海菈小小的争吵……竟然把你卷了进去,是我的不是。”

    “是啊,三殿下,您这样真叫我难办,”早幸提裙向海菈行礼,“菲斯特小姐,可是那顶花冠我实在很喜欢,能不能送给我作为补偿呢?”

    花冠的魔法已被她抹除,希尔伯被她气走,老师也不在身边,早幸可不想因为这个在海菈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

    海菈咬了咬下唇,轻轻锤了梅提欧的胳膊一下:“自然,这已经被殿下送给你了,我怎么还好意思要过来。”

    “我会送你更好的。”梅提欧拉住她的手,落下安抚的一吻。

    这件事就此揭过。

    王妃折扇轻摇,心下松了口气,梅提欧发疯是为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细问,但看来已经恢复正常了,至少现在很正常。海菈和莎莉表现得都不错,而且莎莉的这套衣服……

    ……和宫廷乐师的成套。

    在场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夜莺招摇的装扮一向是场内最奇异的盆景,而现在外交官小姐身上的虽然没那么怪异,但风格还是一致的,布料的花纹也明显取自同一块。

    克尔泽在旁边头晕目眩,他感觉今天所有认识的人都变得很陌生,从梅提欧大人开始,早幸现在也不正常了,希尔伯……希尔伯不是说交给他吗,他人呢???

    王妃轻笑道:“莎莉,你早已准备与我的夜莺一起献上这份惊喜了吗?”

    格鲁克摘下帽子贴在胸前,把帽子上的孔雀尾羽递给了早幸。早幸忍了忍,这个东西实在太浮夸滑稽了,但她不敢现在和格鲁克翻脸,戏还没演完。

    “从您让我吟哦爱的曲调开始,我就一直在寻找属于我的答案,”格鲁克牵起早幸的手向王妃行礼,又重新戴上了帽子,“现在我找到了,也是托王妃您的福,请让我献上回礼吧,《月桂的夜曲》,献给我的爱人,也献给在场与我一样陷入热恋中的人。”

    夜莺几步跳入了乐队中,由他的长笛起调,舒缓温柔的音色响起,随他斗篷上绣的金线摇曳,阳光下月桂镶金边的枝叶从听众的鼓膜中生长出来,芬芳随暮色渐浓,待到弦乐高垂,化作恋人间柔情的低语。

    梅提欧俯身对海菈轻声耳语,下一刻两人对视一笑,一同踩着合拍的舞步滑入舞池,海菈为今夜换上的金色长裙荡漾出如水的涟漪,百合香气在其中浮沉。以她们为开端,年轻的男女们纷纷踩上这篇诗人的杰作拉开晚宴的序幕,所有不快被舞蹈踩碎,享乐,交融,人族的荣光会在今夜继续传承。

    早幸的“恋人”成了今夜的明珠,自然不会有人来邀请她跳第一支舞,但每一道目光都还缠绵在她身上,她的头顶是流星的王子赠予的丰收之冠——本来她还担心要不要还回去的,刚才海菈路过她时直接拿起来放她头上了——身上是夜莺伴侣的羽衣,手上还持有王族使者的证明,没有谁比她更特别了。

    克尔泽有点不敢去和早幸搭话,还是早幸走了过来挂着有些撑不住的笑容打招呼:“翠尼尔神官——”

    “你说。”

    “我有一些精灵语不太明白,可以请你来这边一下吗?只需几分钟。”

    两人生硬地走到露台,好奇的视线还在背后挥之不去,早幸只是压低了声音:“萨摩耶是怎么回事?”

    克尔泽也跟着轻声细语:“不知道,他是自己回来的。杜宾呢?”

    “被我气跑了。”早幸看向露台之下,泉水如梅提欧订婚那一夜那样玲珑清脆。

    克尔泽觉得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夜莺——”

    “——本来是预防某人继续发疯的,但现在只能将计就计了,你就当是那么回事吧。”

    哪回事?克尔泽还想问些什么,早幸提起裙摆行礼,匆匆离开。

    如果梅提欧还要把她卷进去,早幸是和格鲁克计划好说她们早已订婚的,虽然这样也不会让她好过到哪里去。

    但梅提欧恢复了,衣服却一时换不掉,只能这样了。

    回到场内,夜莺无所事事地站在王妃身边,看到早幸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蹦蹦跳跳走过来:“亲爱的。”

    早幸打了个寒颤,梅提欧他们这对模范夫妇都不玩这套,格鲁克演过头了:“……亲、亲爱的。”

    忘记商量怎么称呼他了……叫“夜莺”好像有点太见外了。

    格鲁克扭头致谢:“感谢王妃殿下给我的假期,至少今晚我不想一直歌唱呢。”

    王妃笑得端庄优雅:“你的那一曲已经足够了。今晚好好享受吧,若没有爱情的滋润我们的诗人枯萎了可怎么办。”

