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玛利亚，你看上去很不安”米尔恩来到玛利亚身旁，顺手把今晚的晚餐递给了玛利亚
玛利亚坐在地上，有些无措的把头埋进膝盖里，直到听到米尔恩的声音才微微抬起头，她没什么心情的接过了米尔恩带来的食物
“我们在马镇特安森林里耗费了太多时间，食物也没有一开始的丰富了，还请见谅”米尔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没关系”玛利亚盯着手里的食物有些发呆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吃填饱肚子就好了”玛利亚回答
“你在担忧什么？”米尔恩问，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我……”玛利亚愣了愣，犹豫的看向米尔恩，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和对方说实话
米尔恩看出了少女眼中的犹豫，脸上出现一抹安抚性的笑，温和道
“也许说出来我能够为你提供帮助，如果您信任我的话”
“也不是”玛利亚惆怅的望了眼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仿佛明天会是一个暴雨天，无边的黑夜悄然笼罩
“我在想，回到王都，我该怎么向父亲解释我暂时的这段时间”说完她无奈的扭过头看向米尔恩，眼底划过一抹悲伤
“你知道，一个未婚少女离奇失踪了一段时间，好像什么都说不清了，尤其是在王都，贵族圈里不知道在传着什么谣言”
米尔恩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听完后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他试图安慰玛利亚，可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给出对方实质性的建议。
“很抱歉，我没办法为你做些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息开始安静，谁也没有打破此刻的沉默，玛利亚只是出神的想着回到王都以后的事情
“米尔恩”玛利亚突然开口
“怎么了？”米尔恩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
“你说如果我回到王都，拉斐尔找到我该怎么办”她忍不住发问，这个问题缠绕在她心中很久了，只是自己不敢面对。
“不会的，玛利亚，就算对方真的找到你，达斯巴姆城拥有着这片大陆规模最大的教堂，他们一定能够保护你的”
“可是我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是侯爵庄园，而不是神殿……”
“一般的血族不会轻易靠近达斯巴姆城，因为他们知道这里对于他们而言并不安全”
“不，拉斐尔是一名亲王”
“……！”米尔恩像似突然想起，嘴里突然没了声。
少女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失落的耷拉下头，再次把头埋进膝盖里，小小一团，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米尔恩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停留在玛利亚头顶几秒后又怯怯的收回了，这样显然不太礼貌。
“也许，也许还会有其他方法”米尔恩说完就后悔了，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实在是太没底气了。
玛利亚把头从膝盖里抬出来，垂着眸子静静的盯着米尔恩，扫过对方铅灰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以及恰到好处的唇形，这是一张长在教廷审美上的脸，一眼看过去就颇具亲和力。
教廷……
玛利亚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涌现，如果，她是说如果，自己也能进去教廷，那是不是就能……
米尔恩被玛利亚一直盯着，感觉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自己的脸似乎微微发烫，他别扭的别开脸，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似乎更加炙热了，很难忽视掉
“你……”
“我……”
两人同时出声。
玛利亚懵逼的注视着米尔恩
“咳咳”米尔恩不自在的别开脸
“女士优先，你先说”
“好”玛利亚点头，犹豫了一秒，还是开口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但是并不确定它是否适合我”
“什么办法？”米尔恩忍不住问道
玛利亚神色犹豫的扫了一眼前方的马车
“我想，如果我能够进入教廷，是不是就能够避开吸血鬼的追踪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米尔恩点头首肯，不过很快他脸上就出现了一丝纠结
“怎么了？”玛利亚疑问
“玛利亚，你考虑清楚了吗？教廷有非常严格的规章制度，我想这并不适合一名贵族少女”
同样身为贵族的米尔恩当然知道进入教廷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他必须放弃世俗中的权利，不能婚配，也不能滥用职权。并且任职时长是有一定限制的，至少是五年
“麻烦你展开说说”玛利亚恳请道，她只是脑海里有这个想法，但实际上她并不了解教廷整个系统规范。
“玛利亚，我猜现在你一定处于适婚年龄段，而教廷任职时长必须够五年才能退役，那个时候对于你而言，应该不算太友善”
玛利亚当然了解在这个社会，年龄大点的姑娘待遇会有多差。就算是现在，如果一开始没有出现吸血鬼这个意外，此时的她，应该已经在侯爵夫人的安排下，参加各种宴会，结实不同的青年才俊，以便挑选最合适的联姻对象
但这也太突然了，玛利亚并不愿意如此仓促的就结婚，但这些年，她身上的韧劲被侯爵夫人打磨的几乎全无。
也许教廷会是一个好的逃避方法。可是以后，一旦她选择离开，玛利亚不敢想冷血的侯爵是否还会收留她，或者让她享有之前的一切待遇。
但……
“我可以接受一切后果，米尔恩，你要知道，如果我被带回血月之境，那么我将面临的将是一辈子的囚笼”说罢玛利亚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如果是这样，教廷对于我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很开心”米尔恩说
“如果玛利亚选择了教廷，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同事”
