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第一部分。风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天气奇怪得很,院子里狂风大作,满树的桂花被吹落一地。
景公子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桂花直叹气。
廖皖走过来,站到他身边,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景篥指着地上残损的桂花瓣抱怨道:“真是可惜了,我还准备在它们还盛开的时候,接点飘落的花瓣,让你给我做桂花糕吃呢……我是盼着要风来着的,可是这风未免也来得太大了吧……”
“公子呀,这样的烦恼您和奴婢说说便好了,外人听了会笑话的。”
廖皖听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笑话什么?”
“笑护国大将军的长子,京城第一公子,竟然因为一块桂花糕就惆怅至此,笑你没见过世面,还像个孩子。”
“可是真的很好吃呀,尤其是你做的……对了,什么时候再做给我吃呀……”
公子此刻的神情和模样,像极了一个被别人抢了食,委屈的孩子,让廖皖又觉得好笑又不免心疼。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
“秋天已经过去了,等到明年,桂花盛开的时候,我一定做上一大堆,吃到公子再也不想吃为止!我要把世上所有好吃的点心都做给你尝一遍,这样公子,再碰到什么好吃的,就不会显得没见过什么世面了。”
“好,那就约好了!每天做好吃的,明年做桂花糕。”
“嗯……”
突然一个暖暖绒绒的东西被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廖皖抬头才发现是公子把他的披肩披在了自己身上。
“公子这是做什么,风如此大,着凉了怎么办?”说着,赶紧把披肩取下,披回公子身上。
“你这么单薄,又是女子,自然受不得风寒,我病早就好了,还是给你吧。”
“那怎么行?”
……
二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推让着,
直到风都停了……
要是他的烦恼一辈子都只是这么简单的,该有多好呀!
第二部分花
“你喜欢什么花?”景公子一日兴起,问廖皖道。
“公子喜欢的,奴婢都喜欢。”廖皖回答。
“我最喜欢桂花,因为桂花蜜很好吃,桂花酒很好喝,桂花也真的很好闻……”
公子每每想起桂花,心里就会很感动,眼泪就不自觉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哦,那我也最喜欢桂花了。”廖皖笑着附和道。
“什么嘛,一点儿主见也没有。虽然名义上你是我的侍女、但是我可不希望是一个这么会阿谀奉承的,那有什么意思……”公子之前的侍女除了说“好”“嗯”之外什么也不会,好不容易来了个有点不一样的,如今竟然也是这个样子,真是无趣!
廖皖笑了,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
她是没主见的,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愿意相信,他相信的一切她也都愿意跟着相信。
她也是最有主见的,有主见到抛下一切只为陪伴在他身边,有主见到即使知道绝没有结果,也就这么爱了他一辈子。
有主见到,说死就去死了。
第三部分。雪
景公子有一件绒绒的白色披风,和冬天和雪景格外相配。
每每他穿上它撑着伞站在雪里,廖皖都觉得美得像一幅画一般,让她不敢靠近。
景公子身子弱,是淋不得雪的。
廖皖身份太卑微,是撑不得伞的。
不过廖皖也不怕,即便是再大的雨雪,只要公子走在前面,淋着雪的时候,心里也是温暖的。
她本想和其他的丫鬟一般,只在身后远远地跟着,可是……
公子每逢这时就会朝她招手,让她快过来站到伞下,然后用手掸掸她头上的积雪,
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上一句:“一起走吧!”
廖皖赶紧冲过去,百忙之中还不忘抬头和老天爷说声谢谢。
撑伞本应该是宫女的活,可是公子却紧紧抓着,任凭廖皖怎么说都不给她。
“你呀,真是笨,你这么小小的一只,要是你来撑,我的脑袋定会频频撞到伞顶,如此聪慧的脑袋,要是被撞傻了,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确实,公子比廖皖高出不少,按理说,该是这样的。
于是,这两个人就如此理容礼不容地走了一路。
后来,廖皖一个人看雪的时候,常常会想起和公子一起并肩走在雪地里的场景。
脚下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公子绝好看的侧颜,那怎么也抓不住的伞沿上垂下来的穗子……
之后依然是雪花特别漂亮的某一天…
不过,要是不是在打仗就好了。
景篥这么想着,要是不是在打仗就好了,要是不用拼个你死我活就好了。
廖皖这么想着,要是不是在打仗就好了,要是我还能帮得上忙就好了。
好想和他(她)一起静静地赏雪呀……
廖皖站在院子里,没有撑伞,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却久久没有融化。
一件绒绒的大衣再次披在她身上,一把伞再次遮在她的脑袋上。
“外面这么冷,雪这么大,傻站着做什么……”那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廖皖抬头冲他一笑。
“公子回来了?比预想的要早些呢……”
“嗯,我回来了,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再也不用走了……”
…… ……
廖皖掌心的那片雪依旧没有融化……
可是……世界上哪有不会融化的雪花呢?
