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05）
姝月十分气定神闲。
她没流露出任何怀疑和害怕的情绪，再加上她的身高和气势都很有压迫感，让带路的小个子女生难免紧张、慌乱。
这样一对比，姝月反倒像是欺负人的那一个。
姝月跟着“饵”往前走。
其实，不管是骗人的说辞，还是这个女生的表现，都是漏洞百出，简直把姝月当傻子一样对待。
但姝月愿意配合。
主动送上门来让她出气，还特意选这种没有监控的角落，真是太贴心了。
学校附近有不少小吃店，每到放学后这里都客流如云、十分热闹。
其中一家冒菜店晚上依旧营业。
高中生都正值能吃的年纪，学习又比较消耗能量，于是在晚上放学后还有不少人来加餐。
这里人虽然不少，但大家要抢着下单，防止被别人加塞，期间还和相熟的同学聊天，有时候反而注意不到一点小动静。
最妙的是，冒菜店与另一家店之间有一条仅容两三人通过的小巷，这里没有路灯，更少有人从这里走，简直是一个堵人的绝佳所在。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人影攒动，吵吵闹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麻辣香味。
姝月一走近，就不适地皱皱鼻子。
那个小个子女生朝某处张望一眼，就像一条小鱼似的游入了人群。
接着就有几个男生女生朝着姝月聚了过来。
他们拿着用胶带缠起来、足以当棍子用的书，或是端着热腾腾的纸盒。
见前面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姝月又回头看了眼。
在她身后，一个男生单脚踩地坐在自行车上，挡住她可能会逃跑的路。
就是姝月这惊鸿一瞥，让单车男那得意又嚣张的坏笑僵在脸上，他眼睛都瞪直了。
下一秒，骑单车的男生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这时姝月已经把脸转回去了。
单车男整理了一下穿得松松垮垮的衣服，踩着脚蹬准备过去要个联系方式。
忽然看见走到姝月面前的冯楚楚，单车男才反应过来，他们是来堵那个女……
不对！那，这个女生不就是林姝月？
林姝月原来长这样吗？
身材高挑又凹凸有致的女生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姿态是落落大方的，宛如神女降临。
她的一张脸如珠光般熠熠生辉。
不只单车男，其余男生女生也都露出惊讶或惊艳的表情。
他们中有人看过今天新鲜出炉的林姝月的照片，也有人没看，但他们都是同款的难以置信，甚至怀疑面前的林姝月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冯楚楚也有这种怀疑。
实在是林姝月的变化太大了。
不只是样貌，更多的是精气神。
林姝月好像变得硬气起来，有了自信。
冯楚楚觉得林姝月这张脸十分碍眼，让她只想把它打肿。
但与此同时，冯楚楚又被激起更大的兴趣。
找老师告状？以为那会是你的希望吗？
露出整张脸、挺直脊背，以为这就是蜕变，以后能够反抗了吗？
实在是天真到可笑！
冯楚楚从某个跟班手里拿起一碗菜买的冒菜。
碗是那种一次性纸盒，里面装了不少菜和汤汁。
冯楚楚举到纸碗林姝月肩膀的高度，笑吟吟地说：“请你吃冒菜啊。”
冯楚楚有一个温柔清雅的名字。
但她的形象却和名字不符。
冯楚楚身高大约一米六，人是很细瘦的一条，看着像是营养不良似的。
她的五官长得不错，只是现在画着小烟熏装，还梳着脏辫，活脱脱一个小混混形象。
现在的霸凌行为更让她有点面目可憎。
冯楚楚嘴里说着“请”，实际上却将纸碗微微倾斜，做出想把冒菜往姝月身上倒的威胁动作。
可惜，姝月并没有如冯楚楚预料的那样，露出惧怕、瑟缩的表情。
冯楚楚收起笑容，定定地看着姝月。
“真是长胆子了啊。”
冯楚楚感叹着，把那一碗冒菜带碗往姝月身上泼。
姝月察觉了冯楚楚的动作，但她并没有试图抬手阻止，只是及时又迅速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又把快要落地的纸碗往冯楚楚身上一踢。
姝月的裤脚和鞋上不可避免地被溅上些汤汁。
然而，冯楚楚更狼狈。
纸碗砸在冯楚楚膝盖上一点的部位，碗底剩的一点汤全洒在冯楚楚的腿上。
偏偏冯楚楚穿的还是大腿只遮三分之一的超短裤。
带着点热度的油汤顺着冯楚楚的腿往下淌。
别说目睹的跟班们呆住，连冯楚楚本人都愣了一瞬，才尖叫着要冲过来扇林姝月。
“你踏马找死！”
姝月把脚边的一颗丸子往前轻轻一踢。
砰——
冯楚楚脚下一滑，摔得四仰八叉，身上沾上更多脏污。
“楚姐！”
“卧槽！”
那群跟班争先恐后去扶冯楚楚，显得十分关切。
还有人可能是为了弥补刚才没能救下冯楚楚的失误，去围住了姝月，还倒打一耙：“你竟然推人。”
冯楚楚被跟班扶起来之后，有些迁怒地狠狠推了右边的人一把。
抬头怒视林姝月，却发现她正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冯楚楚更加破防。
对上冯楚楚想要杀人的眼神，姝月很敷衍地“哎呀”一声，语气没有丝毫的惊讶
她问：“这位同学怎么摔倒了？是不是浪费食物遭报应了呀？”
姝月这样的嘲讽姿态无异于火上浇油，成功激怒了冯楚楚。
冯楚楚立马指挥跟班：“你们给我……”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止住，往旁边看去。