“进入教廷有什么要求吗？”玛利亚问
“据我所知，目前适合你的，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竞选圣女，目前达斯巴姆城的圣女还没确定，你仍然有机会。还有一个，就是普通的教职人员。”
“那看来圣女竞争很大”玛利亚感慨
“不是”米尔恩摇头
“圣女甄选非常严格，很多人都会被隔绝在条件之外，所以很多人会选择另一个赛道，也就是教职人员”
“米尔恩”玛利亚认真的看着他
“那你觉得我符合圣女竞选要求吗？”
米尔恩认真的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玛利亚，诚恳道
“你的外在条件符合，但是最重要的还有一点”
“是什么？”玛利亚有些紧张
“天赋”米尔恩眼底闪过一丝自豪
“天赋？”玛利亚有些迷惑
“那教廷是怎么考察天赋的呢？”
“对神术的亲和力”米尔恩回答
“圣女的亲和力必须达到九阶以上，所以在我所在城市，圣女的竞选人也只有三位”
玛利亚的手无意识攥紧了，如果她没办法通过天赋这一关，那她只能重新考虑，往教资人员考虑，这个竞争大难度还高，玛利亚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把它当成了备选
“米尔恩，看来你真的很棒”玛利亚由衷的夸奖道，眼睛弯成了月牙
“没有啦”米尔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其他人也很厉害，我只是幸运的从中胜出”
“不管怎么样，天赋也是你的优点，米尔恩，你在很多人面前都是一个佼佼者”玛利亚忍不住羡慕，心却更加惆怅的看向马车，不知道为什么，马车里的人从来没有出来露过面，玛利亚却对里面的人格外好奇
不是往常的好奇，而且一种内心的牵引，让她冥冥之中就想靠近
“米尔恩，我想问你借一件外套可以吗？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一件淑女能做出来的事，但我没有别的衣服了”玛利亚又尴尬又羞涩的低下头，穿着这件睡裙在这一堆大男人中已经够尴尬了，要是明天离开马镇特安森林，来到人类的地盘，她身上还是这件裙子的话，玛利亚尴尬的说不出话
“抱歉”米尔恩挠了挠头
“我竟然忘记了这一点，是我的疏忽”
“没关系”玛利亚十分谅解的回答
“你之前应该也没有照顾女孩子的经验，第一次，谁都有疏忽的时候啦”
“但是……”米尔恩有些难堪，几乎不敢看向玛利亚的眼睛
“怎么了？”玛利亚问
“我也没有其他外套了，全身上下只剩下目前这件长袍，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米尔恩边说就想把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来
玛利亚见状连忙叫停，
“不用不用”
肉眼可见这件长袍已经有很多处破损，应该都是路过荆棘丛被划破的，一路上风餐露宿，在座的每一位都没好到哪去。
“我再想想办法”她想了想，脸上带着一丝安抚
米尔恩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是特别恰当，脸色微微泛红，不敢看向玛利亚
玛利亚不自觉的又看向了马车，心中一动。
“米尔恩，那位大人会有多余的长袍吗”她眼底带上了一丝期盼
刚想拒绝的米尔恩顿了顿，也许是因为不忍拒绝少女的请求，他委婉回答
“这位大人，他……”
“他怎么了？”玛利亚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太对，连忙解释
“抱歉，我太紧张了”玛利亚只觉得奇怪，只要一听到关于神秘人的信息，玛利亚就会下意识的想要接触，了解更多。
“没关系”米尔恩安抚的笑了笑
“这位大人，比较喜欢安静，不喜欢别人去打扰他，所以从出发到现在，只有在一些重大决策需要得到他的首肯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沟通”
“这样啊”玛利亚了然的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嘴角强撑着往上扬了扬
“那真是太遗憾了”少女像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的
米尔恩见状不忍，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几下，最后下定决心般的抿了抿唇，开口道
“或许你可以试试”
“好”玛利亚笑了笑
“办法总比困难多，试试才知道嘛”
虽然是这样，米尔恩还是建议玛利亚最好不要搞出太大声响，玛利亚简直求之不得。
夜里，几乎所有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帐篷，有些人因为舟车疲劳很快入睡，路过时还能听到响彻天际的呼噜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反而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一名金发少女手里提着一盏燃油灯，小心翼翼的照亮前方的路，昏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为平时精致有些不易近人的容貌增添了几分柔和。
玛利亚如愿来到了马车外，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想法，想要靠近里面那位大人。她心越跳越快，因为紧张她不得不停下来，让自己原地深呼吸
隔个好一会，玛利亚才轻轻的敲了敲马车，压低声音开口道
“这位大人，我……”
话还没说完，一股强烈的飓风突然袭来，把马车的门给推开，玛利亚下意识的用手挡住额头，双眼也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直到那股突然起来的风消失，玛利亚才放下手
“进来”一声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温和而又冰冷，清凉的令人如沐春风，一种矛盾感在玛利亚心中涌现
玛利亚有些微微惊讶，她还没说完，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要干嘛？
进还是不进？玛利亚犹豫了，可心里强烈的欲望在催促着自己，大概过了一分钟，耳边呼啸过的风越来越大，似乎也在提醒自己，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心中的冲动让玛利亚选择了进去
玛利亚抿了抿唇，下定决心般的踏上马车，只是站在门口，都没办法看清里面的人，漆黑一片，甚至连一盏燃油灯都没有。玛利亚死死的把刚才带来的燃油灯放在身后
玛利亚紧张的额前划下一滴冷汗，可她的心却越跳越快，几乎是喘不上气。
“大人？”玛利亚小心翼翼的询问