    真正要枯萎的人是谁呢。格鲁克微笑着转身,余光里那位梦神的王子笑容依旧,碧绿眼波中只荡漾着他被指定的命运。

    早幸被动地由着格鲁克环抱,他这个身体让她很不适,这就是个陌生人。但被更换的乐队首席已经开始演奏别的曲子了,舞曲不由人呆立于原地。周围人迈出一步,早幸也机械地随波逐流,她和格鲁克深绿的礼服如两叶小舟,打着转在舞池寻找栖身处。

    “我看过很多次你和他们跳舞,”格鲁克也觉得自己有点太高了,这具身体只能看到早幸的头顶,“原来实际是这样的感受啊。”

    “我跳过很多次吗?”早幸有点疑惑,她学的舞步久未操练都快忘完了,“什么感受?”

    “很开心。”格鲁克笑眯眯地拉着她转了个圈,快要交换舞伴了,“难怪人类要发明音乐呢。”

    按捺不住的异族也加入了进来,于是舞池一时变得混乱,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舞步,但同样热闹又符合韵律。早幸跌跌撞撞被挤了出去,她和这群人比起来还是太矮了,但与格鲁克跳完今晚也算得上圆满。

    在与谁擦肩而过时,她好像听到一声叹息,但场内太吵了,再扭过头去,已分辨不出是何人的悲叹。

    早幸也顾不得那许多,抽出身站到了墙角去看场内的那一张张脸,凯瑟莉今晚到场了,正在那个流浪骑士的臂弯中低着头与他共舞,连王妃都加入到了这场交际舞中,揽着她的傀儡丈夫,脸上似喜似悲。早幸看着有些不是滋味,在场她认识的人里居然没有一对是完全幸福的。

    格鲁克不知何时又上台去演奏了,几个精灵也要了乐器加入合奏,美酒的微醺把场面烘托到了极致,当有人来邀请早幸这位丰收的宠儿时,她都会欣然接受,她和半龙人跳,也和不知名的贵族跳。在一旁看着的克尔泽垂下眼,但他是神官,他不会加入到这样的场合中,默诵着法典的句子,克尔泽微怔,才发现腰间的法典有一丝区别于人群的热度。

    早幸刚好又退了下来,正担心克尔泽会不会没吃上东西端来了甜点:“翠尼尔神官?”

    “亡灵……”克尔泽琥珀色的眼睛变得锐利,“不对,另一个神官,正在王宫里。”

    现在王宫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庆祝丰收的月桂厅里,大主教也回到了主教堂,为了排查出亡灵神官们的时间表和位置都在克尔泽的掌握之中,但现在有一个人在用光明法术,在规定地点以外的位置。

    他其实不太想让早幸掺和进来,但早幸直接拿起手杖跟上来了:“也不一定用不上我吧?我会尽量不拖你后腿的。”

    克尔泽心中叹息,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又怎么阻止。

    亡灵,如果真的是指的亡灵法师,那就是教廷的秘密与耻辱,也不好叫他人跟上。克尔泽只匆匆给梅提欧的血卫塞了纸条算是留下后手,就和早幸朝法典指示的位置跑去,那里不是别处,正是人王的卧室,理应没有任何人。

    早幸所持的手杖让她们畅通无阻,等进到那个有些阴森的房间里时,早幸打了个冷颤,人王是如何在这里被装入另一个灵魂的她还没忘记。

    克尔泽却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人王好得很蹊跷,主教却叫他不要多问。此刻他只是施展了圣光术,照亮这个有阵子没被使用过的空间,心下的疑惑被他压了下去。

    早幸倒是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像是被空置了很久,王妃时刻把傀儡带在身边,这个房间王妃自己也感到无比害怕,所以她是带着傀儡睡在自己房间里的。

    但现在床上的帷幔都被放下来了,打出的影子隐隐绰绰是个躺着的人影。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鬼吗?早幸把呼之欲出的尖叫克制在嘴边。

    克尔泽深吸一口气:“你后退一点……”

    他撑开防御阵,直接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厚重的深红帷幔。陷在床榻里的人影罩在黑袍中,圣光术打亮了他苍白的下巴,他的手指动了动,僵硬地移到身侧,撑起上身。

    锁链在克尔泽脚边蠢动,但他不知道该给这个“东西”定下什么罪行。

    等那个人影摘下兜帽,露出那头长得垂到腰间的灰发时,早幸和克尔泽都呆住了。

    “啊……一个光明教徒,还有,小徒弟,好久不见。”

    “……阿实?”

    “身体是叫这个名,但不是他哦。”曾为“阿实”的亡灵扭曲地爬下了床,好一阵才找到了四肢的操纵方法,“是我,尤文,总算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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