果然，他们这番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有同学已经不抢着点菜，而是兴奋地朝与美食相反的方向身长着脖子，其中有人还悄悄举起了手机。
还有买完餐的同学也没离开，而是端着碗，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吹着竹签叉起的肉丸，发亮的眼睛的眼睛却灼灼地盯着前方，连肉丸重新掉落进碗里都没能让他收回视线。
冯楚楚敏锐地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是看乐子，而落在林姝月身上的目光则带着欣赏和惊叹。
冯楚楚握紧拳头，脸上的表情十分阴狠。
隐约听见好像有人说“报警”，冯楚楚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冯楚楚咬牙切齿地对林姝月道歉：“对不起啊。”
“是我不小心摔倒，弄脏了你的衣服，这样吧，我们到旁边处理一下。”
说这句话时，冯楚楚刻意提高了音量，让旁观者听到。
而在凑近林姝月时，冯楚楚又小声威胁：“你也不想我当着大家的面扒掉你的衣服吧？”
姝月面无表情地说：“我好怕啊。”
“你踏马……”冯楚楚又想抬手了，可她终究只是给两个女跟班示意了一下。
那两人会意，立马就很配合得很好地上前表现。
“我们楚姐请你吃东西，就当是赔罪了。”
“对啊，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走吧。”
她们一人搀着姝月的一只胳膊，恨不得把人架起来，拧得姝月胳膊疼。
姝月先是伸出右脚绊了右边女生一下，又伸出右手，擒住左边女生的手腕。
右边姑娘本来是两只手攥着姝月的，可因差点摔倒，她就下意识松开右手在空中舞动两下保持平衡，左手还拽着姝月的胳膊，然后被姝月一个巧劲挣开。
左边姑娘痛呼一声就想破口大骂，然而对上姝月那冷淡又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她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没能说出一个字。
姝月拍着袖子，同时开口：“有人要上赶着赔罪，我当然不会拒绝的，你们……”
她俯视着右边那位跪趴在一个男生身上、没有完全摔倒的女生。
“……也不用跪下来求我呀。”
姝月并没有那种黏腻娇软的声线。
相反，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听起来就很疏离凉薄。
可她偏偏又故意加点上扬的尾音，听起来嘲讽加倍，拉仇恨的效果也加倍，让人只想跳起来堵住她的嘴。
姝月的作风与以前相比变化这么大，当然引起了冯楚楚的警惕和怀疑。
不得不说，冯楚楚虽嚣张，但还是有点脑子的。
就算整人，冯楚楚也会注意着，不留下实锤的证据。
今天冯楚楚的手段不算高明，这是因为她没把林姝月当一回事，根本没想过她会、她能反抗成功。
除了安排一个女生去骗林姝月过来，冯楚楚还让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在旁边等着。
反正今天她肯定要给林姝月一个教训。
没想到林姝月这么轻易就来了。
更没想到，现在林姝月变成了这样的画风。
面对这么多人，林姝月看着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像是很期待。
她到底有什么底气？
是提前报了警？还是在偷偷录音录像？
冯楚楚心底冒出许多怀疑。
好像今天的动手有点太仓促了……
但是，林姝月的这些操作实在太挑衅，简直让人不能忍。
冯楚楚觉得自己不能怂。
如果她就这么让林姝月安全离开，那她今天的罪不是白受了？她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混？
等会儿把林姝月堵在巷子里，就算下手，也要挑那些私密部位。
比如，林姝月那一对大胸。
她就不信，林姝月会坦露出来给别人看！
再拍点林姝月的私照以及和男生的亲密照……
有把柄在手，林姝月还会这么硬气吗？
冯楚楚想象着那一幕，直接冷笑出声。
再看林姝月牙尖嘴利地嘲讽人，冯楚楚只觉得她是在作死，也就没为在林姝月手中吃亏的两个小跟班出头，反而暗示她们别冲动。
等会儿有的是出气的机会。
冯楚楚说：“赶紧走吧，别留在这里给人当猴看。”
一群人有点浩浩荡荡地离开。
姝月被裹在中间。
冯楚楚并不怕被人猜到她在欺负林姝月。
或者说，她做这些，就是要有人见证——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
但，知道又怎么样？
只要她没闹出大动静、没留下什么证据，她就能全身而退。
围观同学中有人察觉不对，想英雄救美，就被冯楚楚留下望风的人拦住。
“人家女生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旁边还有听说过冯楚楚事迹的人悄声提醒：“那个女生又没有求助，看着像是自愿的……”
姝月自愿跟着冯楚楚越走越偏。
快到小巷口，她才略带迟疑地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大力，姝月被推得往前踉跄了一下。
在她还没惊呼出声，就有人用胳膊绞着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往小巷子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