“把身后的东西拿出来吧”男人突然开口，玛利亚松了口气，她紧张的把燃油灯拿到身前，隐隐约约之中，她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她的右上方
模糊间她听到一声响指，马车内瞬间灯火通明，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整个马车照亮了。
玛利亚双眸微微睁大，整个人都被漂浮在半空中的白色光团吸引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但她内心却在不断震撼
又是超自然能力，这个世界，好像彻底玄幻了
玛利亚的注意力几乎全被白色光团吸引住了，甚至开始望着它出神发呆……
直到男人动了动身子，像是刻意发出声响提醒着自己，玛利亚才回过神，她羞愧的脸颊发烫，低下头小声道
“抱歉，大人……”
“没关系”对方回答
玛利亚鼓起勇气抬起头，整个人却再次愣在了原地。眼前的男人拥有着世间最纯净的面孔，他的五官犹如雕塑一般完美，浅金色的长发，双眸，睫羽……
让他看上去犹如至高无上的神像一般圣洁，像圣山的雪一般纯净……
玛利亚几乎看呆了，久久不能回神
“你还要这样看我多久？”
“对不起……”玛利亚回过神，整个人脸都开始微微泛红，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可她却感觉两人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而且她还盯着人家的脸发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抱歉的吗？”男人捏着眉心，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无奈
“不是不是”玛利亚连忙摆手，头却继续低着
“我是想来询问您这里还有多余的长袍吗？我刚从血族的手里逃出来，身上只有这一件衣服……”
“抬起头来”男人静静的看着玛利亚，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玛利亚下意识的就听从了男人的安排，直到与他对视那一刻才回过神，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被她掩藏
“好了”
“什么？”玛利亚疑惑
“低头看看自己”
玛利亚这才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件浅金色长袍，上面纹着复杂且神秘的图案，并且……
睡裙上的污渍也不见了
“这是什么？”玛利亚惊喜道
“太神奇了”
“净身术”男人言简意赅的回答，听上去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玛利亚只能凭借他话里来自行判断，净身术？就像现在一样，让自己身上变得十分干净吗？
这就是神术的力量，简直太令人心动了
“感谢您”玛利亚弯了弯眼角，由衷的开心道
“嗯”
这个时候确实该离开了，玛利亚却一点也舍不得离开，她还不想走
真是奇怪的感觉，玛利亚想。
“我叫玛利亚，该怎么称呼您？”她期待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男人静静扫了一眼充满期待的少女，眼里亮晶晶的，划过的希冀令人无法拒绝
“斯拉维克”
“好，斯拉维克先生”玛利亚翘起一点小嘴角，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我们见过吗？”正当玛利亚准备起身离开时，身旁的男人突然开口，玛利亚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她心中也有这样的疑惑
她之前见过斯拉维克吗？答案是没有的，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找不到一个容貌如此出色的男人，如果见过，玛利亚一定不会忘记的。
“我想，是没有吧”玛利亚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她悄悄抬眸打量着对方的反应
“是吗？”斯拉维克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为什么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就感觉我们似乎已经认识好久了……”
后半句，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回忆，哀怨。产生这个想法的玛利亚瞬间一个机灵，她在想什么啊。但是……
玛利亚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斯拉维克身上
“在此之前，我心底也有一个强烈的欲望，我想见到您”玛利亚忍不住开口，说出心底的疑惑
“我可以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您，但……”玛利亚顿了顿，眼底的犹豫一扫而空，眼里充满着坚定
“我似乎对您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已经认识很久”但她的情感却是矛盾的。
玛利亚说不上来，就好像被对方吸引，却又忍不住抗拒
斯拉维克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听完玛利亚的话后反而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神，从玛利亚身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再略过她，看向玛利亚头顶的窗户……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玛利亚的心被揪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说出这些话对方会怎么想，但至少沉默的这些时候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你先离开吧”许久后对方突然说话，玛利亚不明所以，但这窒息的沉默她是体验够了，听到对方的回答后玛利亚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她站起来，笑吟吟的看着斯拉维克，眼底藏不住的愉悦与轻松
“非常感谢您，斯拉维克大人”她象征性的行了个谢礼，走到门口时转过身
“那么，晚安”
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可也能感受到主人内心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