第四部分。月
跟着公子久了,廖皖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爬树了。
公子身手矫健,像有轻功一般,在廖皖还没看清楚的时候就已经坐到树上去了。
廖皖笨手笨脚地,爬了很久才好不容易爬上去,坐在他平日坐的那个位置上,
看着他平日里看着的风景,看着那一轮还是那么皎洁圆满的月亮。
她把头靠在身边的树干上,不知怎么,竟像靠在他的肩膀上一样,觉得难得的安心。
“您还好吗?”
公子去了远方,带着廖皖的心一起。
虽然天各一方,但是看到的月亮都是同一轮。
虽然与公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只要想到一抬头,
就可以看见他看到的景色,此刻坐着的,也是他常坐的位置,廖皖还是觉得很知足。
至少他们还在同一片天空下……
她把她的思念藏进了柔和的月光,倒映在公子庭院的小池塘里,
倒映在公子举起的茶盏里……
景篥举杯,一口饮下满盏的月色,将廖皖的心意一同收下。
景公子通过这场仗还明白了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喂,付恩,你去看看周围的森林里可有白色的梅花吗?”
“公子,你找那做什么?”
“有用……”
第五部分。
风花雪月。
他们相识在冬天,也分别在冬天。
不多不少,不长不短,刚好一年。
廖皖永远珍藏着公子送她的那把扇子,扇子的扇骨是竹子做的,
扇面是宣纸糊的,上面没有写一个字,没有画一笔画,就是一把洁白的扇子。
公子送她的时候也是刚拿到,还没有来得及提字或者是作画。
公子时常看见廖皖拿着这把空白扇子傻笑,想着一直没有什么可以答谢她,自己的字和画都还可以,
于是便问道:“可要我帮你写画些什么吗……如此,会不会太平淡了?”说着,伸手就拿这扇子。
廖皖则把那把扇子紧紧护在怀里,“不必,哪里平淡了,如此就已经很好了。”
廖皖真心觉得没有什么比洁白一片更美的底色了,扇面上是宣纸的纹路,没比这更美的画了。
这扇子真像极了公子,心质纯净,坚韧不屈,不需要任何修饰,便已经是世间的最好了!
但后来这扇子上面还是被提了字,是公子提的,只有七个字。
“犹恐相逢是梦中。“
第六部分。逍遥
景公子一直在寻找逍遥的定义。
到底什么是逍遥?
原来他认为逍遥就是可以不做功课,不管政务,潇洒地离开这皇城,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才是逍遥。
后来,他渐渐明白正正的逍遥并不是要摆脱些什么束缚,逃离出什么困境,追寻起什么梦想,逍遥对于每一个人的定义是不同的。
“你觉得逍遥是什么?”
“我觉得现在就是呀……”廖皖笑着说道。
廖皖虽然被宫规礼数深深束缚着,被世俗的眼光和身份深深地禁锢着,
但是她的心却因为身边有健康的公子的陪伴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再不想要什么了。
所以志得意满便也是一种逍遥吧…
“为什么?”景公子追问道。
“嗯……我觉得就是只要心里轻松自在,快活幸福。不管身在何处,不管什么身份,就已经算是逍遥了。”
景公子的逍遥不在他梦想的世外竹林里,不在他悠扬的笛声中,不在皇宫外,不是把所有的公务推开……
他后来才明白,他的逍遥就是背负起所有人的逍遥。
不是扔掉,卸掉什么,而是要开始承担什么。
第七部分。诗词鉴赏?
两个人都很喜欢的诗词。感兴趣的读者朋友可以自己再好好地去了解一下。
(本文参考了诗词中的部分意境)
桂阳仙柳道家说,昔传苏君今是薛。聊将握槊偶时人,便被人间称冠绝。
黄杨文局龟螭蟠,琢成骰子双琅玕。初凝月破云中堕,复怪星移指下攒。
谁识兵奇势可保,坐看将军上一道。有时彩王非所希,笑击单于出重围。
凫惊隼击疾若飞,左顾右盼生光辉。家本联姻汉戚里,身是长安贵公子。
名高艺绝何翩翩,几回决胜君王前。扈游长乐与祈年,人望青云白日边。
谪宦江南岁阴晚,还将此道聊自遣。由来君子行最长,予亦知君心寄远。
《薛卿教长歌行》 唐·皎然。
景篥喜欢的诗词。
千磨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石灰吟》 明·于谦。
廖皖喜欢的诗词。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鹧鸪天》 宋·晏几道。